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本来应该是皇帝妃子的居所,却一直让这位名不副实的皇后所占据。倒不是她不愿意住进去阴气太盛的坤宁宫,而是顺治想要让董鄂妃住进去,被大臣参奏之后,干脆谁都不住,空着。这正牌皇后才被迫住在了冷清的钟粹宫之中。
东西六宫里面,现在只有钟粹宫和延禧宫终日闭门不开,只有少数宫人和外面接触,一个小妖仙是皇帝特许,一个皇太后是太皇太后特许,或许是因为愧疚之类的,苏茉儿也对其多有照顾,是她愿意见的唯一的人。
可现在这紧闭的大门要打开了,佟国维一声令下,左右六个侍卫一拥而上,打开了这扇紧闭的大门。
“陛下小心!”“叮!”
佟国维怎么都无法想象的是,这门刚刚打开,便一声爆响奔来,其势大力沉,甚至周围所有的侍卫都没来得及反应。可终究是一声脆响——这强大的冲击竟然被一个闪烁的身影徒手当下,侍卫们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根长相奇怪的箭。
“破甲箭头,什么人竟然在宫中用和弓?”金锁反手将这只箭呈给了崇祯,对他解释道:“这是东瀛的步弓,配上这种带配重的破甲箭头,五十步内可以一箭射死全装的铁浮图,天下步弓在百步之内,无出其右者。究竟是何人?快快现身!”
几个侍卫只是刚刚将刀抽出来,就又是一箭射出。这次佟国维可学聪明了,一刀向着箭矢砍去,却让那破甲箭头直接将刀砍成两段,如果不是金锁一手捉箭,一手捉残刀,只怕连佟国维都要殒命当场。
崇祯大怒,公然行刺皇帝,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但他有蓦然升起了一点兴趣,这位玄烨的嫡母,他尚且没有怎么说过话,而拼着灭九族也要来杀自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坤宁宫侍卫已经准备冲进去全部乱刀砍死了,崇祯一抬手,让极度紧张的佟国维不要有动作:“你们站在门外,控制住所有宫人便可,既然金锁到了,就用不上你们侍卫了。”
这次是连李玉都没带,佟国维将一个小布袋子递给金锁之后,便恶狠狠的带着侍卫把守住左右关口。太监宫女们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只要是皇帝在某个宫室里面,整个宫巷都要封锁,也不会有人去触这个霉头。
大家都是精明人,崇祯最忌讳有人传闲话,当日在坤宁宫就说了一句太子,所有听过这两个字的宫人足足几十人,都一个不留的拖出神武门全部打死,就连太皇太后亲自保的十个慈宁宫的太监,都让那个佟国纲当场杀了,吓得佟佳氏直接晕了过去。
但这也就是这位皇帝几乎唯一的忌讳了,李玉甚至会给每个进宫的人说,只要你能管住嘴巴,这就是最宽厚的主子。
“莠言之祸”不光是杀了一百多宫人,甚至还有几位朝臣受到了牵连,这也让鳌拜对苏茉儿肚子里面的孩子产生了无穷的兴趣。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金锁一脚将宫门踢开,便有两个太监拿着木棒打来,让她一人一脚踢飞,落地就已经是不省人事。钟粹宫应该还有四个宫女才对,金锁打眼一瞧,只见她们拿着剪刀,颤巍巍的缩在一位高挑女子的身后。
“holyshi——”话音还没有落地,这高挑女子早就挑准了拉弓的时候,将近三米高的弓箭,此刻爆发出一声强烈的闷响,彰显了它的力量。穿甲箭比任何时候都要迅猛的多,她是真的想要杀人。
可惜她遇到的不是常人,这种水平的箭矢,长平公主十岁就能接下来。
“不要闹了,太后娘娘,你今天犯了的死罪,足够把整个博尔济吉特氏杀个鸡犬不留了。”崇祯走了进来,看着这位赤膊缠身,宛如弓腰姬在世,眯眼说道:“放下弓箭,至少让我们母子体面的说话。”
“母子?皇帝自登基以来,便再没有主动见过我这个嫡母吧。”这弓腰姬继续张弓搭箭,箭锋直指向崇祯:“再说了,二十四岁的母亲,十五岁的儿子,说出去谁信啊?”
“太后不念及家族么?”
“家族?皇帝可真是说笑话了。”弓腰姬笑得更加灿烂了,一种别样的魅力油然而生,然后随着箭矢脱手而出,继续说道:“如果我能用一死来换取整个博尔济吉特氏全部横尸街头,那我也就达成心愿了。玄烨,你可知道我这二十年来,每天都要在各路神仙菩萨上面祈祷,祈祷你们皇家全部横死,整个博尔济吉特氏,我更是祈祷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太后,你已经疯了,你疯的彻彻底底。”崇祯拍了拍金锁,说道:“卸了她的弓箭,把宫人全都带出去,太后如有异动,他们全都斩杀,明白了么?”
“不愧是皇帝,肮脏的令人发指。”
金锁上去,弓腰姬还想反抗一下,却被直接制住了关节,随即从她的身上搜出了两把短刀,两柄匕首和一盒子毒针。就连她也忍不住感叹到:“久闻东北女人刀剑不离身,您真是纯种的东北人啊。”
将人都带走,大门关上,袋子留下,崇祯终于可以审视一下这个疯太后了。
她完全不像是一个宫中之人,反而更像是一个草原上的野狼,也不知道为了今天准备了多长时间,身上没有曾经无比繁复的宫装,取而代之的则是干练到了极点的白绫裹身,甚至赤足踏在地上。身上的肌肉分明,与那些柔弱的女子不同,因为仇恨和怨愤所锻炼出来的癫狂气质,更是让最简单的束发及腰诱惑到了极点。
“看来,刺杀皇帝,太后准备已久啊。”
“本来我以为我能杀顺治的,我等了他七年的时间,足足七年,只要他能够和我躺在一起哪怕一次,我就能咬断他的喉咙。”弓腰姬自顾自的走进自己的寝宫之中,随手扯了块绸缎裹在身上,继续盯着这位小皇帝:“可惜啊,让另一个博尔济吉特一杯鸩酒要了性命,仔细想想,他竟然从来没有吃过一次我送的东西,竟然从来没有踏进过我的寝帐之中,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死了?死了?结束了?这么简单?我想了一年,在钟粹宫里面,我对着他的画像,想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我杀不了他,我可以杀他的儿子,我可以杀光他的每一个儿子,然后我可以让那个送我来这地狱之中的博尔济吉特家的每一个人都死,都死的无比凄惨,我就燃起了希望。我开始继续练习弓箭,练习刀剑,我就是想要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机会,等这个机会来临的时候,我能够拼尽全力的实现这个机会。为了杀掉所有将我送进这监牢的人,我可以练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我死在乱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