第24章 续命的遗珠

第二十三章续命的遗珠

作者:王小僧

“我们所有人的恩怨,还得从一颗珠子说起。”

密室内,老人耄耄,少女娉婷,一老一少并肩而立,他们面前放置着一幅古画。老人的话音刚落,一幅痕迹斑驳的玄武吐珠图就在老人的手中,周灵儿的面前缓缓展开了,立时,一股蛮荒的气息也随即透纸而来。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龟,壳上线条纵横而深刻,双目微凸传神而清明,嘴里含着的灵珠更是光彩自成,而老龟身上缠绕着的黑蛇,则让人敬而远之,它探头露尾,总是警惕地观察着眼前的世界,从不友善。密室内只有白胡子老周和他的女儿周灵儿,两人屏息静气,眉目专注地观摩着古画,在他们面前的似乎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神秘的世界。白胡子老周一手指着龟嘴上的灵珠,一手捋着下巴上的白胡子,看了女儿一眼,用近乎肯定的语气道:“这颗就是玄武遗珠,如果我猜得没错,牛耕林他家小子牛进宝会跟海盗有来往,还有他故意接近你,一来是垂涎你的姿色,二来多半就是为了这颗珠子。”

“也就是说现在这颗珠子在我们手里,或者是在海盗他们的手里?”周灵儿眼睛一亮,似有所悟,如此灵物,她自然忍不住想要一睹为快。

白胡子老周却摇了摇头:“其实我们也在找它,可惜,牛耕林是不会相信的。”

周灵儿相信老爹不会骗她,但她不明白了:“那姓牛的为什么要咬着这颗珠子不放?是值钱了?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还有,他又为什么会认为珠子在我们手里?”

面对着女儿一连串的疑问,白胡子老周难得慈祥地笑了笑,自女儿和无脸管家一起从蛇岛回来后,他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瞒不住了。如果自己不主动说出来,以她的性格,肯定会自己去调查,到时候又不知会生出哪些意外来。还有,他年纪大了,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到地里去,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以后活得不明不白。

“呵呵,这玄武遗珠据说能续命,能续命的东西当然值钱了,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的是这珠子就在这片海域里,而在这片海面上就你爹我和那些海盗说了算,这片海域里的东西不在我们手上,还能在谁的手里?他就是这样想的,虽然偏执,但也不是毫无道理。”

周灵儿点头认同,刚听到这珠子的名字时,她还以为是市侩之徒为标榜这珠子的价值,而故意把它和玄武扯上关系,现在听父亲郑重道来,就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爹,这玄武遗珠从哪里来?又如何能给人续命?”

周灵儿的一句话,又把白胡子老周年轻时的记忆找了回来,他不急不慢地把古画收了起来后,便在女儿身边坐了下来。他回忆起女儿第一次来到他身边时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时光荏苒,现在女儿刚长成,他却已到了风烛残年,且不可挽回。这时白胡子老周的脸上既有着一个老父亲不为人道的疲惫,也有着一个老父亲无法藏匿的欣慰,他欣然答道:“这玄武遗珠从海里来,而又因为老牛家而声名在外,据说老牛家的男丁自一个叫牛八斤的开始就受了诅咒,他们都活不过耳顺之年(60岁),唯一的例外是牛耕林他爹,因为他从一个渔民手里花钱买下了一只老龟放生了,当时这个先人也是做惯了善事的,自然也没记在心里,直到临近60岁时生了一场大病,眼看就要驾鹤西去,意识模糊之际,他竟然又见到了那只老龟。”

老龟在他的床前留下了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这就是玄武遗珠的由来,老龟道:“牛老爹,昔日你救了我一命,今日我也救你一命,此物乃玄武遗珠,可续你十二年阳寿,待此珠上的光彩褪尽之时,你再安心上路吧。”

那时的牛老爹本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可自见了老龟,突然就回光返照了,他揉着眼睛,把那珠子看了几遍后,不由得将信将疑了,因为那珠子灰溜溜的,朴实无华,何来光彩之说?他抬头再看向老龟时,老龟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疑惑,突然引颈张口,嘴里缓缓吐出了一滴精血,血珠落在珠子上,灰溜溜的珠子竟无风自转,旋转中,血珠慢慢融入了珠子,珠子吸收了血珠后,自此莹莹有光。

老龟的血,似乎让这颗珠子活了过来,也让牛老爹盯着珠子的眼睛跟着亮了起来,刚刚明明已经被阎王爷派来的小鬼紧紧掐住的透不过气的喉咙,这时突然就呼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地重新跳动了起来。他终于相信了,阎王爷大概是看在这玄武遗珠的份上,暂时放过他了。

牛老爹再不敢怠慢,慌忙爬了起来,跪在地上,给老龟磕头道:“多谢神兽显灵搭救,神兽的救命之恩,我牛某没齿难忘,但此珠子神力非凡,不是人间之物,待我百年之后,它又该如何处置?”

