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仙岛依旧是阳光明媚,四季如春的样子。
她推开房门,看到院里将离和不二正在追逐打闹着。不二还是五六岁时的模样,见她出来,笑着跑过去,扑进她怀里。将离忙过来,揪着不二衣裳后领,将他提起来,放到身后,自己牵起她的手,走到小桌边坐下。
二人相对而坐,无需言语,却心意相通。
她坐了一会,发现身旁一只肉呼呼的小手在拉扯自己的衣角。她低头一看,却见不二正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她便笑笑,伸手将不二抱起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哭了?”
“仙上一去不返,不二想您了。”不二伸手抹抹眼泪,对着她撇着嘴笑。
她见不二脸上泪水晶莹,十分好奇,伸手沾了两滴,放在嘴里尝了尝。
“甜的?”她奇怪,“上次我尝,明明是苦的。”
“因为他现在是喜极而泣,泪水自然是甜的,上次是因着失了家人,伤心而泣,泪水便是苦的了。”将离看着她,笑得一脸温柔。
“又梦见他了?”
藤椅上的人悠悠醒来,睁眼就见身边坐着个身穿红袍,长发及腰的男人。男人回过头,细长的眉眼比藤椅上的女人还要好看几分,却正是白日里才去了庆大的花央。
“那么快就回来了?”见是她,女人在藤椅上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淡淡问道。
“我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带回来给你瞧瞧。”花央看着女人慵懒的眉眼,向她轻轻摊开左手,手心上飞出两缕浅白色的烟气,带着些许奇异的香,萦萦袅袅,在眼前飘散。
神情慵懒的女子闻着那奇异的香,缓缓坐起身来,看着花央的双眼之中带着些许惊异。
“很像,是不是。”花央带着玩味十足的笑,看着坐起身的女子,“若不是我闻到过真的蚀骨香,我都差点以为是你了。”
“情动之味,淳而香甜。”女人蓦地笑了笑,起身光脚走到阳台上,抬头去看那一弯清冷的月,“将离说过,人之七情六欲皆有其味,情之味,醇香甘甜,妒之味,酸涩难闻,欲之味,恶臭难当。只是凡人之躯,对此不甚敏感,加之凡人七情六欲复杂,常常是五味杂陈,如此醇厚的情之味,怕是要颇费些功夫的。”
“今天说了这么多话,是又梦见他了吧。”花央眼波一转,脸上笑意收敛了,看着阳台上的背影有些落寞之色。
“或许真如他所说,我六根未净,才落在了九重天,遇见他,注定要遭此一劫。”她阖上眼,静静感受了一下夜风轻抚面颊,“人有七情六欲,才会有梦,才会有泪,可我们,心有所思,也难有所梦。”
“我还以为,你是见了那个小道士,又想起了什么呢!”
“小道士?按图洛一贯的习性,我还以为是个小和尚呢!”女人回头向着花央,脸上多了一分戏耍的笑,“不二都不在多少年了,你还要这么记仇吗?”
