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喵~~呜——喵~~呜——”
悲戚的猫叫声不绝于耳，仿佛这里有个被遗弃的婴儿，在哭诉自己无依无靠的悲惨命运。
雨下得很大，仿若天空破了一个洞，天上的水都从这个洞里倾斜而下。即使穿着雨披，蒙逸仍然浑身湿透。
她放下铁锹，褪下雨披，站在家门口，望着倾盆大雨鞭打着面前的花草，那些是母亲留下来的，她从未认真打理，任其野蛮生长。但今晚之后，她要好好打理了。
如此想着，她看向角落里刚被自己埋上的新土，心头一阵颤抖，连忙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
然而正当她收拾好心情，打算进屋时，却瞥见了花园墙外有个身影。
是谁？她瞪大双眼，试图在茫茫雨幕中看清对方，而对方也在回望她。
沈雪伦？是沈雪伦！
她倒吸一口冷气，不知如何是好，想来对方也是。
沈雪伦呆立在原地，尚未完全理解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与蒙逸相互看着。许久之后，沈雪伦意识过来，自己必须赶紧走，但是如果用跑的，她会不会追出来？他还不想死，何况他并没有看清蒙逸在地里埋的是什么，或者说是谁。
沈雪伦做出了他自认为毕生最聪明的一个决定，他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消声的动作，然后慢慢转身离开。
他是对的，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让蒙逸打消了再次拿起铁锹的念头。
在沈雪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后，蒙逸转身进屋。
她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弄湿了地板，但是她没有在意，而是径直走到客厅一角，蹲下，探头望进那个黑黢黢的洞里，说道：“小综，不要叫了。她已经走了。”
“哈——”回答她的是小猫的哈气声。
她叹了口气，把猫抱来养已经快一周了，但自己仍未被接受。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很长。
她回房换衣服，身后悲戚的猫叫声继续响起。
“不管你怎么叫，她都不会回来了。”蒙逸这样劝说它。
亦如现在，老总趴在女人的身上，哀泣着，蒙逸再次这样对它说：“老总，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蒙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接到报警，韩举与高吉鹤第一时间赶往酒店，却见到了这样一幅让他心惊的画面。
豪华的酒店客房内，一片狼藉，墙壁上到处可见血迹飞溅。
贾贝贝身着睡衣横躺在地上，似曾相识的爪痕遍布她的全身，她双目圆瞪，表情狰狞，似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而老总，再一次出现在尸体上，不同于前次，它神情悲伤，叫声凄凉，不断地用头蹭着贾贝贝早已冰凉的身体。
更让人奇怪的是，本应被铐在病床上的蒙逸，却出现在这里，呆呆地站在一旁，目光迷离，她的双手沾满鲜血。
“小刘，”还是高吉鹤沉着冷静，“把蒙老师带到旁边的房间，问一下情况。”
小刘点点头，扶着蒙逸往外走。
“老总。”蒙逸回头唤道。老总没有理她。
秦月戴上手套，说道：“蒙老师，老总我看着，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蒙逸点点头，有秦月照顾，她便放心了。
待蒙逸离开，秦月进来检查尸身，高吉鹤皱着眉头站在一旁问道：“秦医生，这个现场太诡异了。”
秦月一边查看尸身上的伤口，一边回答说：“目前来看，伤口跟沈雪伦身上的一模一样。从贾贝贝的表情来看，死的时候，她应该是有意识的。”
“那么老总呢？”
秦月褪下一只手套，摸了摸老总的头，顺势抓起它的右前爪看了一下，说道：“爪垫上有血，但爪子上似乎没有。具体还要等回去后仔细检查。”
“还有蒙老师。”高吉鹤提醒道。
客房服务员发现时，蒙逸就站在尸体旁，加上她满手鲜血，她自然被列为案发第一嫌疑人。
