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特尔提乌斯

宿清寂颤抖着看着这录取通知书，她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又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她刚看到最后一个字时，董湘誉和童雅馨竟然回来了。

“我不同意！”童雅馨那优雅的模样已经破裂了，此时的她像是一个疯子一般，对宿清寂喊道：“我绝不会让你、这个给人带来厄运的恶魔去上这个稀奇古怪的学院！”

“我现在就去第一中学学校那里登记！你休想上那个要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劳什子学院之后为非作歹！”

“要是让你这个恶魔真学到了那些什么见不得人把戏，你肯定会害人的！”

宿清寂愣住了，她可怜的大脑从看到这录取通知书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等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童雅馨拖着走上了大街，董湘誉在后面跟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只知道雪花下大了，她的睫毛上冻住了一些冰霜，她的眼睛花了，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模糊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断地问着自己，周围房屋红红的对联和红火的一切都被胳膊上那个很重的力道牵着而转瞬即逝，如同白驹过隙一般，她不知道童雅馨到底都经过了什么，这个学院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与其说的是敬畏，还不如说是痛恨。

痛恨？宿清寂又愣住了，是啊，十二年以来，她在家里时都被这种莫名的痛恨包裹着，她经受的一切折磨都来源于这些痛恨。

他们痛恨的是她的那双殷红的眼睛吗？不可能那么简单，他们痛恨的是她这个女儿吗？更不可能，童雅馨和董湘誉是很善良的人，他们为山区儿童捐了不知多少次巨款。

这样的人怎么会虐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呢？无法让人想象，宿清寂能看出来的是董湘誉和童雅馨的仇恨来自另一个人的，而她宿清寂就是那个人的影子。

不止是这些，还有一个天生就被冠上的名头“被恶魔诅咒的孩子”，又或者是“随地随地会现出原形的天生恶魔”。

宿清寂第一次内心有了丝反抗，那到底是个什么学院？她有一种直觉，只要进入这个学院，一切的原因都会水落石出。

她也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思想的孩子！她做不到受到这样莫名的折磨，而且这些的真相就离自己近在咫尺时，自己却被逼迫着放弃这一切！

“不！我不会的！”宿清寂第一次对童雅馨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母亲！我不是恶魔！我没有被诅咒！我是您的女儿啊！我是您的女儿啊！！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宿清寂瘦弱的身体爆发出了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力量，挣脱开了童雅馨。

这是她第一次喊她母亲，宿清寂那双血红的眼睛被她充盈在眼眶的泪水模糊了。

宿清寂第一次感受到了哭泣的感觉，是一种鼻尖酸酸的，心里更酸酸的感觉，眼睛与脸颊上冰凉的触觉没有让宿清寂变清醒。

童雅馨看着第一次这样的宿清寂，也第一次在宿清寂的面前露出了一种惊讶的表情，身后的董湘誉也没有再前进一步。

宿清寂带了丝有些苦涩的微笑，有些哽咽地、恢复了以往平静轻柔的声音，轻轻地对着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世界我的一切只在一个没有光亮的小卧室里面呢？”

“为什么别的孩子唾手可得的关爱，我却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呢？”

“为什么我的诞生天生就是不配受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祝福啊？”

“为什么我明明就是存在这个世界上，却从来没有一丝被世界收留的感觉？”

“因为我是恶魔吗？因为我是被恶魔诅咒的孩子吗？”

宿清寂那张苍白的脸第一次终于有了丝活人的血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到底是为什么啊？因为命运注定让我是一个不配得到正常的生活的人吗？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宿清寂那好像要吐出一切的嘶吼回荡在整个广场里面，周围一片死寂。

宿清寂没有再说什么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蹲下来，用手抱着自己的膝盖，那双殷红的眼睛被她的袖口藏起来了。

这个动作她已经重复了十二年。

她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袖口，冰冰凉凉的，和她那瘦弱的身体冰凉的温度一样，和她那已经冷冻了十二年的心也一样。

突然，她的感受不止这一种了，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正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这种温暖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是母亲吗？还是父亲？

他们终于肯关心我了吗？终于肯告诉我原因了吗？终于承认我是他们的女儿了吗？

宿清寂欣喜地抬起头……

可，这种温暖的感觉不是董湘誉和童雅馨给她的，而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子。

那是一个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凡人不可能拥有的、天使一般神圣的气质的人。

他拥有着一双美丽的淡青色的眼睛，此时这双漂亮的眼里满是温柔与慈爱，从没有人用过这双眼睛看过她。

那如明月一般的银色长发正如瀑布一般垂到地上，但好像任何尘埃都无法玷污这银色的精致到每一丝的发丝。

他穿着很好是神教里的纯白色长袍。

此时这个人正打着一把白色的伞，替她挡住了她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不让天上飘下的雪花继续落在她的身上。

宿清寂惊讶地移不开眼，那些失落不知为何好像被治愈了一般。

“你是谁？”

“我叫特尔提乌斯。”那个人微笑着开口说道，“你也可以叫我院长。”

每一丝声音都好听的像教堂里那神秘又安逸的曲子啊，宿清寂想道。

“院长？您是塞里斯瑞云霄学院的院长？”宿清寂突然想起来，问道。

“是的。”特尔提乌斯温柔地说道。

“那您……是神吗？还是天使？”

特尔提乌斯愣了愣：“……我不是神，也不是天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院长而已。”

“这样啊……”宿清寂说道，这时她才注意到周围的异常，她惊讶地发现……

周围的一切，竟然都被定住了？！

董湘誉和童雅馨全都跟雕像一样了，他们的表情还在保持着那种错愕的样子。

除了雪还在飘落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好像停顿在这个世界了。

“这是……”宿清寂抬起头来，那双殷红的眼睛带了些疑惑，这是时间定格么？

特尔提乌斯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的疑惑。”

“我现在暂时还不能回答你，但如果我真的成为了你的院长的话，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次见面的，到那个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期待我们的下次相遇，再见。”

然后特尔提乌斯收起了伞，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那雪忽的就停下来了。

“您的意思……”就是让我加入塞里斯瑞云霄学院么？宿清寂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特尔提乌斯的微笑已经告诉她回答了。

特尔提乌斯消失了，这个世界也仿佛好像突然被修改了什么很重要的地方。

等宿清寂再回过神来时，她正在家里，童雅馨和董湘誉也站在门口。

好像时间回到了过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