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剪纸神术
清道光年间,灾难频发。黄河水患未除,朝廷尚未施赈灾之策,多地又发生蝗灾。鄂东黄冈县最为惨重,此县农田广袤,引大批蝗虫至此,不出半日,庄稼毁之殆尽。城外百姓有积粮之俗,田地庄稼虽颗粒无收,然食陈粮尚能生之。
居于城内无田者惨矣,虽富有,然金银焉能食之?遂至外地购粮,然城外匪盗蜂起,所购之粮尚未运回,中途皆遭匪寇劫之。知县大人姓焦名启,闻之,焦急万分,其将灾情已上报朝廷,然据其所知,候朝廷赈灾,久矣。其万不得已,下令严守城门,粮食只进不出。其与城内各粮号协商,欲开仓放粮,并下令诸衙差严守各粮库,以防盗之。
孰料之,未出几日,有看守来报焦启:粮食被盗多矣!焦启质问曰:“守粮库者乃本县精干得力之衙役,若遭偷盗,鬼亦不信也!恐里应外合盗之?灾年之下,偷粮等同谋命也。传令下去,若盗者如实交代,本官既往不咎,否则,罪加一等,严加惩之!”其语落,又陆续有粮库看守前来禀报:粮库又发现被盗,盗贼不知何人也。
焦启闻罢,正欲发火,转而思之:几起盗窃案,如出一辙,莫非城内真有高明窃贼行之?灾民尚未安抚妥帖,又生了盗粮案件,焦启头痛欲裂。其命县衙捕头明察暗访,定查水落石出,大胆窃贼,竟如此嚣张,敢与县衙叫板,若捕之,定杀无赦!
焦启疑城内丐帮所为,城内居民因灾荒而食不果腹,无粮施舍乞丐食之,故而丐帮有人铤而走险,窃官粮暂生而免饿亡,此定丐帮所为也。
捕头即刻查出,并传来消息:灾荒之时,县城内丐帮严规,帮主胡延已传令,此间属下不得染指救命粮,否则严加惩处!对此,焦启半信半疑。胡延义薄云天,欲亲自出马协守粮库,擒属下败类。此官匪合作乃本县尚属首例,丐帮人多势众,若翻脸,聚众闹事不可收拾,目前只能如此,焦启无奈,遂允之。
深夜,焦大人、捕头和胡帮主三人率众潜伏于粮库外。当夜满月,焦大人正昏昏欲睡之际,闻胡帮主低声曰:“贼来矣,准备捕之。”月光之下,见有诸黑影飞跃粮库围墙,钻入粮库。胡帮主目瞪口呆,惊曰:“真乃一山尚有一山高,此贼身手不凡,胡某自叹不如,其乃何方神圣也!”
瞬间,见诸偷粮贼从粮库内走出,捕头见之,顿痴矣!贼每人肩扛五袋大粮包,足有五百斤重,却行动迅捷,怪哉!且不言人扛,用独轮车运皆费力也!
捕头拔刀,飞身跃起,欲断偷粮贼去路,埋伏于周边众衙差齐上前,点亮火把,拉开围捕大网。捕头施展轻功,追上偷粮贼,飞起一脚,向领头贼人猛踹。孰料居然踹空,贼人弃粮包逃之,其余盗粮贼见状,纷纷弃粮包逃之。
见此等祸害,不能心怀妇人之仁,将来后患无穷。焦启怒喝:“弓弩伺候!”一声令下,弩响箭发,乱箭射出。众举火把冲上前,细视之,无不惊呆,竟丝毫不见偷粮贼踪影,此何故也?真乃见鬼矣!
粮库闹鬼,此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县城。百姓人人自危,一夜三查家中存粮,恐被神不知鬼不觉被盗。为安民心,县衙先“辟谣”,后秘查盗粮案,欲破之。
半月余后,破案毫无进展。一日,胡帮主与数捕快于大街巡察,见不远处有众人围观,不禁快步上前,拨开人群视之。见人群当中,一银须老者盘膝而坐,其用一张纸分成诸小块,重叠之,再剪成蝴蝶形状,之后轻轻向纸蝴蝶吹口气,此时,奇怪之事竟生矣,诸纸蝴蝶居然皆飞起。老者向纸蝴蝶挥手曰:“去乎,飞乎!”群纸蝴蝶似接令,翩翩起舞,向空飞去,瞬间逝矣。
老者又用树枝于地上摆出一人形,之后其趴于地上,对树枝人低语几句。树枝人突然立起,伸出手,频频向观众摆手,令人瞠目结舌后哈哈大笑。不知不觉已近黄昏,人群逐渐散去。胡延感慨,此戏法绝矣!其恋恋不舍,随诸捕快归之。
回归粮库途中,胡延思索盗粮案,突眼前一亮,疾呼曰:“众捕快兄弟,请速回,寻变戏法老者!”捕头问曰:“胡帮主,难道汝认为变戏法老者与盗粮案有关?”胡延曰:“适才观戏法之时,忽略一事,老者若寻常江湖艺人,定会以此讨钱乞食,然其无讨钱之钵盂,即其与盗粮案无关,此人亦定乃世外高人,或许能破盗粮案中之蹊跷也。”
胡延与众捕快趋而回视之,已不见老者踪影,却见地上画有一幅图,画正乃本地北斗庙也,庙侧画有一日晷,倒影直指子时一刻。胡延喻矣,老者算准其会返回,遂画图以示之。
回县衙,告知焦大人,祥述所见所闻。夜间子时,焦启率众至北斗庙,为表诚意,直至子时一刻方进庙中。果然,老者早已候之多时。庙内无火把照明,却亮如白昼。见焦大人和众衙役四处疑望,老者笑曰:“庙内为何亮如白昼?请仰目视之,上有明月当空,故而如此也。”只见庙堂正中果真悬挂一轮明月。众人瞠目结舌,不等焦大人开口,老者开门见山曰:“老朽闻贵县粮库出怪事,特赶来相助,此事关乎黎民百姓,焉能久而不解?”