“你相信吗？”秦月问，“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挣脱了手铐，徒步走了两三公里，到这个监控完备、保安密集的高档酒店，杀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女人。”
秦月没有遗漏掉，蒙逸没有穿鞋。她满是污渍的脚告诉自己，蒙逸是光脚走到这里来的。
高吉鹤叹了口气说：“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之前，我们只能把她列为第一嫌疑人。”
高吉鹤说的也没错。秦月没有反驳他，默默地拿来猫包，将老总抱离尸体，让其他人可以将尸体抬走。
“喵~~呜~~”老总很不满被关，在包里大叫大闹。
“它是怎么从你的停尸间跑到这里的？”这也是一大疑惑。
“不知道，最大的可能是被人抱来的。”
高吉鹤与秦月二人商讨着案情，但韩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从在贾贝贝尸体旁见到蒙逸的那刻起，他的脑子停止了思考，贾贝贝给他发的那些看似骚扰的短信，此刻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着。
然后其中一句忽然跳到了他的眼前：
“韩叔，如果我有什么不测，那下一个就是你了。”
韩举不寒而栗，浑身打冷颤，跌坐在地。
“老韩，你怎么了？”高吉鹤不是没有察觉到韩举的异样。
他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分明是吓坏了。但是高吉鹤不认为这个老警察会被一具尸体吓到，那么就是……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
他该坦白吗？
韩举此刻十分纠结，他在性命和名誉之间做着权衡。
如果坦白了当年的事，他面临的不只是名誉受损，还要面临法律的制裁，他很有可能会在监狱中度过晚年。
如果不坦白……不管凶手是谁，他都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被害者。
但是凶手会是谁呢？真的是蒙逸的第二人格，为了替蒙逸掩盖罪行而杀人吗？
那她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老总呢？
让老总出现在尸体旁，不是正好把嫌疑引向蒙逸吗？
“上次蒙老师找我们去，”韩举做了个决定，“她说自己之所以得精神分裂，是因为藏了太多秘密，承受不了压力才这样的。”
“所以……”高吉鹤拿起贾贝贝的手机翻看，读到了贾贝贝给韩举发的短信。
“李鱼是蒙逸当年最喜欢的学生，她的死跟贾贝贝脱不了干系。但是李鱼是自杀的，蒙老师无法让贾贝贝背上杀人的罪名，所以她一直很懊悔。”
“你是指蒙老师的第二人格，可能会因此对贾贝贝起了杀心。”
“高警官，”韩举提醒说，“我们虽然已经确认蒙老师睡衣上沾了沈雪伦的血迹，她也确实在不在场证明上撒了谎。但是其他都是间接证据，就连她的杀人动机都是不确定的。”
“我明白，老韩，你的意思是我们还不能确定蒙老师是真凶。所以贾贝贝的死也不能妄下定论。”高吉鹤点点头，认同他的看法，但心中对韩举多生了一份疑心，只因他看到了贾贝贝给韩举发的那条短信。
什么叫“下一个就是你”？如果韩举跟蒙逸只是普通关系，为何贾贝贝会有此言论呢？
“主要是还没找到凶器。”秦月说。
“是啊，查了很多资料，都没有显示有人在附近养狞猫的。”
“私自养野生动物是犯法的，正面去查，当然查不出什么。”秦月对高吉鹤的调查方法表示不苟同。
高吉鹤眉头一皱，心中很不悦，想着这个法医还来挑剔自己的调查方法，管得可真宽。
“看来还得再走一趟宠物医院。”他说。
“这个想法不错，”秦月赞许道，“既然是养宠物，免不了要看医生，从宠物医院获取信息，是比较合适的。”
秦月连连点头，一旁的高吉鹤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着，高吉鹤想，敢情这位法医以为他是自己的领导吗？对自己的调查方法指指点点，又是批评又是赞扬的。
“老韩，”高吉鹤越想越气，说道，“让老张陪我去宠物医院。秦医生，尽快把贾贝贝的尸检报告给到我。”
“哦。”韩举若有所思，随意应了一声。
“唔。”秦月高傲地挑挑眉，对高吉鹤用命令的口吻对自己说话，有些不悦，转身带着老总离开了。
