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篇[1]

洛阳三月东风起，杨花飞入千门里。只见朝萦上苑烟[2]，那知夕逐东流水。苑烟流水无休歇，暖日轻盈度仙阙[3]。赵女瑶台贮彩霞[4]，班姬团扇啼明月[5]。彩霞明月几沉辉，陌上行人乱扑衣。征夫柳塞愁看雁[6]，少妇深闺懒上机。柳塞香闺万馀里，草色连天度陇水[7]。玉门关外雪犹飞[8]，章台树里风先起[9]。谁家浪子千金马，平明挟弹章台下。头上罗巾玳瑁簪[10]，腰间宝铗珊瑚把[11]。踏絮来寻卖酒家，持香坐调当垆者[12]。当垆美女怨阳春，笑掇杨花衬绣裀[13]。青楼薄暮难消遣[14]，白雪漫天愁杀人。冥冥漠漠春无极，此时唯有杨花色。一朝风雨蘼芜烂[15]，独掺垂条三叹息[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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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杨花篇：出于乐府《杨白花》，属杂曲歌辞。《乐府诗集》引《梁书》云：“杨华，武都仇池人也。少有勇力，容貌雄伟，魏胡太后逼通之。华惧及祸，乃率其部曲来降。胡太后追思之不能已，为作《杨白华》歌辞，使宫人昼夜连臂踏足歌之，声甚凄惋。”后以杨花象征暧昧的情事。杜甫《丽人行》：“杨花雪落覆白萍，青鸟飞去衔红巾。”

[2] 上苑：即“上林苑”。古宫苑名。秦置，汉武帝时又有扩建，苑内放养禽兽，并建离宫、观、馆，供皇帝游乐。洛阳也有上林苑。后汉时所置。

[3] 仙阙：指皇帝的宫殿。

[4] “赵女”句：意谓得宠的妃嫔尽享荣华富贵。赵女，指赵飞燕。汉成帝皇后，善歌舞，以体轻，故称“飞燕”。

[5] “班姬”句：意谓受到冷落的宫女只有望月叹息。班姬，指班婕妤。西汉女文学家。名不详，楼烦（今山西宁武附近）人，班固族姑。少有才学，成帝时被选入宫，立为婕妤。其作品今存三篇，多写在宫中的苦闷心情。班姬，原作“班娘”，今据万历本改。

[6] 柳塞：疑即柳城县，在今辽宁朝阳市西南一带，西汉置。《汉书·沟洫志》：“柳城，马首山在西南。参柳水北入海。西部都尉治。”

[7] 陇水：也作“陇头水”。泛指源出今陕、甘交界陇山、六盘山诸水。

[8] 玉门关：见《少年行》注〔12〕。

[9] 章台：宫名。战国时建，以宫内有章台而名。在陕西长安区西南隅。

[10] 玳瑁（mào冒，旧读mèi妹）簪：以玳瑁装饰的发簪。玳瑁，一种与龟相似的水产动物。甲坚硬光滑，有文采，可制装饰品。

[11] 宝铗：见《汉京篇》注〔14〕。珊瑚把：镶嵌有珊瑚的剑把。珊瑚，热带海中的腔肠动物，骨骼相连，形如树枝，故又名珊瑚树。

[12] 调：挑逗。当垆者：指卖酒的女子。垆，放酒坛的土墩。《汉书·司马相如传》：“尽卖车骑，买酒舍，乃令文君当垆。”又，《乐府诗集》载汉辛延年《羽林郎》：“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

[13] 掇：拾取。绣裀（yīn因）：绣有彩绘的夹衣。裀，夹衣。

[14] 青楼：指显贵家之闺阁。后来指妓院。

[15] 蘼芜：香草名。一名茳蓠，即芎苗。

[16] 掺（shǎn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