“此珠子虽是神物,却非善物,它能续命也不过是以命换命罢了,我今日减寿十二年,续你十二年阳寿,仅是为了了断你我之间的一段因果罢了,所以你不必谢我,等你寿终正寝之日,我自会来带走它。”老龟缓缓说完,随后就合上了眼睛,此举如同关闭了一扇窗子,它毫无征兆地从牛老爹的眼中消失了。

牛老爹又揉了揉眼睛,眼睛再次睁开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朱红的棺材里,外面的哭声震天动地。他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梦了,可手心的一阵炽热却清晰地告诉他,玄武遗珠现在正在他的手上。他还来不及多想,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急速的唢呐声,看样子马上就要封棺出殡了。他挣扎了一下,正要爬起来,儿子牛耕林的脑袋就伸进了棺木,那哭的一个心痛劲儿,让牛老爹看了心里也跟着热乎乎的。牛耕林那时已经哭肿了双眼,两眼一条缝儿,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爹正在睁着眼睛看他。他继续嚎啕大哭道:“我可怜的爹啊,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我们牛家家大业大,还等着你当家做主呢,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死的人是我啊!”

“你说的是真心话?”牛老爹大受感动,眼角泛光,在棺材里擦起了眼睛。

牛耕林一愣,停止了痛哭,定睛一看,发现棺木里的老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在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他头皮一下子就炸了,跟着脸色骤白,翻着白眼从棺木上跌了下来。牛老爹爱子心切,心道自己一定是把儿子吓到了,跟着爬出了棺木。道场上的众人一开始还以为牛耕林是因悲伤过度而昏厥,才会从棺木上跌下来,立马就有人欲上前去扶他。可随着牛老爹爬出了棺木,所有的人都慌了,纷纷作鸟兽散,自然就没有人顾得上他了。牛耕林跌了一跤,本无大碍,但奈何双腿不听话,瘫坐地上,想跑也跑不动。牛老爹却利索地下了棺木,看了一眼混乱的场面,摇了摇头,对儿子招手道:“耕林,快别哭了,你爹我还活着呢。”

“不可能的,我爹早死透了,你别过来!”

牛耕林不信,示意他别靠过来。牛老爹急得直跺脚:“耕林,爹还真活着呢。”

刚才那些散了的人并没有走远,此时都在不远处围观。他们中走出一人道:“耕林,你看你爹慈眉善目的,鬼能长这样?”

牛耕林也觉得那人说得有道理,眼前的老爹眼神清明,面色红润,根本不像一个死人,想到这里,脸色稍安,连忙爬了起来,将信将疑道:“爹,你怎么没死?”

牛老爹环顾四周,也不忌讳,拿出了手中的玄武遗珠。彩色的珠子在他的掌心上莹莹发光,无风自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颗珠子吸引住了。牛耕林的眼睛里倒映着珠子的光芒,他一步一步靠近老爹,企图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珠子,就在此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牛耕林的手刚碰到珠子,那珠子突然就变得透明,消失不见了,他的手一松开,那珠子瞬间又在他爹的手中亮了起来。他又试了几次,回回如此,他不得不放弃了,好奇道:“爹,这珠子从哪里来?若家里有此宝贝,我怎么从来未曾见过?”

“你可曾知道爹曾经放生了一只老龟?”牛老爹眯着眼睛,忆起了如烟般的往事。

牛耕林摇头,牛老爹略显失望,道出了此珠子的来历。众人听了都觉不可思议,但他手中的珠子又让他们不得不信,毕竟这一切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当年的牛百万在牛家做下人,当时亲眼目睹了这牛老爹的死而复生,他为他宅心仁厚的老爷又了活过来,激动得流下了感恩的泪水。可是,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慢慢地发现人们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老爷的死活,而是那颗救了老爷性命的玄武遗珠。

牛百万记得,牛耕林曾多次企图拿走老爷身上的玄武遗珠,可惜的是每次都拿不走,毕竟他身上流着他爹的血,如无意外,他将复制他祖先的命运,也活不过耳顺之年。牛耕林本来对牛家的这个宿命是毫无办法的,但父亲的死而复生让他看到了希望,于是在背地里,他一直企图将此珠子据为己有。

