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圈地案自顺治爷亲政以来,是不是就叫停了?别找借口,快二十年了,你们有时间争权夺利,就没有时间,将这圈地禁绝了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朕要你们有何用!”
崇祯直接将和圈地案的奏折一起砸在了这三人的脸上,后面那些内阁朝臣们,更是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而崇祯继续发怒到:“看看这些人吧,哪个不是功勋累牍,哪个不是国之栋梁,竟然还有人敢给朕上折子,为圈地案公然维护,其心可诛!其心可诛!苏克沙哈,这王登联是你的门生,你说,你什么意思。”
“臣正欲……”
一句话连头都没起来,就听到宫门之外一阵喧哗,崇祯当即面色一变,知道这是鳌拜来了。现在的鳌拜,可是神采斐然,别说是九蟒五爪的黄色蟒袍一片崭新,只是外套一个仙鹤的补子,更是森然的三眼花翎,旁若无人的阔步走来。在宫门之外,竟然还被匆匆赶来的兵部尚书给截胡了,这东北尚书噶褚哈是从正红旗都统调来的,可是鳌拜的铁杆,就在宫门就说开了。
“鳌相爷,下官正有兵部要是秉奏。”
说完这话,他还甩了甩手中的六百里加急,还轻手轻脚的打了个千,请了个安。
“起来!”鳌拜声音震天响,直接问道:“什么加急?”
“镇南王吴三桂的奏章。”
鳌拜还想要问些什么,一眼看到笑颜如花的康熙爷,也觉得如坠冰窟,当即想起了这小皇帝非池中之物,便立刻走了进去。不过他却做戏不做全,而是随便请了个安,稍微打了个千就自顾自的站了起来:“老臣年迈,陛下请容臣平身伺候。”
“老相国自然可以,来人,给几位相爷赐座吧。”变脸比变卦还快,刚才还在怒斥群臣的崇祯,当即笑呵呵的让群臣起身来,不过还是问鳌拜:“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上的这个折子,鳌次辅想必已经看过了吧。”
“没能将此等悖逆之言挡在内阁中枢,是臣等的过失,污染了陛下的龙目。”鳌拜直接从龙书案上将这份奏折拿了下来,随意翻阅到:“身为封疆大吏,不尊圣训,如此狂悖,已然无人臣之礼也。依照律法,臣请处以斩立决,不知陛下为何留中不发?”
这是个快六十的老头了,没想到竟然如此精神矍铄,中气凌然。整个朝堂之中,除了几个侍卫出身的大臣之外,就连元气大伤的崇祯都自愧不如,让人们都有些摄于其威势。崇祯都有些迷了,这家伙往日就算是再离谱,也不至于直接抢奏折吧?放肆成这个样子,只能是因为索尼病危,他正等着接任首辅,今天内外这阎罗殿,就是为了这样逼宫来的。
“这些年天下大定,东北中原,蔚蔚一体,二十余年了。本来已经没有隔阂,如今再让半数人等背井离乡,岂非不妥?就算这三人有什么不实之词,本意也是赤诚。鳌相爷,何必苦苦相逼呢?”
“哼,陛下还是年少慈悲。”鳌拜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不过这内外侍卫都是自己的人,就连朝臣都看着自己,也就立刻鼓起了心胸,说道:“如今两地之人杂处一起,东北老铁皆被中原人同化,然而失去我列祖列宗之天然质朴,颇多中原之人奢华糜烂,此不妥也。”
苏克沙哈见崇祯笑容越来越甚,连忙出面呵斥:“入关二十余年,竟然还能说出如此地域之分的话来!难道中原之人不是我国子民?为何纵容家人强抢民女,为何公然挑起这热河内的两派死斗?你可知关中已然杀亡数万人?这像话么?”
见两位首辅的竞选人都如此激动,崇祯理当出言制止的,但他只是将自己的红顶子放在了龙书案上,看着两个人争斗。鳌拜僭越,是因为心理特别有底气,这索尼处在弥留状态,随时会嗝屁,朝堂已经是自己的天下了,便直接说道:“这三人是不像话,其罪不可赦,其情不可悯吗,苏克沙哈,倘若早早分旗而治,各安疆界,哪里还容得下你这种小人在这里莠言乱政。啊呀,只怕这莠字,苏大人也写不出来吧。”
“鳌拜次辅,朕倒是有个问题。”崇祯就这样春风和暖的打断他的斥责,问了一句诛心之言:“你是想让朕成为天下之主呢?还是继续做一个夷狄之君?”
群臣顿时全部在了地面上,口中各自喊着不明所以的言论,可都不是鳌拜能够听得进去的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到底是老贼乱国之人,不到三个呼吸,便立刻说道:“陛下如此,必然是有包藏祸心之人进了谗言。臣请以大不敬之罪请凌迟处死苏克沙哈,清君侧,靖朝纲。皇帝如此犹疑,如何以儆效尤!”
苏克沙哈已经站不住了,他几乎就要冲上来和鳌拜一决生死,崇祯盯着鳌拜足足三秒钟,这便看向了其他的王宫大臣:“康亲王,裕亲王,你们既是议政王大臣,又在内阁理事,有什么想说的么?”
“臣……臣……臣觉得鳌相国说得对……”
杰叔跪的是干脆利索,只有这裕亲王福全年纪太轻,还有不平之色,遏必隆给他打了个眼色,他刚刚站起来,便只能又坐下了。
只剩下了苏克沙哈,他望着群鸦皆暗,他已经无力辩驳一句,只好瘫坐在地上,长叹一声,不能言语。
“看来内阁,议政王大臣会议,都已经意见统一了。”鳌拜又上前了几步,直接走到了龙书案前,微微一辑,昂首请奏:“陛下,满朝所见者,无非是将此三人抄家灭族罢了,请皇帝下旨吧。”
崇祯懒得演戏了,将帽子扔给站在一旁的太监,这边也不做声,只是看着鳌拜骄横。鳌拜不愧是有董卓转世之称,直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装作感叹:“臣倒是糊涂了,年纪大了。皇上还不满弱冠,只怕是才疏学浅,不知道如何草诏,臣只好斗胆代劳了。”
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直接取了朱笔,在绢帛上面大笔一挥,当场写了一张诏书,扔给了亲信噶褚哈:“宣旨吧,尚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