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方云麒已经不同于之前。
起码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在太阳落山之后出现在自己眼睛里，活着的人类。
这是一个值得庆幸的事情。
齐小鱼似乎也在方云麒和她郑重其事谈话之后变了一个人似的，也没有再泡夜店喝酒，也没有每天不务正业。
二人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谁也没有提起关于案件的话题，毕竟这里又有视频又有录像又有外人的，这种涉案的秘密，自然是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叮铃。
社交信息。
方云麒打开手机。
齐小鱼：（笑脸）无声的爱？
回过头看去，这才发现，刚刚进车的时候，里面的空调有点热，方云麒就将自己的牛仔外套往左边一丢，这是上车的坏习惯，结果正巧就放在了齐小鱼的腿上。
方云麒：警方没有封锁案发现场么？
齐小鱼：扫荡了三遍，确保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之后，就撤离了。
方云麒：别墅的检查报告有么？
齐小鱼：现在还没有整合，估计明天了。
放下了手机，方云麒合眼静坐，他思考了很多的东西。
忽然手机再次响了，他拿起来看去发现并不是齐小鱼的信息。
而是一个叫秦汉的人。
“发现了。”
只有三个字。
方云麒将电话打了过去。
秦汉是自己培养的人，当时建立图书馆的时候，父亲也顺带帮他建立了一个安保公司，这个安保公司并不是谁都招收的，并且也不对外开放，说白了就是拿着皇粮搞自己的事儿。
青山集团的安保和家里两处的安保都是方云麒的事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方云麒当时会执意认为自己的老爸并没有死，而是自己愿意消失的主要原因。
他只需要按一个键，所有公司里的安保都能第一时间到他的房间里面，但是并没有。
“嗯。”方云麒轻巧地嗯了一声。
“闫达的事情定了。”对方的语句很简短，这是方云麒的要求，他不需要长篇大论的一大堆废话。
闫达就是曾经在出租车里绑架过方云麒的那只老山羊，他的哥哥差点要了方云麒的命。
“结果。”方云麒问道。
“三天之后会接头，对方要给他一笔钱。”秦汉陈述道，“有消息我再通知您。”
“好。”方云麒挂了电话。
果然那人还是没有消停，想法多如牛毛，不知道这一次来的又是什么活儿，只能是先等着了。
思索之际，车已经停稳。
方云麒付完车费之后下了车。
这里是青城比较隐秘的别墅区，住在三环附近，对于这个不大点儿的城市来说，算是郊区了。
两个人站在小区门口，齐小鱼走到了保安面前，出示了自己临时证件，“里面有些东西忘记拿了，六栋的。”
保安肯定知道，这么大的事儿难免会有纰漏，人传人一句两句就整个小区都知道了，况且还是人贩子，谁都小心翼翼，保安自然不能怠慢，连忙打开了大门，放行通过。
二人走在了小区里面。
“都是别墅，为什么你们青城云岭和这里不一样的那么多啊。”齐小鱼撇嘴，“我上次忘记带门禁卡，如果不是林姨出来接我我都回不去。”
方云麒笑了笑，他肯定不能告诉齐小鱼那些安保都是自己手下的，你直接说来我家，不严查你才有鬼呢，索性说道，“这里物业费一平米七块多，我家十五，你说区别呢？林姨都是物业给配的。”
其实就是放屁，物业也是他家的。
齐小鱼被蒙在鼓里，只是哦了一声，她挥着手臂，一边走一边叹息，“哎，以后要是一辈子能住在你家的小区就好了，光是散步都感觉很高兴呢。”
方云麒点点头，“你跟你爸商量一下，我把房子便宜卖给你也行。”
齐小鱼一拳打在了方云麒胳膊上。
两人来到了六栋别墅前面，一个花园洋房的欧式建筑。
“国内挣了黑心钱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崇洋媚外。”齐小鱼不屑的抱着双臂，“你看看，这房子根本没有几个人住过的痕迹。”
她说的没错，方云麒看到空荡荡的庭院也是这个想法，蓄水池里面很干，也没有水短期存在过的痕迹，庭院里面都装上了大理石的地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养花和宠物的想法。
正门是一道漆黑的铁门，两侧是落地窗。
房间一共四层高，平米应该很大。
齐小鱼歪了歪头，默然沉默了。
方云麒看着她扬起的脖子，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之下是美丽的，但是挖苦地说道，“没有钥匙？”
“嗯。”齐小鱼叉着腰，“来的急了。”
方云麒倒是没有放弃，借助旁边的栅栏翻阅了院墙，拍了拍手，走到了防盗门门口。
这种防盗门和陈德元小区里面的防盗门不一样，那个防盗门说白了就是厚，而这个防盗门确实是有区别锁芯和防盗设施，要让方云麒对开，起码得个把小时。
随后他扬起了头。
这个四层的楼，有很多窗户。
拿出另外一个手机来，放大了摄像头，这个摄像头早就被林木森改成了相当于一个望远镜的东西，除了拍照之外什么都能干。
找寻之下，二楼东边的阳台上那个窗户并没有锁，应该是警方探查之后留下的。
借助旁边的建筑，方云麒开始爬楼。
“喂！干嘛的！”一个声音喊了过来，巡查的保安直接将手电筒照在了方云麒的身上。
他什么都没有管，继续爬。
而齐小鱼则是板正地走了过来，对着巡查保安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不好意思，青城总局，我们正在演练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方式。复盘一下。”
“哦哦哦。”巡查这才点点头，“需要我帮忙照照光不？”
“不用了，实景演练，有光就不好复盘了。”齐小鱼镇定的扯谎。
巡查保安点点头，微笑着走了过去。
此时的方云麒已经到了二楼的阳台，他向下看了一眼，才转身拉开了窗户，进入了别墅之中，不一会儿，灯全打开了。
“这个费劲！你没擦破身上吧？”
开门之后，齐小鱼先是着急的去看了方云麒。