“蒙老师，你没事吧。”于医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蒙逸被送回医院后，她就没有说过话，目光呆滞，面如土灰，不管医生和护士给她做检查，打针，还是清理衣物，她都是呆呆地任由摆布，好似一个活死人。
“唉。”于医师叹了口气，收起听诊器，转身要离开。
“于医师，”身后忽然传来蒙逸的声音，“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蒙老师，你别多想，”于医师安慰说，“精神疾病不是洪水猛兽，只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会好起来的。”
“我好起来又能怎样？”蒙逸很悲观，“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会呢？你，你不是还有四只猫要养吗？”于医师耐心劝解，“我听丁宁说，你把它们当孙子看。现在四个孙子都在别人家养着，你不心疼啊？赶紧好起来，把孩子接回家。”
听到这里，蒙逸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活气，她点点头说：“好，我配合，我吃药。”
说完，吞下放在床头的两片药，躺回床上。
于医师满意地点点头，离开病房，关上了门。
“臭丫头！跟你爸一个德行！贱骨头！假清高！”女人咬牙切齿地谩骂着，不时夹杂着抽打声。
“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求你了，别打了。”少女哭喊着求饶。
“我打死你！你这个臭丫头！尽给我丢人！丢人！”母亲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越打越用力。
蒙逸见状连忙跑上前，制住李母的手说道：“李鱼妈妈，别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李母一把推开蒙逸，怒目骂道：“关你什么事？她的命是我给的，我今天要讨回来，合情合理。”
蒙逸上前抱住李鱼，这个瘦弱的女孩身上血痕累累，她对李母说：“李鱼妈妈，你现在的行为叫家暴，是要坐牢的。”
“哎呦！我们没文化，不像蒙老师您，大学生。坐牢？坐牢了，就没人养她了！”
“蒙老师，我没事。”李鱼在蒙逸怀中，轻声说道。她很清楚，母亲不能坐牢，不然她就真的成孤儿了。
“听见没有？我们家的家务事，蒙老师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李母得意地说道。
“那也不能打人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李母瞪了她一眼，懒得与她辩论，径直对李鱼说：“把照片给我！”
李鱼抱紧自己的书包说：“什么照片？”
“你爸的照片。”
“妈，”李鱼抬头哀求道，“我爸的照片就剩这一张了，求求你，别再烧了，如果没有照片，我会把爸爸的模样忘记的。”
“跟野女人跑去风流快活的男人，你记着干什么？想给他养老送终不成？给我！”
讨要不成，李母直接自己上手，一把揪出李鱼怀中的书包，掏了掏，摸出一张照片，作势就要将其烧毁。
“妈，不要！”李鱼扑了上去，想要阻止。
“滚开！”李母毫无怜悯，把女儿狠狠推开，拿起打火机，把照片点燃。
照片中那个身穿白大褂、微笑着的俊朗男子，瞬间被火苗吞噬。
那个男人，蒙逸呼出一口气，从睡梦中缓缓醒过来，多年前一个瞬间的记忆，今天却浮上心头。
她抖了抖手，发现手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也好，她想，没有拒绝这个不知如何发生的意外。
她站起身来，穿上鞋，望了眼墙上的时钟。
凌晨12：15。
这个时候住院病房应该人不多。
她这么想着，轻手轻脚走出自己的病房，左右看了看，果然过道上空无一人。自己的病房离护士站比较远，但离消防楼梯很近。
蒙逸忽然开始怀疑起这样安排的用意。
她贴着墙，推开消防楼梯间的门。
停尸间应该是在地下一楼吧，她记得。
这么晚了，秦医生还在工作吗？
走到停尸间门口，蒙逸意外发现里面还有灯光，秦月还在，那么她该进去吗？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推开了门。
