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埃及第一支成建制的中国考古队

带着阿里讲的故事,再回到中国考古队在卡尔纳克神庙里的工地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埃及从十月份就已经进入发掘季。去年这里还只有东西两个探方,现在整个玛阿特神庙都揭了土,变成了探方群。上次我离开的时候探方上都盖着白色返潮塑料布,白茫茫的一片沾了风沙,就像是昔日强盛埃及帝国的裹尸布。

中国驻埃及考古队采取的是轮换制,这是为了集众家之长。除了一直留守的领队和另外两个常驻的考古学家以外,每年来埃及的人都不一样。去年见证我发现地下遗址的刘老师没再来埃及,这回带我这个实习生的是SX省考古所的陶器专家王老师,另外两位来自SX省省所的是专门做城址研究的信老师和有丰富发掘经验的姬老师。

今年考古队的成员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被收编的狗子一家,包括把我从墙上怼下去的那只。还别说,狗子们真的挺管事儿的,我们的探方再没有在每天晚上被野狗挖开了,也没再遇到有狗在遗址上藏骨头导致意外考古发现的事件了。

我们从上个世纪的考古记录里知道最开始法国人的考古队里也有一只黑白相间的狗,叫亨利。算下来我们这队狗要是有传承的话至少应该是亨利九世了,不过我们都叫她的小名:毛毛。毛毛得名于玛阿特的羽毛,毕竟玛阿特神庙是她的地盘。

埃及作为古代文明的顶峰之一,很多人都对这里有所想象,考古学家和探险者们更是趋之若鹜。目前约有250个国际考古队在埃及进行研究、发掘和保护文物等工作,在卢克索地区就有十来支。

跟我们一墙之隔的是法国考古队。现在法国队的地位比起七八十年前那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本来她们在塞赫麦特神庙的发掘已经接近尾声了,可今年愣是没拿到发掘许可。所以那帮法国考古学家只能来工地干瞪眼,不能动土。

当然埃及对于考古许可卡得这么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埃及曾经很是有过一段混乱时期。

20世纪四五十年代,法国东方考古研究院首次在卡尔纳克孟图神庙区开展系统的考古发掘工作。但此时正值二战及埃及独立战争时期,社会动荡不安,考古发掘与研究工作不得不在仓促中完成,许多遗址信息未能得到及时记录和保存。再加上数不清的文物走私,埃及再谨慎也不为过。

我们中国人和埃及的缘分要追溯到新中国第一位考古学家夏鼐老先生那儿。八十年前夏鼐老先生来过埃及,八十年后我们国家考古所的发掘队伍来到了这里。曾经也有不少中国考古工作者来埃及参与过发掘,但大多是跟着别国考古队来的。到了现在,我们有了第一支成建制的由中国考古学家组成的队伍。

现代埃及的考古尊重家族传承,卢克索地区归美尼斯塔威家族管。

美尼斯塔威这个名字是被誉为现代考古之父的英国考古学家弗林德斯·皮特里一百多年前来埃及考古时送给这个家族的。这个被英国人赐名的家族在接下来的一个多世纪里兢兢业业地负责着卢克索地区的考古工作。夏鼐先生来的时候是美尼斯塔威,七十多年后跟中国考古队合作的也是美尼斯塔威。现在这个美尼斯塔威先后与三十多个国家来埃及考古的考古队合作过,继承了其祖上一直经营着的埃及考古事业。

和埃及人打交道是有技巧的,尤其是铁打的美尼斯塔威流水的考古队。

初到埃及,中国队秉承着按规矩办事的原则,进度被一推再推。先是把工地周围有碍观瞻的树全都砍了,再是修建起办公地,后面还有无数诸如此类的活计。反正是怎么也轮不到发掘。

刚来的第一年考古队去听过意大利考古学家办的讲座。那个在帝王谷用二十八年发掘一个墓葬的人说,其中二十年都用来和现代埃及人打交道了,留给古埃及的只有个零头。

后来有个法国考古学家跟我们进行交流,还给传授了不少和埃及人相处的技巧。让我们深感这些欧洲人也是被阿拉伯的智慧好好地打磨了一下。那个法国人捶胸顿足,恨不得早出生一个多世纪,错过了当年在埃及横行的世道。

二战期间法国人撤出卢克索的时候想的是没几天就能再杀回来,谁曾想这一等就是大半个世纪。他们当时把持的玛阿特神庙也归了中国考古队进行发掘,而法国考古队甚至都没得到发掘许可。