“呵,我替他挡了多少雷劫,他却连声谢谢都没有!”花央道,“还有那图洛,明明不是他的转世,却和他一样讨厌。”
调查处得了花央提醒,案子很快便就有眉目。
这半年来,云庆一共发生了六起类似的案子,只是这些案件的受害人出了都是不到20岁的女性,死亡时均是面带微笑,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之外,再无任何相同之处,便也没引起重视,均以意外猝死草草结案。
直到调查处将这些案子翻出来后才发现,这些女孩都是相貌普通,胆小怯懦,却突然间都和自己心仪许久的男生开始交往,也都是在交往后莫名其妙死亡。六名女孩的男朋友都被细细调差过,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联系,也没有作案动机。
经过两天的排查,终于发现,这六个女孩都在网上一家名为“花靥”的网店,买过一种名叫“情之味”的香水。
可是当他们点开这家网店,却发现这家店没有任何介绍,没有任何商品出售,也没有客服人员,完全都是一家空店。
图洛将查到的一一告诉花央,花央却是神秘一笑,不再言语。
云庆的昼夜之分仿佛只隔一线。一眨眼间,明亮的天光都敛去了,月色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这个渐渐安静下来的城市。
林岚是城市管理学院二年级的学生,因为长相普通,性格内向,成绩也不突出,在学校里从来都只是透明人一般的存在。
可是就在三天前,她在网上无聊闲逛的时候,无意间点进了一家名叫“花靥”的网店,网店正在试用新品香水“情之味”,她如同着了魔,鬼使神差地拍下了一瓶小指大小的香水。
当她收到那瓶香水,整个人还在茫然之中,茫茫然在腕上喷了一点香水,那味道却极淡极淡,淡到几乎闻不到任何味道。
喷了香水的她,又茫茫从她暗恋了一年的学长面前走过,学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高大帅气,成绩又好。平凡如她,从来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只敢将自己小小的爱慕放在心底最深处,就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说。
就在这样的茫然之中,帅气的学长抱着大束的玫瑰向她告白。
一切都如同着了魔。
她被巨大的幸福感吞噬,只记得和学长的约会,却忘了时间。又如同着了魔,她拒绝学长的好意,独自一人走回学校。
等她从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中清醒过来,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入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小巷里灯光昏黄,她抬头四顾,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小巷,脚下的石板路,两旁粗糙的墙壁,自己都没见过。
有风吹过,她才发现照亮小巷的灯光居然是一盏盏惨白的灯笼,随风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身后的夜色如同活了过来,来势汹汹向她涌来,一点点将四周的一切都吞没。她拔腿狂奔,却怎么都跑不过那浓稠的黑,渐渐被它吞没。
“哒哒”“哒哒”。
女人的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想起,她身后的影子活了过来。影子黑乎乎的一片,她却明明看到它笑了一下,娇媚惑人。
空气里一点一点弥漫开奇异的香味,她看到她的爱人站在不远处,张开双臂,向她走来。
“给我吧,都给我吧,把你的一切都给我,然后在幸福中睡去吧!”
女人的轻声低语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她渐渐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不自觉地就要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四周却突然亮了起来,就像影院的电影放映结束,全场灯光亮起,观众离场。
包围着林岚的幸福感没有了,她站在通往学校后门的小路上,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哦,不,墙上的影子还在,只是现在没了墙壁,它便整个贴在林岚脚边的地上,吓得林岚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影子。
“出来吧,装神弄鬼的,真没意思!”
林岚回头,看到身后走来几个一奇装异服的人,正是图洛和花央,带着来长见识的彦文和江璃。
花央和图洛并排走在最前面,眯起细长的双眼看着地上黑乎乎的影子。那影子在地上动了动,似乎要逃,却是一点点挪向吓懵了的林岚,就在它在要抓住林岚脚踝的时候,一张黄符飞过去,将它重新定在地上。
林岚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身后传来一阵细细地低呼,转头看见那影子不知何时挪到自己脚跟边,正被一张黄符定着,痛苦的挣扎。她回过头,看向刚刚掷出黄符的江璃,江璃已经恢复了道士装扮,和彦文并排走过来。
“太碍事了,还是让她睡着吧!”花央突然对着林岚一笑,林岚只觉怎么会有人笑起来那么好看,眼前忽地一黑,整个人便合上双眼,就要倒下,图洛忙将人扶住,交给彦文。
“起来吧,你没那么弱!”花央站在黑影前,微微低头,对那影子说道。
影子动了动,定住它的黄符自己烧了起来。黄符烧尽,那团黑影渐渐被拉长,变成一个妙曼少女的样子。影子两条细长扁平的手臂曲了曲,像是在努力撑着身体要站起来,挣扎了一会,扁平的影子终于挣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整个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影子像是在充气,慢慢从扁平,一点点变化出妙曼的曲线,修长的四肢,黑乎乎一团的脑袋上,也渐渐露出俏丽的五官。
小巧挺立的鼻梁,花瓣一样饱满的双唇,一双含情桃花眼,两弯细长柳叶眉,肤若凝脂,青丝如黛。
褪去那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眼前站着的,居然是个娇俏的红衣少女,不过才十六七岁模样,本该是少女娇憨可爱的模样,却无端端透出几分妖媚。身上妖气极淡极淡,若不是自小便对妖气极其敏感,又亲眼看见了她从影子变成人,江璃都要差点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红衣少女了。
“居然被你发现了呢!”少女对着花央抿嘴一笑,脸上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