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火烧连营

兵败如山倒,败逃的赵军失去指挥乱作一锅粥,纷纷逃往中鄣城,赵逢甲十分为难,刚刚处理完哗变的赵兵,喘息之间城下又汇集这么多败退下来的赵兵,看着那一双双无辜惊恐的眼神,赵逢甲也是于心不忍,大喊道:“开门,放他们进来!”

“将军,请恕末将不予执行。”

“我承担,你只管照办,切记:入城的士兵一律要求上缴武器,你派五百精骑将所有入城士兵护送到后方,避免再次生变!”

“将军用心良苦,末将知道了。只是这三千守军挡得住秦军吗?”

“挡不住也得挡,快去吧。”

“喏。”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张唐兴致勃勃的来到城下,却见中鄣城上严守以待,丝毫没有混乱的迹象,不免有些失望,蒙骜信马由缰,徘徊到张唐面前,有些嘲讽道:“将军所言中鄣城已在掌控之中,不知城上旗帜为何还是挂着赵国大纛?”

“驾,驾。”张唐掉头并未搭理蒙骜,他知道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公孙龙暴露行径,已被赵军剿灭,别无其他。蒙骜本就不怀好意,与其争执不如回营修整,将士们折腾了一宿人疲马乏,也该好好休息一番,守城的赵军也成了惊弓之鸟,光天化日之下不敢出城应战,所以拿下此城尚需从长计议。蒙骜自讨没趣,尴尬的笑了笑,也就掉头回去了。

一日,秦赵相安无事。

公孙龙一行“赵兵”少说也得有三四千之众,被五百赵兵押送至后方中尉寨,中尉寨设有两处,一处在明,一处在暗。明处的木寨设在要道,与前方构建基本相仿,而暗处的石寨设在空仓岭脚下的一处隐蔽处,是当时廉颇视察时见到的一天然山洞,洞内宽敞干燥,洞外草木遮掩,是一处极佳的储备所,稍作改造,很难被人发现。暗石寨也便成了前方阵地的主要补给站,西壁垒的粮秣兵器基本都在此处库存看护。而公孙龙众人被安排到明木寨处接受重新改编为营,排着长长的队伍,只见前面坐着四个文官模样的人,在堆满竹简的桌子上边查询边问道:“姓名、官职、所属编制。”

“王腾,步兵,属南鄣城五营守卫。”

“杨风,骑兵,属中鄣城二营旗手。”

......

“兄长,怎么办?一查这不都漏了底,藏不住了。”

“不要慌,等待时机。”

“他妈的有完没完,老子都打了一宿的仗,一顿热乎饭都没落上吃,整的和犯人似的,这么长的队查完那就天黑了,我要求先开饭!”

“对,我们都是前线上下来的,还有伤兵,先吃饭!”

“开饭,开饭!”

三四千人如此异口同声的表明心迹,这是一种示威,闹不好又是一场兵变,要知道这是大后方,除了兵员便是补给的粮秣和武器,虽然他们手里没有兵器,但掺杂着的秦兵一旦鼓噪,本就受了莫大委屈的赵人会不会再次倒戈,这些不可控因素便会将明木寨吞噬在愤怒与激化中,除了支援中鄣城的五千精兵,此处也不过一千守军,加上派来的五百运送兵,实在无法与他们抗衡。负责验明正身的将领乃是都尉赵华,此事兹事体大,他也不敢与之争辩,只好安抚众人道:“兄弟们,大家先登记,已经将饭食给大家备好了,稍安勿躁。”

“我们要求先开饭!”

“我们不是犯人!为什么这么对我们?”

“放我们回家,我们不打了,太憋屈了!”

......

“好好好,先吃饭,吃完饭再登记!”赵华妥协了,也很无奈,赵人本就侠风义胆,直来直去,如此反抗也在情理之中。

前方无战事,也算是让赵华长舒一口气,前前后后被折腾的有些吃不消,下午的毒阳晒的人天晕地旋,又像伺候老爷一般将他们安排到阴凉处休息,眼看就要到了日落西山,但这阵阵热浪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更何况穿着皮甲的士兵了。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前方无战事,可徐徐渐进,切不可生出兵变,加派人手看好他们,今晚混在其中的秦军一定会制造混乱,就让他们在此修整,不能放出去一人,否则唯你是问!”

“将军,知会赵逢甲将军,发五千精兵协助,毕竟是补给重地,不能有失啊。”

“有道理,想必中鄣城今晚不会有战事,快去吧!”

“喏。”

......

“告诉兄弟们,今晚子时起事,我看这处营寨应该是赵军存放粮秣兵器的补给站,到时只管放火烧营,不要恋战,迅速撤离向空仓岭山区靠拢,等待张唐将军到来,有什么疑问吗?”

“将军,咱们周边全是赵军,还有这么多哨兵守卫,不易得手啊。”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你这怂包,怕了?”