这天在圣湖附近进行发掘的奥地利队要去找上个世纪法国人留下的考古资料,由于我们的工地曾经也是法国人进行发掘,于是一起去了,看看能不能翻到点儿啥。

不得不说埃及人对考古记录的保存真的是杂乱无章。其实不光是记录,就算是文物本身也没见多爱惜。曾经拉美西斯二世的两个立像还在门道两侧,去年我们溜达的时候能看到胳膊腿儿,找找估计还能在草丛里捡了拼起来,就像古埃及传说里的被赛特分尸的奥西里斯似的。等今年我再去转,已经找不见了。

我们和奥地利队费了半天劲终于在仓库里挖出来了上个世纪法国人的考古记录,翻开一看,记的全是:“今天吃了蒜蓉面包,烤得有些不够焦”“红海鱼各种做法”等等美食手记,根本没有想要的关于神庙发掘的记载,更别提地下的建筑了。

本还指望着在法国队的笔记里能看到点儿什么,现在只得到了人家见天儿山珍海味的嫉妒之心。

不过说起来我们考古队偶尔也有红海鱼吃,当然不可能像法国人一样奢侈。我们的红海鱼还是小美尼斯塔威送来的,他朋友遍布阿拉伯国家,更别提在埃及境内了。

为了节约时间和成本,考古队雇了一个厨师负责队员的午餐和晚餐。我们的大厨从去年开始就没换过,他知道我海鲜过敏,所以红海鱼端上桌的时候还特意给我炸了不少鸡肉解馋。

除了我是最近刚归队以外,考古队的其他成员都已经在埃及待了两个多月了。由于吃不上猪肉,大家肚子里都多少缺点儿油水。于是我吃着独食的时候,隐隐收获了一些觊觎的目光,我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楼时麒。

今年考古队的实习生有两个,除了我,就是这个楼时麒了。

楼时麒虽说挂着实习生的名儿但是建模和大数据应用经验很丰富,算是他们考古所里的技术骨干。我私底下问过队里的老师,得知楼时麒他们所为了能加入这次的国际项目,算是削尖了脑袋才把他塞进来。领队一开始并不想收,要不是楼时麒本人确实有点儿东西,领队也不能完全对考古队的人员分配说了算,那楼时麒这趟还真来不了。

“本来今年队里名单上也没有你的,既然你来了,就多学着点。”

想到等了许久才拿到的发掘许可和紧随其后李稚昀讲述的事儿,我舔了舔后槽牙,笑着应下了。

今年刚到考古队的时候在我们【中埃考古】群聊里看到了一个人名字备注的是shiqi lou。我当场就问:“这谁啊咋把自己家楼层写上了”,引来了哄笑后才知道这就是那个楼时麟。

彼时我和这个“十七楼”还不算熟,见他涨红了脸我连连道歉。好不容易给人哄好了,发现这个楼时麒挺大个子但是性子实在单纯,他不比我大多少,待人处事上还更加孩子气一些,透着一副被照顾得很好的样子,估计和他们单位都是长辈的氛围脱不开关系。我又是个爱撩闲的,后来就干脆管他叫十七,也偶尔成心会叫他小楼儿老师。

楼时麒倒是也不生气,对于我吐槽他的名字反唇相讥:“王煜你这个名字说出来都烫嘴,叫你的时候还得先‘呼呼’吹两声,省得把自己烫到。”

我说这是生辰八字算过的好吧,没文化真可怕。他说那你是算出来五行缺火么?我说看你是八卦欠兑。总之在一众长辈的考古队里我俩年龄相近,嘴还都不太积德,也就慢慢成了朋友。

这趟没在法国人的记录里找到有用的资料,领队他们倒是不怎么失望,比起别人的资料,他们更愿意自己从头开始发掘。

考古考古,划线认土。

和盗墓贼不同,考古学家是想还原文明的真相,故而并不只注重于惊艳的文物。有的时候发掘到生活区域,虽说没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是可以从不同层位的土里包含的物质,结合土的颜色和土质,判断出这一层曾经的经历。领队去年就是靠着这个能力看出那里是狗埋骨头的地方。

考古就像是拼图,只不过最后呈现的不是一幅画面,而是一个文明。但是和买来的拼图不一样,考古总是会有缺失的环节。每次路过多柱大厅的时候我都遗憾自己没有对于考古学家很实用的空间构造能力,没法儿从废墟里拼出王都,也不能从这些断壁残垣中想象出往日恢弘的神庙建筑。

对于历史碎片的缺失部分,就只能由已知,推未知。这也是后过程主义阐释考古学的一部分。对于古代文明的阐释基于文物和记录,并且尊重当地文明的模样,而不是以西方框架下定义的文明为标准。不过哪怕推论都是基于经验和现有证据的,关于未知的阐释毕竟也有风险。

发掘是个细致活,有的时候也是无聊活儿。这土得一层一层地揭,绝对不能紧着一地儿死命往下下。哪怕是发现了个文物,比如上次的奥西里斯像,我们也得等刮完神像所在的最下层土才可以把它拿起来。因为要是贸然为了追文物而一个劲儿地往下挖就会破坏地层关系,影响对不同地层位面功能的判断。所以前年我们挖到的那陶罐子,去年刚露出个肚子,今年来的时候进了展柜已经算是神速了。

清闲的时候我喜欢站在玛阿特神庙上俯瞰整个工地。

曾经阿拉伯人不知有古埃及,而现在学者甚至能通过恢复木乃伊肌肉组织还原千年前祭司的声音。我们明明比公元六世纪就来到这片土地的阿拉伯人离古埃及的时代更远,但是科技和探索让我们知道得更多。

那么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对地球了解的更多,会不会发现更早以前的文明呢?