“秦医生。”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停尸间里，放满尸体，唯独不见秦月。
她望向里间，里面灯光通明，贾贝贝的尸身就躺在里间的验尸台上。秦月似乎还没开始解剖，贾贝贝的尸体还是完好的。
蒙逸往里迈了几步，又唤了一声，仍然没有人回应。
这让她的胆子大了些许，快走几步，进了里间。
里间，蒙逸站在验尸台前，呆呆地看着贾贝贝的尸身，从她的额头看到脚趾，看了她的脸，又看向她的小腿。
当老总踱步走到她的脚边，趴下，蒙逸才回过神来。
“这么多年不见，”蒙逸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这一见竟是永别。小鱼，老师对不起你。”
她抹去眼角滴落的眼泪，从旁边的操作台上拿起剪刀，剪下贾贝贝的指甲，拔了她几根头发后，仔细装进一旁的证物袋里，然后拿走离开了停尸间。
接下来……
她凭着记忆在寂静的住院病栋中行走着，就算偶见到一些护士，也没有引起注意。毕竟一个神情自若的病人半夜在走廊上行走，也不是件奇怪的事，而半夜值班的护士也不是都认识她。
看到门上“心理科”的字样，她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扭了扭门把手，没关。
正如她所料，这个科的诊室没什么病人，就连门诊都放在住院部，而非门诊部，又是角落，自然没什么防备，就连监控摄像都没有安。
她打开门，走了进去。以往来此，都是以病人的身份，不敢多问，不敢多看。毕竟一个教了多年书的老师，若被人知晓得了精神疾病，怕是会被戳穿脊梁骨吧，更别说自己教书时的严厉，会不会被归为精神不正常呢？
这一点自尊，蒙逸还是想守住的。
但今晚不同，她站在诊室中央，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查看着这里。
特别是于医师的办公桌，她坐下来，坐在于医师平日的位置上，从他的视角审视桌面上的东西。
方方正正的电脑显示屏，是老款的，想来用了不少年。
新安的打印机，是专门打印看诊记录的，这是近两年才实现的功能，包括旁边的读卡器，用来读取医保卡。
于医师的桌面很干净，除了这些设备之外，只有一个笔筒，还有两个相框。
哦，相框。
蒙逸眼前一亮，拿起相框端详起来。
照片内的场景，她从未见过。背景是大草原，前景是茅草屋，屋前七八个黑人孩子围拢在一对华人医生的旁边，所有人都在朝镜头微笑，很开心，很自由。
那对华人医生，其中之一便是于医师，另一位女性应该就是他的爱人了吧。
另外一张照片更久远一点。里面的于医师头发还没有花白，眼角也没有皱纹，表情是忧郁的，但眼中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他一手插兜，一手揽着妻子的肩膀，而照片的背景是杭州机场的登机口。
蒙逸盯着这张老照片发呆，她仿佛看到了李鱼母亲拿着打火机的手，又仿佛看到了火苗燃起，吞噬了这张照片。
哦——她心里明白多了，将相框放回原位，站起来走到窗边的衣架旁。
蒙逸摸了摸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在上面捡起几根头发，放进另一个空的证物袋，收好，然后离开。
然后去哪里呢？
离开诊室时，她看了眼时钟，凌晨1点多，离护士查房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走下楼梯，找到了医院的后门。这里保安巡视得少，也是监控死角，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医院。
蒙逸拢了拢身上的病服，夜晚的普镇还是有些凉的，然后迈进了夜幕中。
沈碧珠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透过玻璃门望向面前的夜幕。
已经近两点了，宠物医院在晚上基本没什么客人，所以自己刚刚趴在桌上睡了一小会儿。还好，没被值班医生抓到。
正想着今夜定也是个无事的夜晚时，从夜幕中走出一个白色身影，吓得她一激灵，站了起来。
当那身影推开玻璃门，沈碧珠倒吸一口冷气。
“蒙老师。”她轻轻唤了一声，不敢确定地看向蒙逸的眼睛，是呆滞的。
这个表情和眼神，她见过很多次。
“您又梦游了吗？”她嘀咕了一句，也不阻拦。
蒙逸以前梦游到这里，都是在候诊区坐个把小时，然后再由自己送回。