老者快人快语,焦启将夜生于粮库怪事祥述之。老者皱眉曰:“老朽果然料中,此事罪魁祸首正乃老朽之师弟所为也。”胡延摇首曰:“作案不止一人,几人皆身手不凡,令胡某大开眼界,佩服极也。”
老者叹曰:“不瞒诸位,所见皆老朽师弟施法术也,其善用剪纸神术,欲对付其之法术,须费上一番工夫,方可胜矣。”焦启疑问:“何为剪纸神术?”。老者并不答之,只见其持一黑纸,手指作剪刀状,依一捕快侧身像剪之,剪毕,众视之,见剪纸侧像三寸余,栩栩如生。其对剪像念念有词,剪像居然立起,渐变大,如捕快侧立一般,老者谓剪像曰:“即刻去也,至山中寻一大石,扛而归之。”剪像遵令去矣,不多时,扛一大青石返至北斗庙。大青石“咚”一声砸于地上,众人闻声方醒。老者曰:“大人可视清矣,此乃剪纸神术,乃吾师弟所施法术也。”
焦启急问曰:“大师可有破解之法,能捕获盗粮者乎?”老者答曰:“此不忙,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罪魁祸首乃吾师弟也,只有先将其擒住,才能斩草除根,否则,盗贼剪像倍出,后患无穷也。”言罢,老者让焦大人取文房四宝伺之。
取纸笔后,老者随即作画,不多时,一鹤发童颜老道跃然纸上。焦启怔之,问:“此位何人也?”老者向画像作揖,庄严肃穆回曰:“此位正乃老朽师父,只有师父方能将贼制服,吾师弟最惧之人也。”
老者随后对画像念念有词,瞬时,纸画像立起,其恭敬曰:“请师父出山,擒住孽徒!”
不多时,只闻庙外传来讨饶之声:“师父饶命,徒儿再也不敢妄为。徒儿知罪矣。”众人视之,纸画师父擒住一人手腕,正将其拖往庙堂内,不管其如何挣扎,难脱不开,被擒之人正乃老者师弟也。
师父训斥之后,老者用捆仙绳将师弟缚之,之后向师父三拜,曰:“徒弟恭送师父回归。”语落,纸画空白,遂落于地,师父与师弟无踪矣。
盗粮案始作俑者被捕,然剪纸众贼如何除之?老者思之良久,吩咐曰:“请焦大人速取官印与令牌,老朽妙用之。”焦启派人至县衙取回,老者用手指捕快剪像,口念咒语,瞬间,似阵列般,十多余捕快剪像立起待命。
官印与令牌至,老者笑曰:“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捕快乃盗贼之克星,用捕快剪像对付盗贼剪像易也,附官印与令牌助阵,威力定大增,盗贼即可除也。”老者剪官印与令牌之像,并将令牌交捕快剪像手中,下令将偷粮贼一举尽捕之。
众捕快剪像得令后,兵分几路,疾驶而去。次日晚传来捷报,捕快剪像不负众望,将偷粮贼尽数擒获。公堂之上,众捕快剪像押诸盗贼剪像至,滑稽之极也。盗贼剪像作案,打亦不成,关亦无用,焦大人一时无策惩之。
老者思索片刻后,于一侧曰:“诸剪像贼,被法术驱使而恶为,非一无益处也,若差遣得当,尚能为民造福,老朽已有良策处置矣。”
老者以手为剪向剪像贼剪去,将其剪成鸟形状。焦大人不解,疑问老者:“此纸鸟有何用?”老者笑曰:“此乃喜鹊也,大人,现多地暴发蝗灾,贵县亦深受其害,若大人令喜鹊剪像食虫保粮,定可保谷粮丰收也。”
焦启点首,老者吹口仙气,顿时喜鹊变成千万只,飞出县衙,仅一日之间,县内蝗虫皆消失殆尽。百姓欢呼雀跃,正当盛夏,遂重整耕田,播种育苗。秋至,粮食丰收,百姓欢喜之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