我想要看看曾经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未来会来,但过去不会重演。如果能看到这世界在不同时代,不同地方的不同文明,那真的是不枉此生。

今年和我在一个探方的还是去年合作过的阿赫迈德。他发掘经验丰富,曾经还在西边的沙漠里发掘过图特摩斯三世戍边的军营。我俩偶尔在工作不忙的时候聊两句天儿,也算是比较熟稔了。我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对埃及的了解也不如当地人深入,加上阿赫迈德是个很有经验的考古工作者,我就一直缠着他问问题。包括但不限于考古工作,还有风土人情等等。

阿赫迈德还和我讲过以前在军队里的事儿。他在成为考古学家之前在埃及空军服役,其中有个技能就是在沙漠里生存。我从他那儿听来了不少撒哈拉沙漠可食用小动物图鉴。

我想起来在多柱大厅沉浸式的4D小电影,就问阿赫迈德:“以前尼罗河是流经过多柱大厅么?”

“不光是多柱大厅,整个卡尔纳克神庙曾经都是尼罗河流域。”

阿赫迈德说他九十年代在卡尔纳克神庙门口发掘的时候,还能几铁锹就出水。现在早就没这黄历了,人类对自然的改造非常奏效。毕竟别说阿斯旺大坝,就连复兴大坝都修好了。

四千年前那个法老的小码头和水渠相连,连着尼罗河,运送祭品的小船在神庙里穿行。我们现在发掘的地方曾经也被尼罗河在不同时期冲刷过。在这揭开的无数层土里,混杂着多次尼罗河流经的证据。

我回忆起那令人窒息的体验,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因为埃及天气炎热,每天的发掘时间是从早上七点到中午十二点。我们一般会在驻地吃完大家轮流做的早餐再来工地。不过甭管早上吃了啥,照我们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劲儿,不到十二点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于是每天十点左右我们会在工地上吃一顿埃及特色的加餐。这顿加餐从两年前就没变过花样儿,都是大饼卷法拉法沙拉。法拉法是一种蔬菜团子一样的食物,初吃还是别有风味,但是架不住连续吃几十天。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撺掇着楼时麒从他的库存里带瓶老干妈去工地。结果埃方同事比我们更喜欢这份热辣。

楼时麒来之前在他们所里前辈的指导下装了大半箱吃的,其中最受欢迎的还不是零食而是老干妈和榨菜。我自己本身是个不爱吃辣的人,但是架不住埃及这边儿菜色单一味道寡淡。所以当看到楼时麒把老干妈掏出来的时候我眼睛都要绿了,这拯救味觉的火辣女人让我们的友谊更加坚固了一些。

吃完饭我回到探方里接着刮土。

东边这个探方比较深,已经有三米多了。在发掘过程中特意留了一块石头,为的是方便上下。可哪怕如此,出去一趟也不容易。我踩在石头上像只狐獴一样眺望了一圈儿,周围没中国队员,倒是有个埃及青年正推着装土的小推车路过。

我叫住了他,用仅会的阿拉伯语说:“请给我一个刷子,谢谢”。

那个阿拉伯青年听到我蹩脚的阿拉伯语,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等他把车放下去隔壁探方给我摸了个刷子过来后,我再次谢过他。青年腼腆地眨了眨眼睛,睫毛被阳光拖出了好长的阴影。

我扫完土,发现没人过来,就吭哧吭哧爬出了探坑。

西边二十六王朝的神庙遗址那里出了个祭祀品坑,大家都围过去看了。趁没人注意,我偷偷溜达到东边儿那个去年被我一巴掌摁出来的地下建筑绕了两圈。

这地方明显经过了发掘,里面的土都被清理出来,看着像个神庙的模样了。发掘痕迹一直向北朝着玛阿特神庙下延伸过去,去年我无意中发现的那还只是个神庙的外间,主体应该在玛阿特神庙下面。