“没有。”方云麒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摊开双手。
齐小鱼直接扑在了他的怀里。
“多半这里有监控录像。”方云麒说道。
“没事儿。”齐小鱼亲昵一笑，“我不介意。”
“我介意。”方云麒挣脱束缚，转身立马走出几步。
齐小鱼跟了过来。
正门入厅果然很大，一二层中间是镂空的，没有隔断，主梁被隐藏在了墙体里面，设计的很合理。一个吊顶的大灯垂下，少说几十万的样子，看上去就很奢华。
主色调是暗红色，纯纯的欧式风格。
齐小鱼看着这个房子叹息了一声，“我能够闻道这里面都是孩子的血腥味。”
方云麒倒是没有义愤填膺，只是看着这个普通的房子，四下观察了一番，“手臂是在哪里发现的？”
“三楼书房。”齐小鱼说道。
二人一路上楼。
二楼是客房和主卧所在的地方，三楼是书房，四楼的阁楼空着，走了一圈，最终回到了三楼。
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基本上都是拆了封面的塑料膜之后就放在这里了，再也没有动过。
“这些人，大字不识几个，书倒是真的多。”齐小鱼说道，“我要申请把这些书都捐给青山图书馆。”
方云麒想笑，憋住了。
走到了那张紫红的桌子面前之后，方云麒坐在了椅子上，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尽力在想象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
双手合在中间，五指指尖相对，方云麒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之中是那扇大门。
如何进来的呢？
钥匙……一定是钥匙，他手上有他的钥匙。
自己去的时候没有发现。
保险柜！
保险柜里有这里的钥匙……
还有……
房产证！
他拿着房产证要做什么？
拿着钥匙，来到了大门前面，避开了摄像头，打开了大门。
避不开的。
他一定会留下线索。
摄像头虽然拍不到脸，但是一定能够拍得到人。
走了进来，将大门锁上。
再打开防盗门，进入大厅。
将门关上……
一路走……
为什么是书房？
书房里肯定有东西！
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书房不大，仅对于他来说。
两侧是琳琅满目的书籍，并没有专门的分门别类。
不对！
他睁开了眼睛，对着齐小鱼说道，“我需要陈德元的手机……不对！他会通过什么方式买书呢？这一屋子书一定会有大量的资金流动，这不符合他的消费方式。”
浑然，一道闪电在他的脑海里略过，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齐小鱼。
齐小鱼也看着方云麒，“这么多的书，一个书架少说三百本，六个书架就是将近两千本，一个中型的书店就能消耗这些数量，更别说青城里面有很多这样的书店。”
“不对，这样大批量的单，肯定会很明显。”方云麒说着就打开了手机，拨通了林木森的电话。
将指令传达之后，方云麒再次站在了方才的位置上。
之所以带胳膊来，应该是想好了……
但是东西是临时画的，并且确定了方位。
方云麒转头问道，“照片给我。”
齐小鱼递过手机，这张照片就是这里拍的。
他将齐小鱼的手拉了过来，一撸袖子按在了桌子上，“不要动。”
齐小鱼大气不敢出，肯定不会动。
手指……三根弯曲，一根折断指向……顺着方向看了过去，那一排书架。
大多都是历史文学的书籍。
忽然，一本书引起了方云麒的注意。
在书架上并不突兀，但是看过这本书的人就知道，这本书放反了。
将书抽了出来，方云麒随意翻开。
出现了血红的字。
我知道你是谁。
方云麒的脸色变了，他将书本放回了原位。
走到了齐小鱼的面前，按照对方的指使，再次在四个方位开始寻找，果不其然，有很多的书，都是刻意放在那里的。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封三上面也有字，“想找到这些孩子，你就要祈求我。”
《雾都孤儿》
“作为神，只能找到活着的人，死了的人归地狱管。”
《丰乳肥臀》
“那些该死的表子，会和盲人一样坠入深渊。”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这一次告诉你四个孩子的位置。”
最后一本书上面，没有任何的谜语也没有任何的耽搁，直接是一张简单的标签，写了四个地理位置。
清楚明白，一看就懂。
方云麒将书直接递给了齐小鱼。
齐小鱼怔了片刻，立刻拿起了手机打给刘珺容，把她从床上叫了起来。
“那我们先回去吧。”齐小鱼说道。
方云麒还在纳闷。
那些书上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将五本书全部取下来递给了齐小鱼，让她带回去化验，希望从里面能够取得一些有用的证据。
是故作疑阵？还是真的有关联？
他知道我是谁？
浑然！
他在下方看到了一个影子！
那个身影非常的壮硕！
像是一个……狮子！
狮子双手张开，做着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带着兜帽和口罩，漆黑的衣服！
可是方云麒能够看清楚他的脸！
眯着眼睛看去。
那是拉弓的动作！
手里！有一柄弓箭！
猛然，方云麒抱着齐小鱼趴在了地上，也就是这一瞬间，那箭矢脱弓而出，打碎了二人面前的玻璃。
直直插在了天花板上。
方云麒再向外面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他知道我是谁！
方云麒攥紧了拳头。
二人并没有从房间出去，而是刘珺容带了将近十个人来到了别墅，他们打开门进来的时候，方云麒已经取下了箭矢在研究起来。
“没事儿吧！”刘珺容着急的看着二人。
“没什么。”方云麒说道，“是自制的箭，杀伤力很大，如果中了的话，基本没有什么救了，上面有放血槽，估计没有到医院，就死于失血过多。”
“我需要监控录像，所有的监控录像，这个小区和这栋楼前面的。”方云麒说道。
“好。”这一次刘珺容没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