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听了圣谕之后,纳兰明珠问道:“只有七天了,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请钦差大人不要慌,不是只有七天,是还有七天。”林如海将府衙的所有旗牌全部过了一遍,将要钱的法子脑内演绎一趟,然后才抬头问道:“大人,各路官员富商,您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捐过一次款了么?可有什么记录?”
“这倒是有一份记录,怎么,你要这几十两就能抹眼泪的记录干什么?”
“您只管拿来,这几天的时间,够用了。”
只是第二天,这江宁府又见了西洋景。罗家荣家的门子家丁只是刚刚开门,就见着这街口来了辆大车,上面层层叠叠的都是黄纸包裹的大灯笼。见罗府开了门,穿黄马褂的赛威就迎了上去,提溜了一件灯笼递了过去:“门子,告诉你家大人,这是钦差大人为了表彰罗家荣大人为了战事捐款,特别制备了这些‘有求必应’的大灯笼。记住啊,没有钦差的旗牌,不许卸下来,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谢谢您跑一趟啊。您劳累差事,要不进来吃杯茶,用个点心?”
“不了不了,听好,这可是钦差代陛下所赠,是御赐之物。但有损毁或者不见,可是大不敬的罪啊。不说了,我还要去金大人的府邸呢。”
这黄马褂的小旋风,从街头刮到了巷尾。从名单的最开始,这些灯笼一直挂到了两江巡盐道的府邸。偏巧博雅这家伙还不在,赛威赛广可是有招,直接冲进了醉红楼,把博雅这老小子揪出来之后,给这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又一个灯笼。
这操作连小妖仙都直呼好家伙。
可但凡是有一丝脸面,也不会干这两江巡盐道。这些灯笼全都发完,等刚刚入夜,钟楼上面就能看见星光点点。和晨钟暮鼓一起的,则是来自林如海轻飘飘的一句命令。
“让那些灾民们只管入城,对那些挂着灯笼的‘善人’,吃穿尽情讨要,只是不要伤及性命。”
这可是虎入羊群了,那些本来就靠着白粥吊着一口气的十几万灾民们,一口气从城外涌入城内。可笑的是这帮人可比当年的XX要文明的多,就连夜市摊子都没碰倒,反而是直接冲着那些挂了灯笼的人家冲去。冲去了还不算完,直接就开始撞起大门。
饶是那些门子家丁颤巍巍的将门顶住,可也敌不过有些身怀绝技的‘灾民’直接从墙头飞进去,一掌便将几十人荡开,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去搬粮食。
“纳兰明珠,你直接让镶白旗调来些官兵,在街上加强巡逻就行了。”崇祯摇晃着扇子笑道:“只要不抢劫,不杀人,不放火,不强抢民女,只管由着这上官下民的去办吧。”
“顺带,你去调镶蓝旗的兵,把住整个江宁府的所有关口,千万不要让报信的人跑了。但凡走漏了风声,只怕要拿你这个钦差大臣问罪哦?”
“照姑娘说的做。”
“……遵命。”
江宁府在大闹不止,可燕京最近的风声实在是太紧了,穆立马得到消息,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可这报来的信甩在鳌拜的桌子上时,这位新任的内阁首辅,却已经是满面愁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大哥!”穆立马焦急的说道:“小皇帝在南边已经煽动灾民进城了,这明摆着就是冲着咱们的人去的啊。如果十几万灾民冲进了天下第一庄,只怕是咱们的银子迟早会洗劫一空啊!”
“……这一趟山东,你果然连一点长进都没有。”
“您说句话啊大哥!”
“这是吴三桂来的信,你看看吧。”
拿过信纸只扫了一眼,穆立马直接就坐下了,他的汗毛根根倒立,一下子就把江宁的事情忘了个精光:“大哥,吴三桂什么意思?”
“小皇帝从顺治十八年开始,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朝会,无论是大朝还是小朝。”鳌拜用手指点着上面的“愿请天王圣安,以平西南惶惶之心”这句话,一股无力感由此生来。
“可这一次,小皇帝对外称病,实则南下,知道之人仅有几人而已。小朝还则罢了,可两次太和门的大朝缺席,直接让燕京之中盛传,小皇帝已经崩逝了。”
“这……这怎么……”
“而且这小皇帝还是老夫亲手杀得,就是为了换一个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傀儡皇帝。真是看得起老夫啊,这曹操之所为,直接按在了老夫的头上。再加上康亲王也偃旗息鼓,苏克沙哈称病不朝,裕亲王直接失踪。吴三桂来的这封问罪的信函,已经是来的晚的了。”
“那不是还有没来信问罪的么?那些总督巡抚?还有都统佐领?”
“只有两种情况。”鳌拜头疼的敲着自己的太阳穴:“要么是他们完全不信,要么是他们已经彻底信了。如果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秘密清君侧——这不是不可能,别忘了裕亲王和豫亲王现在都不在京中,豫亲王甚至还带着二十万精锐在东南,如果再联系上山东巡抚、两江总督、河南巡抚……哪怕小皇帝没死,他们也会当他死了。”
“这不会是个套吧?兄长我们是不是上套了?”
“燕京风声鹤唳,现在的朝局,已经是极力弹压的结果了。”鳌拜明显有些萎靡:“让他们坚持下去,不要交钱,继续拖着。小皇帝是要钱做军饷,而不是把钱发下去。而且钦差行辕在江宁,竟然迫使灾民闹事,这一条罪状,已经够纳兰明珠喝一壶的了。”
“遵命!我这就发信给他们。”
“这肯定不是小皇帝谋划的全貌……可他究竟在等什么,燕京究竟会发生什么,穆立马,加大巡逻。”
“遵命。”
穆立马离开了这间清凉的暖阁,鳌拜却再也坐不住了。三藩的态度给他提了个醒,这大清能够调动的兵勇,衰退的足以让人感到心惊胆战。特别是洪承畴被小皇帝灭族之后,整个军队陷入了断代之中。
不过他并不担心三藩起事,因为最大的大旗——反清复明,唯独是吴三桂无论如何都打不出来的牌。无论如何算,绞死朱由榔的罪名,就连东北人都为之唾弃非凡,更何况是中原人了。
可不担心,不代表他做不到。索尼死后,朝堂之上失去制衡,可鳌拜却不能彻底把持朝堂,这才是他最担心的。这就代表自己成了一把随时可用的刀,随时可用,也就是随时可扔。
“我成魏忠贤了!”鳌拜惊讶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