“怕就不是老秦人。”

“好,不怕死那就不要考虑这些,到时趁他们不备再行定夺。”

“将军,兄弟有一计策不知可行?”

“你且说来。”

只见一年轻小兵贴在公孙龙耳边一通耳语,公孙龙连连点头,激动的说:“小机灵鬼,就按你说的办。”

亥时,四名文官还在对照排查,陆续有几十个“赵兵”各种理由出了看守区,鬼鬼祟祟的在满营乱转徘徊,这些小伎俩岂会逃过赵华的法眼,只是他还在等待这些“赵兵”暴露,下午休息的时候,他已经将粮秣辎重秘密运往暗石寨,不怕他们折腾,就怕狐狸的尾巴漏不出来,起事之时才是秦人全部展露凶相的时候,那时敌我可辨,只是派去中鄣城请的援军还没音信,不知那边出了什么差池。不过回头想想,秦人暴露行径,剩下的赵兵岂会坐视不管,振臂一呼众人便是众志成城,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接下来就是一个字——等。

“赵兵”按照约定,亥时一刻四处纵火,大造混乱。五十名精挑细选的“赵兵”燃起火把,准备纵火,却被身后埋伏的赵兵抹了脖子。就这样赵华很自信的停止了检查,将五十颗人头整齐排列在面前,高声大喊道:“兄弟们,大家自由了,本将军已将混入的秦兵一一斩杀,诸位可放心睡个安稳觉,明天可赶赴中鄣城防御。”

“将军万岁!将军威武!”众人欢呼雀跃,兴奋的手舞足蹈,公孙龙阴沉着脸,这个仇他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华等着瞧,五十个兄弟的血海深仇,今晚一定血债血偿!

清风伴月无鸣蝉,星若棋盘觉难眠。赵华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还在回荡着斩杀五十名秦兵的豪迈场景,这可是白捡的大胜仗,报于赵王必然少不了嘉奖,如何表述还需腹中有稿:启禀我王,中尉寨都尉赵华,策应前线大军厮杀,在城后发现小股秦兵渗透我军,随溃军混入后方袭扰,臣当机立断将渗透之敌悉数剿灭,获五十枭首献于我王,我军未有一兵一卒伤亡,谓之全胜,如实上报,还请我王定夺。

“着火了,快救火啊!”帐外一片混乱,不断传来救火声,赵华美梦戛然而止,鞋子都未能穿上就跑出帐外一探究竟,看着火光冲天的连营被烧,赵华脑袋就像炸开一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秦军不是已经一网打尽,怎么会......

“赵华,杀人偿命,我这五十个兄弟的命你这一个脑袋也不够啊!”

“你是谁?为何要如此卑鄙!”

“一个死人还问这么多问题,我就只告诉你一句话:老子是秦将公孙龙,来生再来找我索命吧!”公孙龙手起刀落,赵华的脑袋便一道抛物线飞出好远。待侍卫亲兵赶到,公孙龙等人早已逃之夭夭。此时赵营大乱,主将被杀,四面火起,群龙无首的赵军连遭大起大落,有些麻木的只管救火,对于赵华的死,众人竟选择默然,只是快马信使,报于廉颇处禀实情,另派统帅主持大局。

火借风势,风助火焰。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军帐燃起熊熊大火,在忙碌救火的赵兵面前呻吟着,火光冲天,映红了尚在睡意朦胧的暗夜,据统计此次纵火事件,赵军的营地基本被破坏,死伤一百多人,其中多为烧灼踩踏而死,结局惨淡令人咋舌。

话分两头,公孙龙带着四百五十名秦兵杀死门口的侍卫和哨兵,头也不回的一路往西逃去,公孙龙打算在大部队攻破中鄣城前,先在空仓岭打打游击,骚扰赵军后方补给。说来也怪,赵军竟然未派一兵一卒追击,反倒让众人松了一口气,毕竟虎口拔牙还能全身而退,实属不易。天色已经依稀渐亮,人困马乏的秦军瘫坐在山林中的大石上闭目养神,有人竟然打起了呼噜,哨兵跑到公孙龙面前,小声说道:“将军,前面有情况。”公孙龙一听“有情况”,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招呼众人保持战斗队形,哨兵有些好笑,强忍着贴在公孙龙耳畔说道,“将军,发现一处赵军补给站,就在前方一处山洞,守卫不多,有两百人左右,洞外停着好几辆装满麻袋的辎重,想必应该是粮食。”

“补给站?赵军有两处补给站?我明白了,怪不得打到他们后院也不知道着急,原来故意烧给我们看的,以假乱真好让我们死心,真正的粮道反而藏在这山脚下的山洞里,廉颇这老儿真是只狡猾的狐狸,走,兄弟们,一把火没烧痛快,再烧一把让这群赵人好好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