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来,竟然是为了前明宗室?”佟佳氏没有那么多考虑,苏茉儿被留在了外堂,她只当是孩子好奇,便直接说道:“摄政王刚刚入关,击破闯贼,然后就有太子和……皇次子前来投靠。可皇儿你是知道的,多尔衮这个人,有勇略,可是缺乏慈心……”
“母后,请直说吧。”
“还有什么比说他们是冒名顶替还要大的罪呢?虽然朝廷号称这些皇子还不知所踪,但他们其实已经被多尔衮给……。现在只剩下皇三子朱慈炤了,进来许多逆党恶徒,还打着朱三太子的恶名起事。”
崇祯只觉得这一切都不现实,特别是朱慈烺这家伙。知子莫如父,他朱由检一直认为他这个太子就是个妖怪。事实上,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认为这是个神仙,从相貌到内在,文韬武略经纬天伦,特别是长相比他妈周皇后还漂亮,简直是老朱家两三百年的精华所在。王承恩一直认为,这肯定是某位神仙转世,是嘉靖修道给大明修出来的福泽之君……
主要是崇祯自己悄悄的找过太子,说自己不想当亡国之君,太子直截了当的说不想当宋钦宗,气的父子两人打了一架,一拳就被打晕了……父慈子孝之后,这混小子更是直说大明完蛋了,他才不要做陪葬。
他会死?开什么玩笑,我死他都未必死啊!
虽然自己已经死了。
太子肯定还活着,虽然他对大明和皇位没啥感情,但可以当做自己反清复明的重要手段,如果他还愿意认自己这个爹的话……
见玄烨沉默不语,佟佳氏还以为他物类己悲,便安慰道:“皇帝不必伤情,先皇也曾经说过,依照历代旧制,若是朱家后人找到了,延恩封王便是了……”
“太后慎言,此前庭大事,不可言于后宫。”崇祯知道自己可能失误了,立刻摆出一副多尔衮的混蛋样子说道:“宋武帝如何对待司马家,而后宇文化及如何对待杨氏,可都是前车之鉴啊。”
“孙儿此话可是言重了,哀家倒是当真认为,那太子是假的。”一个雍容而带有威严的女声从后庭传来,众人皆跪伏行礼,只有崇祯一人站立。只听孝庄说道:“还没有入关的时候,哀家都知道那太子容貌更类女子,较之周后更为美艳,且并无胡须。而那个自称太子之人,不但毫无风姿龙采,更是寻常男子样貌,三日不理,便遍生胡茬,绝非那朱慈烺。”
“废话。”崇祯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当年想要他去南京,结果他说去南京就是死路一条,问他逃脱的方法也不说,笑得和狐狸一样……他不会躲在什么高新技术产业园了吧?”
孝庄和苏茉儿是一样的反应,都以为是有人进了谗言,便暗暗让侍卫去探查一番,可并没有外人来见过玄烨。这位老祖母当是就觉得,必须要赶紧找上一位皇帝的老师了。
崇祯过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除了看了些书之外,是一言不发的装乌龟。他可是当过信王也当过皇帝,知道怎么蛰伏自己。可反清复明,只靠一个傀儡小皇帝是绝对不行的,如果能把太子找来,这大明江山就能恢复一半。
内廷的发愁可传不到江湖,这苏茉儿应承了刘氏的儿子当个伴读,刘氏便连忙将魏东亭招到京城里面来。这魏东亭诨名曹芹菜,和一个叫做纳兰明珠的御前侍卫打得火热,听到自己的差事得了着落,便弃了纳兰明珠,借了三十两银子上洛。
这小子真不愧是伴读的料子,没着急去内务府打探,反而是找了身老派学子的打扮——青衣纶巾,把辫子盘在网巾里面,还戴了一顶大斗笠,掩藏自己已经剃了发的样子,在街市上走动着,看着京城的风貌。
他之前在江南游学,人家一看他剃了头,那口气可不老好的。特别是那些曾经在多尔衮时代有着血债的,没给他下阴招都算是仁厚人家了,他们恨包衣尤胜于恨老铁,让魏东亭挨了不少闷棍。
最后要不是遇见一户叫做王士元的教书先生,只怕当时就给人打死了。
话不多说,这燕京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些年下来,外地人明显比老北京的多,在旗的老铁和包衣,那些剃了头的,明显要多了不少。不过恩科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学子们就算是没有发榜,也都纷纷上洛准备应考,给这燕京增添了不少的人气。
每每到了举子应考的时候,斗笠和纶巾估衣的价格都直线上升,他们为了参加府试,可没有一个不剃头的,偏巧他们都和各省的学政一样,平时专门好装出来一个忠君爱国,志虑忠纯,以此为耻。碰见剃发的不免嘲笑甚至动手,碰见真不剃发的,还要暗笑他没有功名,不少郎中都暗自摇头,这种病药石难治,唯有“甄士隐,贾雨村”这两位大夫能医。
想着这天子脚下,必然是有些高雅艺术,可连着看了三天耍猴,听着清流骂了三天洪承畴,也觉得有些无趣。老铁们能参加科举的少,除了老百姓,包衣们多也是想着出个科道官,比官学生或者侍卫出身,总归是要好得多。
正在路上闲逛,忽然一阵锣鼓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难道是耍猴又升级了?曹芹菜赶紧去凑热闹,原来是一个老头子和一个泼辣的女娃正在卖艺,围了一圈叫好的人。只见他们讲两个石膏块砸在一起,双手一用力,便立刻粉碎开来,随后又是胸口碎石膏块,脑门碎石膏块,喉咙碎石膏块,看得曹芹菜心中悲愤不已,哪怕有一块子真石头也好啊!
这粗劣的卖艺玩了一圈,小老头见营收不够,当即在地上散了个石灰圈子,喊道:“诸位,小老儿初登贵宝地,不敢和真人露相。这是小女史湘云,自幼习武,渴慕英雄,到不是小老儿王婆卖瓜,小女千斤坠于这空地,任凭诸位英雄挑战。若是出了这画地为牢,只管送于英雄为奴为婢,做妻做妾,悉听尊便,绝无反悔!”
这是下了血本了,曹芹菜看着史湘云的娇憨样貌,当场就没有把持住,只可惜自己是读书人,只粗通拳脚,不能上去施展一二。可不多时,便有如蛮牛的声音传出:“让俺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