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1]

白马白如雪，银鞍耀明月。骑出青云楼[2]，挥鞭向金阙[3]。自言事武皇[4]，出身为椒房[5]。结交乐通侯[6]，擅名斗鸡场[7]。尚主复赐第[8]，轩盖一何光。被酒过都市，杀人如剪蒿。左殪南山虎[9]，右斩北溟鳌[10]。昨朝兵符至，单于寇临洮[11]。奋身出玉门[12]，杀马衅宝刀[13]。横行万馀里，叱咤威风起。夺马贰师城[14]，长揖见天子[15]。调笑大将军[16]，醉骂柱下史[17]。生憎汉相如[18]，白首文园里。

---

[1] 少年行：乐府杂曲歌辞。本出于《结客少年场行》，多咏少年轻生重义、任侠游乐之事。李梦阳这首诗借汉武帝时皇亲外戚骄横霸道、擅权无法之事，讽刺了当时外戚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社会现实，借古题写时事，感情凝重，辞气纵横，兼得李白、杜甫之长。

[2] 青云楼：极言楼之高峻。

[3] 金阙：即皇帝所居之宫阙。

[4] 武皇：即汉武帝（前156—前87），名刘彻，在位期间，对内实行政治经济改革，推尊儒术，对外用兵，开疆拓土，使当时国家盛极一时。

[5] 椒房：汉皇后所居的宫殿，以椒和泥涂壁，取温、香、多子之义。后因以椒房为后妃的代称。

[6] 乐通侯：《汉书·武帝纪》：“（元鼎四年）夏，封方士栾大为乐通侯，位上将军。”

[7] 斗鸡：以鸡相斗的游戏。这里泛指不务正业的行为。

[8] 尚主：娶公主为妻。因尊帝王之女，不敢言娶，故云。尚，承奉或仰攀之意。

[9] 殪（yì义）：致之于死。

[10] 北溟：即北海。海色深黑，故叫溟。《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冥，通“溟”。鳌：传说中的海中大龟，一说大鳖。

[11] 单于：见《从军》其二注〔6〕。临洮：古县名。秦置，治今甘肃岷县，以临洮水得名。

[12] 玉门：即玉门关。汉置，在今甘肃敦煌西。

[13] 衅：古代新制器物成，杀牲以祭，因以其血涂缝隙之称。这里指举行仪式。

[14] “夺马”句：汉武帝宠信李夫人，太初元年，命李夫人之兄李广利发属国六千骑及郡国恶少年数万人前往贰师城取大宛良马，号“贰师将军”。

[15] 长揖：古时不分尊卑的相见礼，拱手高举，自上而下。

[16] 调笑：戏谑，取乐。大将军：汉武帝时卫青封大将军。这里指功高位显的大臣。

[17] 柱下史：秦时张苍为柱下御史，明习天下图籍，又善用算律历。汉高帝时令以列侯居相府，领主郡国上计者。

[18] 相如：即司马相如（前179—前117），字长卿，蜀郡成都人。西汉著名辞赋家。景帝时为武骑常侍，因病免。客游梁，为梁孝王门客。武帝时用为郎，奉命出使西南有功。后为孝文园令。病卒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