屎壳郎的斗嘴

再来看凯恩害怕蟑螂的案例,如果孩子热爱科学,妈妈跟孩子探讨害怕蟑螂的问题应该怎样解决时,可以鼓励孩子上网搜索一些关于蟑螂的资料,看看蟑螂有哪些习性,爱吃什么东西,害怕什么东西,天敌是什么,等等。再根据这些资料做一些防患措施,如在浴室里喷一定剂量的杀虫剂。通常孩子们在搜集了资料,对这种昆虫足够了解后,就不再害怕了。人对事物的恐惧主要来源于未知,比如一个山洞,如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会发生什么事,便会产生恐惧感。但如果别人已经详细描述了山洞的内观,我们对山洞足够了解,就不会再感到恐惧,从而敢大踏步地走进去。

我从小生活在乡下,常常翻山越岭捞鱼捕虾,也常常把拇指般粗的大毛毛虫放在手臂上当宠物养。因为了解各种昆虫的习性,所以我不会害怕昆虫。我的两个孩子没事就在院子里抓昆虫,我会跟他们一起观赏昆虫,研究昆虫。我与他们一起阅读了大量的关于昆虫的资料,他们对昆虫世界非常了解,因此无论见到什么昆虫都不会害怕。有一次我与女儿在草地上观看儿子的足球比赛,一条浑身长满黑色毛毛的虫子爬到了我们的凳子上,我一看便知这虫子有毒,于是我跟女儿一起观察它的爬行。但我会告诉女儿这种虫子有毒,不要用手去抓。女儿便用一根棍子把毒毛毛虫挑开并扔回草地去,也不会感到害怕。

有一次,我和孩子们在公园的马路上发现两只推着粪球的屎壳郎,于是我们花了半个多小时慢悠悠地跟踪着这两只屎壳郎,直到它们把粪球推进草地上的洞里。这大半个小时我们都在谈论着这两只屎壳郎的各种细节,如谁倒了推,谁又爬到了上面,孩子们还分别给两只屎壳郎起了名字,他们给公的屎壳郎起名为约书亚,给母的屎壳郎起名为索菲亚。他们还玩角色扮演游戏,儿子假装他是约书亚,对索菲亚喊道:“快点,快点走,这些人可能要踩死我们!”女儿便假装她是索菲亚,轻轻地说:“我走不动了。我觉得这些人是好人,你才是坏人……”然后两个孩子便斗起嘴来,但也为屎壳郎从粪球上滑下来等意外而哈哈大笑。

我一直鼓励并允许孩子们玩各种各样的昆虫,孩子通过这种方式了解生命和自然。春天,他们在院子里抓到各种各样的虫子,放在一个大盒子里,并在盒子里放了泥土,插上花草,做成一个热带雨林,开始养虫子。他们会询问各种虫子的食谱。养七星瓢虫时,他们知道七星瓢虫爱吃蚜虫,就到院子里的柠檬树上翻看每一片柠檬叶子,希望找到蚜虫喂养七星瓢虫。有一次女儿找到一只非常奇特的长着很多角的蜘蛛,跟我送给她的一根琥珀项链上琥珀包裹着的那个蜘蛛一模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只蜘蛛放进玻璃瓶子里,非常高兴地对比着。她忽然想起我曾给她说过琥珀里的那种蜘蛛已经灭绝了,于是问我,她为什么还能找到已经灭绝了的蜘蛛。其实那是我让先生在中国出差时从网上买的一块便宜的琥珀,尚不知真假,更无从分辨年份,但却对女儿说那是一个非常珍贵的已经灭绝了的蜘蛛。正当我在为自己的胡扯该如何自圆其说发愁时,女儿忽然兴奋地大笑道:“啊!我找到了一只已经灭绝了的蜘蛛!太棒了!这种蜘蛛还没有完全灭绝!还有最后一只被我找到了!哥哥快来看……”然后她把蜘蛛拿给她哥哥看。我如释重负,假装发现新大陆般地与他们一起兴奋大笑,帮助他们给那只蜘蛛在瓶子里用棍子做了一个舒服的家。

养了两天后,女儿要把蜘蛛放走,因为她觉得这蜘蛛不吃东西会饿死的,她不希望这种蜘蛛灭绝,所以决定让它回归自然。她与哥哥一起举办了一个隆重的仪式,还对蜘蛛说了很多话,然后把蜘蛛放出来,让它爬到了我家后院的树上。

我一直相信,人类是从自然中吸取了足够的能量,才让我们成为阳光开朗的人。大自然给予我们生命力,给予我们坚毅的品格,给予我们爱心和欣赏美的能力。远古的人类善于在山林中奔跑,在戈壁上攀爬,这些都是大自然馈赠给他们的强大生命力。而随着农耕文明的发展,文字与考试制度的出现,人类则变得更加注重获得社会的认可,却忽视了跟大自然的联结。人类正在逐渐失去一些大自然赐予我们的生命力。正如GPS的出现会让人类逐渐丧失识别方向的能力一样,过于重视考试能力会让人失去与自然、动物、昆虫真实相处的能力。这种生命力一旦丧失,就很难重新回归。人在长大以后,成为水泥森林里的一员,容易变得心灵空虚。因此,人还是要保留着与大自然的联结,保留着作为人应该有的原始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