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么？
这世界上，人类是最具有奇思妙想的生物。
如此解释，虽然牵强，倒也合理。
李默沉下头，轻声询问道：“那你的打算是什么？在这里一直等到战争结束吗？”
韩休笑了，笑得格外纯粹。
“人啊，一旦失望了一次，就很难再提起希望了。”
“这外面的世界太吵了，我带着定昆牧的居民安谧地生活在这里，难道不好吗？”
李默平静地挥起茶杯，一手扬出杯中的茶水道：“那这一杯，敬定昆牧三十万将士。”
韩休的眼角不由得抖动了一下，李默说到了他心底的伤。
韩休早就发现了三国势力朝着定昆牧渗透的消息，他第一时间选择了上报，中都的高层却认为，这是一个让内部平和的好机会。
放弃定昆牧和远疆牧，逼得战火外引。
这样中都的高层就有喘息的时间，清理外敌后，再着手控制内部的暴动。
毕竟中都可在九牧的腹地，要想进攻中都，就必须先攻破九牧的防线。
唇亡齿寒，反爆的牧，铁定顾不得继续征战中都。
韩休轻笑一声，旋即靠在椅子内部，宛如暮年的老者。
“我告诉他们会发生的一切，但是他们不愿撤退。”
“我的大将军，战死在为撤退最后一波民众的关键隘口。”
“他手下的大军，无一人叛变，无一人后退。”
“远疆牧都说边境好汉千千万万，殊不知我定昆牧，也有忠心为国的铁血男儿。”
“说来也搞笑，一直被传言有可能叛变的远疆牧和定昆牧，却成了九牧国最后的坚石。”
韩休再倒一杯茶，顺手高高扬起，茶水伴着旋儿，重重地落在地上。
“这一杯，敬我三十万袍泽。”
胡嘉儿心头有一股难受，面上带着一丝悲凉，久久不言。
趴在她手心的蠕虫，感受到胡嘉儿心头的悲怆，疑惑地看着胡嘉儿。
蠕虫团起身体，一个黑色的圆洞出现在它身边。
一柄玄级的长剑，闪烁着珠光宝气，浮现在蠕虫身边。
蠕虫兴奋地将它放在胡嘉儿手中。
胡嘉儿依旧满脸悲凉。
蠕虫再次展开虫洞，又从其中拿出一枚极品超能石，款款放在胡嘉儿手中。
淡金色的光茫，引起了韩休的注意。
好家伙，这蠕虫为了哄胡嘉儿高兴，竟然连这种宝物都拿出来了。
李默心头一动，蠕虫本是跟着棒子国金焕的，这些年他定然将不少宝物都放入了空间虫洞中。
那岂不是说，蠕虫带来了金焕所有的宝贝？
叶天辰眼底泛起一丝精光，他同样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胡嘉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韩休道：
“牧主，我觉得您说的不对。”
“定昆牧三十万将士，不是选择了和大将军一并战死，而是他们再用生命捍卫九牧国的荣光。”
“您这一刻带着居民逃离，表面上看起来是带着他们远离了战火，可他们真的快乐吗？失去了家园的人，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您此刻的逃避，其实就是对七牧叛变和三国入侵的纵容。”
“身为定昆牧的牧主，没有为国尽忠，却选择在这里苟且偷生。”
“您对得起那三十万将士么？”
这个道理，远疆牧的孩子，从小就懂。
他们所接受的教育，从来不是要从中都和其他牧获得什么，而是父辈告诫他们，远疆牧就是九牧国的边疆大门。
远疆牧沦陷，则整个九牧国都会沦陷。
韩休想要开口辩解，话到嘴边，又被无力咽下。
胡嘉儿说的没错，这也是他每一日心中最为愧疚的地方。
胡嘉儿握着手中那块极品超能石，轻声道：“这世界上的奇迹，可从来没有苟来的。”
李默咽了下口水，确实有被冒犯到。
叶天辰适时道：“好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阵法的传承，韩牧主，可以为我等指路吗？”
韩休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发现这里的时候，传承遗迹已经被关闭，除了鳄龟他们守着洞口，这里面所有的传承，寻不到丝毫踪迹。”
寻不到，不代表不在这里。
李默心头一动，这传承只要在这里，铁定就有人能知道。
目光落在蠕虫的身上，李默清楚，金焕没能进入这传承之地的原因，就是因为外界的巨兽。
同为兽族，蠕虫可不敢单独面对鳄龟等人。
对于兽族来说，这家伙可是一个小叛徒。
李默凝声传音给胡嘉儿道：“嘉儿，你问问蠕虫，这里有没有接受传承的小空间。”
胡嘉儿一把拎起蠕虫，眼神透着一丝酸楚道：“你知道这里有隐藏的空间吗？”
蠕虫疑惑地看了眼胡嘉儿，仿佛在说女孩子不都该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嘛，怎么会有人喜欢往小角落里跑。
很久以前，这里还是蠕虫的家呢。
鳄龟等人进不来，一点也不妨碍蠕虫在这里转来转去。
蠕虫触手一扬，身前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黑洞，这里通往一个奇怪的地方。
一个就连蠕虫的空间能力，都无法钻破的地方。
韩休好奇地靠近虫洞，蠕虫却猛然跳了起来。
所有的触手交叉在胸前，蠕虫冲着韩休叫个不停。
李默轻声道：“远疆牧的传承之地，只能碎星境的超能者进入，若是我猜的不错，这四周应该也有禁制。”
韩休看了一眼虫洞内部，旋即后退道：“那就祝你们好运。”
李默上前一步，突然停住身子道：“若是有一天，中都被毁，九牧国被三国占领，韩牧主会继续待在这里嘛？”
韩休摇头轻笑：“你怎么会这么问？”
李默淡然回应：“我感受不到韩牧主体内的超能力。”
韩休哑然一笑，随即开口道：“我没有白烨他们强劲的实力，也没有战斗的欲望，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定昆牧会有一拳，毁山裂地。”
李默不语，三人一虫消失在虫洞边缘。
韩休仰头看向屋顶，目光似穿过阵法，落在慕容潭身上。
“我的大将军身死的那天，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去御守边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