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科技人的执拗

白薇居住在学院南路的老旧小区,这里离她毕业的学校很近,既便于通勤,又让她在周末能轻松享受校园内的游泳馆和田径场。尽管已步入社会,她仍深深眷恋着校园生活。

她成长在北方的一座小城,每当高中晚自习结束,她都得骑行一段漫长而曲折的路才能回到城郊的家中。那段路总是让她提心吊胆,黑暗中不时出现的身影或是突然窜出的狗都让她心跳加速。

然而,在繁华的帝都,夜晚的归家路却给了她截然不同的体验,路边通宵营业的快餐店,络绎不绝的都市夜归人,无论多晚,她都能安心地在路上漫步,甚至边走边哼着小曲,任由思绪自由飘荡。这里没有了小城的惊悸与不安,取而代之的是都市的宁静与自由。

白薇步入电梯,按下楼层的数字,随着轻微的机械声响,她平稳地升向自己的住处-顶楼可以俯瞰学院南路的万家灯火。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步出走廊,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内布满了晴朗的夜空透过窗户散入的柔和光线,在柔美的夜光下,屋内显得空阔而整洁有序。半打开屋顶灯,也不觉得灯光来得突然刺眼,屋内家居摆设简约而不失温馨,每一个小物件都透露出她对生活的热爱和精致的追求。

书架占据了房间的一面墙,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类书籍,从文学经典到心理学、营销管理类的书籍,这是她精神的栖息地。换下鞋子,白薇走到窗前,用眼神为美丽的夜晚投去赞叹,她知道,虽然工作繁忙,但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里,她总能找到一份宁静和动力。

她瞥了一眼房间一角的健身区域,那些器械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使用。她微笑着摇了摇头,决定先完成手头的工作,再去挥洒汗水。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地敲打键盘,文字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她的思绪也随之飞舞起来。

“原总,我的方案主题是‘DLPT博物馆’,我理解汪总、齐总,以及您都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不希望光威直接在展会上虚张声势秀肌肉。而匹敌国际品牌新技术的缺失,也让我们缺乏拳头展品。为了低调而不失隆重,我们从中国DLPT二十年发展史的角度出发,展示我们国家在这个产业上的布局早,有积累,一步一个脚印的过程。”,第二天早上,在原木青办公室,白薇打开电脑把昨晚加班赶出来的方案展示给原木青,而自己则啃着面包就着一瓶豆奶,口述着可以倒背如流的方案设想。还没等原木青说完,白薇继续说:“光威也只能是博物馆中一个暗搓戳的主角,我们要把产业伙伴也拉进来,这样才能彰显我们和产业链的协同发展。”

白薇又喝了一口豆浆,神神秘秘地说:“老陈那关……有个闭门的交流会,主办方定向直播,既然为了向他表态度,我们可以找一位工程师站台,再定向邀约老陈线上观看。植入一下老陈的产业投资战略,给他打打call就行啦,外围咱们就不安排宣传了。”

原木青顺手递给白薇一张纸巾,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薇,感叹地说:“这个想法很周全,创意也不错,但是你既然悟到了,就看透不说透就行了。和团队开展准备执行方案,我晚些和汪总汇报一下给你反馈。“

白薇知道公司和股东的关系微妙,当然这种“太极打法”绝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更何况,她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展览方案。

白薇和团队开会讨论展示方案,突然想起了参观锡兴时候展厅库房的那些老物件儿,那都是20几年的老古董了,上面刻着研发人的名字,也有一些供应链伙伴送来的配件,以及贺词、合影照片,通过它们可以回溯到当时研发人员取得技术突破时候的兴奋和激动,同样它们也见证了光威带领产业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的积累,如果今天和未来将迎来更加炫酷的产品,那么昨天的就是光威乃至整个产业的“历史博物馆”。

海梅接着白薇的启发,从视频会议那端发言:“对呀,我的工位离实验室一墙之隔,听到过他们炸裂般的欢呼声。”

白薇接着说:“嗯,海梅提醒的对,我们要在现有品牌故事收集机制里,加上关键节点的物件、合影等资料的留存,以后光威成为‘百年老店‘、这可都是文物啊!”接着她转向马帅,期望马帅表达一下布展的想法。

马帅早就按捺不住了,小嘴唇绷紧了好几次,终于轮到自己,起誓发愿地说:“薇姐,都这么具体了,我这里没问题,这个展台您瞧好吧,我让它惊艳四座!供应商下午来开会。”