如老龟所言,牛老爹手中的玄武遗珠果然在逐年褪色,那鲜血一样的颜色在过了将近十二年的时候已经若有若无了,甚至曾经光彩夺目的珠子也渐渐失去了它的灵动。这让牛耕林心急如焚,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他不能在他爹死了之后拿走他身上的珠子的话,他将继续步他牛家祖先的后尘。于是,他偷偷布下了一个局,在等待老龟的到来,企图弑龟夺珠,再以龟之血续命。

他在背地里招募了一批亡命之徒,他把他爹牛老爹口中的老龟的形象刺在了那批恶人的胸膛上,时刻让他们记住自己的使命。人喊人千声不应,钱喊人应者云集。在牛耕林的金钱诱惑下,一帮要钱不要命的恶人就这样从五湖四海走到了一起,也是自那时候开始,七娘山的地面再无太平。

白胡子老周说到这里,突然就叹了一口气,眼神里藏不住的悲伤。周灵儿沉浸在父亲的讲述中,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情绪,她不屑道:“哼,那老龟早已是通灵之物,牛耕林一介匹夫,即使包藏祸心,又岂能伤那老龟分毫?”

“灵儿,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据我所知,牛耕林现在还活着,可那老龟已经很多年没有它的消息了。”白胡子老周沉声道。

周灵儿眉头一紧,听父亲的语气,那老龟后来一定是发生不测了。白胡子老周继续道:“谁也没有想到,牛耕林会在牛家村的河里下毒。”

原来牛耕林自忖不是老龟的对手,但它算准了老龟会从河里来,故在他爹咽气的那天,派人在河的上游下毒了。老龟也是大意,根本就没有想到牛老爹的后人居然会是坏人,刚登岸就头晕目眩的,回头看着络绎不绝的顺流而下的死鱼死虾,它才意识到河水有毒,但已经迟了。它所有所思地停下了脚步,但不一会,它还是不能相信牛家出了坏人,于是继续前行赴约。临近牛家大宅,它已经步履蹒跚,眼神晦暗了。大宅内,牛耕林数次试图从他那已经断了气的老爹手上拿走玄武遗珠,结果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现在他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老龟的身上。他已经早早在村里布下了暗哨,那老龟自登岸后,它的一举一动一直都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就在此时,一个家丁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恭喜少爷,老龟果然已经来了,它现在就在门外。”

大门也是在这个时候,缓缓打开,一只脸盆大的老龟缓缓爬了进来,它伸颈探头四望,目光虚如烛光。牛耕林心虚地把手中的大刀藏到了背后,脸上堆笑道:“神兽仙人,你可来了,我们正等着你来取走玄武遗珠呢,快进来。”他边说着,人已经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老龟身后的那两扇朱门被人重重地关上了,老龟对牛耕林的热情迎接毫无表示,只是默默地看着厅堂正中的大红棺木,它的眼球微微转动了一下,突然就掉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牛耕林见状,也跟着擦了擦眼睛,他忽然意识到在现在这种场景,他脸上的笑实在是太不合事宜了,然后就哭了起来:“神兽仙人,你对我牛家有恩,请受我一拜!”

老龟不知道是耳朵不好,还是眼睛不好,它居然对牛耕林的举动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它缓慢地爬向了棺木。牛耕林愣在了原地,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好不尴尬,不由得额上青筋暴跳,正想要发难。突然,牛老爹尸体上的玄武遗珠缓缓地升了起来,它停在了空中,一动不动,老龟微微张口,那珠子就像是物有定主般,自动飞进了老龟的嘴里。

“兄弟们,给我上!哪个抓住了老龟,我重重有赏!”牛耕林示好在前,老龟毫不理会,他早已心存恨意,现在看见老龟又要吞珠走人,终于忍不住原形毕露了。

一张带着利刃的大网从天而降,数十条彪形大汉执刀跃出,将老龟团团围住。大网毫无意外地网住了老龟,老龟的头尾和四肢也在那一瞬间缩进了厚重的龟壳之中,随着大网的收紧,老龟像一只被绑着的大粽子一样摆到了牛耕林的面前。那些大汉一个个也傻了眼,这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老龟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牛耕林也很意外,但他不敢大意,命人抬来了一锅热油,向老龟的背上浇了下去。本来如石头一般毫无反应的老龟突然就有了挣扎的迹象,随着炽热的滚油落在它的龟壳上发出了“嗞嗞”的声音,龟壳微微颤动着,内部开始发出了一种轻微的,却让人不安的声音——因为那绝不是弱者的呻吟声。

那些声音虽然轻微,但铿锵有力,似乎带着滔天的怒意。

“咝咝”“咝咝”“咝咝”

好像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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