据阿里说,这座神庙供奉的就是那个能让人类血液变成黄金的神明。

考古队先前在这里进行了湖样沉积的测试,玛阿特神庙东南角的墙在中王国时期应该是在尼罗河底下的。玛阿特神庙能够建在地下的建筑上主要还是因为它被埋在了厚厚的泥土之下,但是要贸然把土都揭开,一是上面的玛阿特神庙没了承重会塌陷,再一个就是要是暴露在空气中有可能会破坏建筑里面的文物和浮雕。所以考古队只挖开一个入口,准备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要是万一法国人上个世纪曾经发掘过这座神庙,那么我们也就不用过于小心翼翼了。

在我来之前这里已经经过了几个月的发掘研究,中埃考古队初步认为那个地下的建筑应该是属于十八王朝的一个神庙,也不知道进去以后能不能见到阿里说的那个神明。

我正在这半张着口儿的神庙外探头探脑的时候,楼时麒走了过来。他把防风沙用的三角巾戴得跟红领巾一样,整个人透露出一些清澈、愚蠢和不靠谱来。

楼时麒吭哧吭哧把仪器架好,他是为最后的发掘做前期走向测绘的。

“哟哟哟,瞧给我们小楼儿老师累的,不能在没发掘的情况下把下面那座神庙的大概情况模拟出来么?省得你成天这么搬,别年纪轻轻再腰间盘突出了。”怕他起疑,我先把话题扯开。

“哼,你搬一个试试。”说到专业方面,楼时麒回完嘴就开始了穷嘚瑟:“你的话肯定模拟不出来,但是有我呢那必须能行。现在用超声波体波可以测出底下建筑的厚度信息,再加上红外成像就搞定啦。”

我本身也对技术类的操作没兴趣,“哦”了一声就准备回探方里继续刮土。反正现在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这里马上要进行最后的发掘,我就等着到时候跟着挖进去了。

楼时麒见我要走,忙说:“哎你怎么说走就走了?”他是湘西那边儿的人,普通话里带着点儿软糯的感觉。

我顾不上跟他磨牙:“这不是给你留出舞台嘛。”

楼时麒招招手,等我走回去以后他神秘兮兮地一指地下的神庙:“我刚来的时候就听说有人靠着一己之力让神庙重见天日,就是你吧?”原来去年我走以后关于我凭借一身正气把地弄塌了的事儿也流传了起来。

“你想不想也变成传说的主角?”我问他。

楼时麒歪了歪脑袋,防备地看着我:“我不会破坏文物的。要是你有这个心,我也不会包庇你的。”

我走过去,凑到他耳边不怀好意地说:“把你推下去当成祭品可不算破坏文物。”

楼时麒想了想,点头:“也是,我不像你似的那么沉,肯定压不坏神庙的。”

这家伙想惹人烦的时候真的挺欠的,我一把扒拉开他转身就要走。楼时麒正背对着太阳,他左耳上的耳钉晃了我一下。他只有左耳单耳带了这个造型简单但装饰繁复的银饰。我好奇地伸出手,楼时麒惊讶的往后躲了躲,又乖乖待在原地不动了,还微微弯下腰让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凑过去眯着眼瞅了瞅,阳光太盛根本看不清楚,于是耸耸肩要回去坚守阵地,就听楼时麒还在后面说:“哎哎都让你看了,你就没点儿表示啊!”

“要不要我再帮你扎个对称的耳洞啊?”我头也没回,楼时麒不说话了。

在考古队的日子单调而充实。身体力行地发掘,我们还有一个工作就是进行发掘记录。

我坐在玛阿特神庙边儿上,一笔一划地描绘探方群和今天新发掘的位面。我旁边的石头上有燕尾榫的痕迹,可见埃及搭建神庙的时候也用到了榫卯技术。

恰好来了片云彩。我仰起头活动颈椎,头顶飞过了几只燕子。

这种小动物是坚韧的旅行者,它们有可能是从英国飞过来越冬的,毕竟埃及的春天来得更早一些。

我们工地上除了埃及方面的考古人员,还有老技师们和帮助发掘的工人。这些老技师都来自一个叫【古夫提】的村子,欧洲人最开始来埃及的时候就是在那个村子里找的工人。后来经过培训,那整座村子就都是有经验发掘技工了,而且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埃及的工作人员在工地上大多穿着阿拉伯长袍。我很喜欢工作结束的时候那些老技工们站直身子掸一掸袍子上的土。那一抖,好像漫不经心地抖落了千载的时光。

基本上每天都有艳阳笼罩在尼罗河上,然而一旦被云彩遮住了太阳光就会很冷,只有这时我才有身处冬天的真实感。

这天又到了正午,太阳却还藏在云彩后头。

队里的人收拾好东西跟我说:“抓紧走了,领队他们下午要去机场接人,晚了他们就没时间吃饭了。”

我应了一声,临走时又回过头。

尼罗河畔,燕子在被掀开了裹尸布的神庙遗址上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