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客栈的清晨在碧云的一声尖叫中醒来。她记得昨夜她拉着明透回来,喝了一坛又烈又辣的酒,她记得自己醉倒在桌边,她也记得她昨夜醉倒之前穿的是翠色的男装,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
“碧云你醒啦。”靠在桌边睡着了的穆羽笙被碧云一声尖叫吵醒,揉揉眼,看到碧云已经醒过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小二给你送碗醒酒汤上来。”
“少爷,你怎么在我房里?”碧云看到穆羽笙,便想到昨夜燕香楼里香艳的一幕,气就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只着单衣,推着穆羽笙就往外走,“你出去,你出去!”
把他推出了客房,栓上门,任他在外面这么拍门求饶,就是不开。
“碧云,外面这么了?”
明透也被他二人的动静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正要坐起来,却觉得头痛欲裂,难受至极。
“碧云,你开开门呐,昨天是我不好,着了寻香的道,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明透听到门外穆羽笙的讨饶声,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想起昨夜自己似乎和穆羽笙说了许多话,还有,两人交缠的气息,穆羽笙柔软的双唇。昨夜的种种她恍然记起,忽地红了脸,又见自己身上的男装不知何时换了,此时身上只着干净舒服的单衣。难道,除了那些,自己昨夜还与他做了什么别的事。
“碧云,不要让他进来。”如果是真的,那以后自己要如何面对他。明透捂着自己跳乱了的心,拉上被子将自己藏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静心咒,企图让自己狂乱的思绪静下来。
宿醉的后遗症除了头痛无比,还有味觉的暂时缺失。碧云喝了两大碗醒酒汤,依然觉得十分难受,胃里有如火烧。穆羽笙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哄着两个宿醉的姑娘多少吃一点。两个姑娘一个不愿领情,不肯给他一点好脸色,一个刻意躲着自己,埋头喝一碗无味的白粥。
“小公子,你们也起来啦,”昨夜帮忙的大姐正巧也随自家夫君下楼用早饭,看到穆羽笙带着两个姑娘已经在大堂,便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哟,这就是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和小妹吧。”大姐看到换回女装的明透和碧云,两个姑娘,一个沉稳灵秀,一个伶俐聪明,皆讨人喜欢。
“姑娘啊,大姐和你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吵两句嘴就行了,千万别再自己喝闷酒了,”大姐是个热心肠的人,拉着明透就喋喋说个不停,“喝多了自己难受不说,还让小公子半夜敲门找人给你换衣裳。”
“也是小公子人好,你们要是遇上那些心怀不轨的,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明透刚喝了口白粥在嘴里,听到大姐说到“未过门的媳妇”,差点被呛到,悄悄偷眼看了看穆羽笙,见他捧着碗清粥,吃得正香,丝毫没有理亏的样子。
“昨夜原是大姐帮我们换的衣裳,碧云替我家小姐谢过大姐。”碧云听了大姐的话,知道原来是自己错怪穆羽笙了,便向他抱歉地一笑,又为他夹了些菜,算是赔罪。
“昨夜还要多大姐帮忙,”穆羽笙看了眼依然埋头喝粥的明透,笑着道,“明透她就是太怕羞,很多事总是憋着不说,还要请大姐帮我多开导开导。”
明透这次是真呛着了。他忙去帮她轻抚后背,帮她顺气,她却似是被火烧着了,脸上“噌”地红透了,放下碗便往楼上客房跑。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你看,她就是这样子。”穆羽笙看着她红透了的脸,一脸无辜地对旁人说。
“小姐,你等等我。”碧云看看一脸无辜的穆羽笙,又看看红透了脸的明透,一团浆糊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得也放下碗,先去追明透。
“表小姐,你刚才,”碧云一团浆糊的脑袋终于理清了刚才穆羽笙说的话,喜道“未过门的媳妇,表小姐,你和少爷,你们何时定的亲?为何要瞒着碧云?”
“我昨晚到底错过了什么?我要好好想想才是!”碧云坐在床上开始掰着手指数昨天发生的事,“嗯~我记起来了,昨天少爷拉了你的手,然后我们去了燕香楼遇到了寻香小姐,再然后我们就回了客栈,喝多了……”
“好了碧云,我们什么都没有,他那样说,只是为了让那大姐过来帮我们换衣服罢。”明透道。
“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做甚。”
“什么真的假的!”穆羽笙推门进来,手里还拿了些店里的点心,“刚才走那么快,你们可都吃饱了?”