今天应该也是一样吧。沈碧珠想，便没有多关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值班。
今天当然不一样。
蒙逸知道，只有自己假装梦游，才能在这个凌晨的小镇上来去自由。
她曾经从家里的监控视频中见过自己梦游的样子，所以模仿起来很简单。
这一次她不会满足于在候诊区休息，见到沈碧珠坐下，她径直越过前台，穿过诊室，走进医院的内间。
“蒙老师。”沈碧珠见状，连忙跟了进来。
这里有医生给宠物处理伤口的操作台，也有化验机器，还有摆满整墙的宠物用药。后面更是连通着手术间和住院宠物的病房。
她进来做什么？
沈碧珠观察着站在内间中央的蒙逸，见她四处寻找着，便轻轻问道：“蒙老师，您找什么呢？”
“老总，”蒙逸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老总的药吃完了。”
然后她转头走向药柜，伸手就想打开柜门。
沈碧珠连忙上前阻拦，劝说道：“蒙老师，老总的药已经给你送回家了，你忘了？”
“不对，我没拿到。”蒙逸顿了顿，伸手指着药柜中的一个盒子问，“那不是吗？”
“不是，那个是宠物用的镇定剂。一针就能……”
“让一只大象睡上半天。”蒙逸的话忽然变得清楚明白。
沈碧珠一愣，对上蒙逸精神奕奕的双目，瞬间被吓傻了。这双目光如炬的眼睛，不就是当年拿着教鞭在讲台怒叱她们的“白发魔女”吗？
“蒙老师……”她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眼光开始寻找值班医生的身影。
“这药若是用在人身上，半支就够了吧。”蒙逸盯着她，一步一步靠近，“而且我听说，如果剂量控制得好，残留在体内的量可以无法让一般仪器查出来。”
“蒙老师，你现在应该在医院，你可是杀人嫌犯，你这属于畏罪潜逃。”
蒙逸步步紧逼，沈碧珠步步退让，直到退无可退，她的背抵住了墙面。
“如果我杀了沈雪伦，那迷晕他的药从哪里来的？是你给我的吗，沈碧珠？”
她发现了吗？
沈碧珠的心连带着身体不断颤抖着，她既企盼值班医生赶紧出现，又希望此刻只有她们二人便好了。
面对蒙逸的质问，和她那双眼睛，沈碧珠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你那天来，跟我说要杀了沈雪伦，需要这个镇定剂。”
“我有说原因吗？”
“什么？”
“我有告诉你，我要杀沈雪伦的原因吗？”
沈碧珠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愿意帮我？”
“蒙老师，我跟你一样，恨极了沈雪伦。当年如果不是他，小鱼也不会被冤枉，也就不会……”
“那贾贝贝呢？”
“什么？”
“我有杀了贾贝贝吗？”
“我……我不知道。”沈碧珠的额头开始冒汗，对于蒙逸接二连三的询问，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们说，贾贝贝的身上没有防护伤，但她死时是睁着眼的，会不会是给她下的药，药量不够导致的呢？”蒙逸没有追问下去，而是低头沉思着。
“我，我不太清楚。我当时给了你一整支，你应该没有全用在沈雪伦身上。”
蒙逸点点头，对于沈碧珠的推测表示认同，然后又低头沉思起来。
宠物医院里很安静，就连住院的宠物们都没有叫唤，沈碧珠更是屏住了呼吸，盯着蒙逸，深怕她做出过激的举动来。
半晌后，蒙逸忽然抬头看向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对沈碧珠说：“今晚的监控视频，你得删了。”
“啊？”沈碧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恍然大悟。自然得删了，否则她们俩的对话就会被发现。
“我走了，别告诉任何人，你给我镇定剂的事情。”
沈碧珠拼命地点头，不要说镇定剂，就连今晚的事情，她都不会说。
当蒙逸再次推开玻璃门，消失在夜幕中后，沈碧珠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身体还在抖动，她连忙抱紧自己，以此安抚内心的不安和恐慌。
还好，还好，她对自己说，蒙逸只是猜到了镇定剂，没有猜到其他。
等等，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掏出手机打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