“我在问表小姐,未过门的媳妇,是真的还是假的。”碧云看着两人,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穆羽笙却只是看着郁明透一脸笑意,不再说话。
“我们还是说说昨夜在燕香楼的发现吧!”明透忙岔开话题。
“嗯,对哦,我们是为了查莫赵公子的死因才留在临海的,差点就忘了。”
“还好这么重要的事不是交给你一个人去办,不然可就完蛋了。”穆羽笙打趣碧云道。
“昨夜你在寻香小姐那里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明透关上房门,坐下来,给三人各倒了热茶,便向穆羽笙问到。
“寻香她,她似乎用了什么奇怪的熏香,可以迷惑人的心智。”穆羽笙想起昨夜被寻香用媚药迷惑,有些不好意思,更怕碧云再提起。
“那应该不是熏香,而是从她身体里自然发出的香。”
“可是我记得寻香小姐身上没有体香,从来都是用熏香的,”碧云疑惑,“但如果是熏香的话,那样能操控人心智的香,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那你们可知道这体香是否能用什么方法后天养成呢?”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明透摇头,又缓缓道,“不过我知道有一种毒,名叫媚骨酥,服用之后,可让人体态娇媚,身带异香,使人嗅其香,便可以操控人心智。只是这种毒是以自身生机为代价,服用一粒,即减寿三载,故而媚骨酥此毒被列入禁药,不为常人所知。”
“媚骨酥,世上还有真有这般奇特的毒物。”穆羽笙想起寻香身上的味道,不觉打了个寒颤,“我幼时曾听师父说起过,此时一见,果然阴毒无比。而且寻香从小在昆仑长大,又是在哪里接触到这阴毒的东西。”
“这媚骨酥多每服一次,不仅会使人减寿愈快,还会使其毒性多深入骨髓一分,服用十粒之后,此毒便已侵蚀人的三魂七魄,死后不入轮回,永世沦为恶鬼。”明透摇头,轻叹道:“媚骨酥为禁药,当然不会是在昆仑拿到的,只是不管是何人给她的媚骨酥,此药现世,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寻香小姐可还有救?”
“眼下最棘手的,其实还不是寻香身上的媚骨酥,而是……”明透想起昨夜见寻香时,见她眉间隐隐有黑气流动,“你们昨夜可有注意到她背上的花纹?”
“花纹?”碧云和穆羽笙齐齐问道。
“她背上描画着细密的纹路,只是隔着纱衣,我并未看清楚那花纹是什么。”明透奇怪地问道,“难道你们都没有看到吗?”
两人齐齐摇头。
“明透,是那花纹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只是怀疑,但是既然只有我一个能看到,那便是真的有问题了。”明透继续道,“我昨日见她眉心有黑气,想来她除了服用媚骨酥以外,还在用邪术修炼媚功,至于是什么邪术,如何修炼,那要等我看清她背上的咒文才能知晓。”
“咒文在他背上,那要如何才能看清?”穆羽笙问道。
“那自然是要让她脱掉衣裳,才能看清楚。”碧云抢先答到,“要不,表小姐,我们晚上偷偷潜进她房里偷看怎么样?”
“不可以!”穆羽笙出声阻拦,“那是青楼妓坊,你们的样子早就被里面的人认清楚了,再去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少爷你再去一趟吗?”碧云嘟着嘴不满地道,“少爷你就算去了,也看不到她背上的东西啊。”
“其实未尝不可,”明透却道,“我可以帮羽笙哥哥暂时打开天眼,寻香不会发现的,你看清楚了,回来将图绘制给我就行了。”
“不可以,”碧云却阻止道,“昨天我们两人陪着少爷去,她都敢那样,若少爷独自前去,那还不,那还不……”
“碧云……”穆羽笙怕她将昨晚的事不小心都说出来,又让明天误会,忙打断她。
“怎么?”明透看着二人一脸疑惑,“你们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穆羽笙忙否认。
“我只是担心寻香小姐对少爷心思不纯,我们不陪着,她会迷惑少爷做出什么错事。”碧云忙改口。
“我相信他不会。”郁明透却是对穆羽笙信心满满。
“你听说了吗?燕香楼花魁的贴身侍婢昨天夜里莫名其妙死了。”
三人还在房里商议夜探花魁的事,却听房门外有人边走边聊天,正在谈论昨夜发生的奇事。
“听说了,我还听说,那巧儿姑娘是和情郎私奔不成,两人相约跳海死了。”
“我还听说那两人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没气了,手还牢牢地牵在一起呢。”
“听说那男的从前不是香香姑娘的常客吗?怎么又会突然去和巧儿私奔呢。”
“有什么不可能呢,两人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不是一起跳海还能是被鬼拖下海的不成。”
三人听了一阵,觉得事有蹊跷,忙打开房门,追上那几人,问道:“几位兄台,敢问你们刚才谈论的可是燕香楼的巧儿姑娘?”
几人一看是个俊俏的公子,还跟着两个清秀的姑娘,好奇地看了几眼。
“几位兄台莫见怪,那巧儿姑娘乃是在下失散多年的表妹,此次受家人之托前来为她赎身,刚到临海,便听说她与人私奔跳海了。不知几位可否告知在下,巧儿的尸身现在何处,在下想将她带回家乡安葬。”穆羽笙撒了个谎,又见那几人站着不动,只不停地打量他,便从身上拿了锭银子递给他们,又道,“一点心意,请几位大哥喝口茶。”
那人中领头的一个接过银子,掂了掂,笑着道:“那巧儿也是个苦命啊,现在尸身还在东海渔村边,等着人去认领呢。”
“多谢几位。”
穆羽笙谢过,带着明透与碧云一路往东海渔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