“那么,平面设计,我尽可能让它有历史感,但是我觉得既然展示科技性,还要有未来的感觉。”杨蓓没等白薇点名,就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大家给予妙赞的时候,她那张曾经看着总是气呼呼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闪出成就之光。

而牛晨则在忙碌着定向交流会的安排,主办方要求,必须副总裁以上基本发言,她追了一条微信给原木青:

“原总,技术交流会需要一位副总裁以上的领导出席,看看您跟汪总是不是一起沟通一下,钦点一位在技术上有影响力的副总裁。”

原木青秒回:“如果是作秀,汪总和齐总出面都有点过于隆重,你直接先和于总沟通,就是我上次跟你提及的于海洋。”

白薇还没见过于总,曾经听原木青说他也是归国肄业博士,且是锡兴前沿技术研究组带头人。肄业的原因可能和自己个性相关,在学术上和导师有分歧,索性不读了。

白薇在公司新开通的即时聊天工具上找到了于海洋,头像显示对方在线。白薇留言:于总,我是白薇,品牌部新来的,请您多关照!

于总回复:之前在新员工入职邮件看到你信息了,欢迎你啊!”

“谢谢于总!我有一件事比较着急,光威月底要参加CEPE展会以及出席同期交流论坛,原总希望您能出席并演讲。“白薇表达完,发现对话框显示对方不再是输入文字状态了。等了2分钟仍然没回复,白薇猜对方可能忙着别的事,不妨再等等,可是整整一天,对方都没有回复。在OA里搜索电话号码,打电话过去,对方也没有接。

下班前,白薇给原木青电话,汇报了一天的筹备进度,也想再了解一下汪总的反馈,原木青在电话里说:“哦,我没顾上告诉你,汪总说想法很好,可以执行。”

“那太好了,我们已经完成策展内容方案,一周时间出效果图。其他工作也在推……”白薇正打算汇报和于总沟通的情况,原木青补充道:

“于总给我电话了,他有点儿不想去,搞学术的人嘛,都有点儿怪脾气,但是我说服他了,你给他写几点演讲需求及建议,争取今天发给他,他自己会准备学术交流报告。”

白薇听着原木青在电话里像评价一个特别熟悉的弟弟,又像在解释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淘气,感觉挺有趣。回到座位,他给于海洋写了一封邮件,把学术交流会背景、主题、参会人员介绍完,又列了一个演讲方向的粗略建议,特别提醒了要在结尾加一页感谢股东公司的内容,抄送原木青。

又熬了两天,展会的一切内容都准备妥当,即将启程深圳,牛晨提醒白薇于总还没试讲,白薇觉得直接去约于海洋试讲有点唐突,于是把自己拟的稿件给到于总,请他把把关,借机和他对齐内容是否有偏差。于海洋也果断,很快就回传回来,说:这个稿子个别技术描述有问题,我改过了,不过你的观点很好啊,我参考用了。

于海洋仍然没提试讲的事,白薇无语,另外也觉得光威这样的公司,各种技术咖都应该是出口成章的,核对过新闻口径,应该没有问题了,为了万无一失,索性借汇报其他事的机会请示了原木青的意见,原木青回复:我了解海洋,他会认真准备的,就不用试讲了。

CEPE的前一天,光威的一群人在一个耀眼夺目的环形展台里站定,四方来客被这个陌生的名字吸引,尤其是博物馆核心展区,很多行业人士举着相机拍了又拍,惊叹我们国家居然在DLPT技术上如此领先,而当白薇和同事们把展览的照片发朋友圈或回传到工作群,光威的同事们异常兴奋,一个老员工专门给白薇发来消息: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可以被更多人知道了!隔着屏幕,白薇好像都能感觉到他眼睛湿润了,这就是光威苦干20多年换来的一朝迸发吧?

激动很多时候催人奋进,有时候也会让人不知所措,于海洋那里果然激动出了状况。

交流研讨会现场人气爆棚,直播频道会被同步定向传送给其他来不了现场的大咖,包括股东陈总。于海洋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业界领袖同台演讲,地方领导致辞后,主办方及另外一个企业致辞,白薇见于海洋西装领带都很得体,下一个就是他了,她也想领略一下光威风云人物的首秀啊!

主持人介绍演讲嘉宾,舞台音乐响起,于海洋登上了演讲台,白薇举着手机拍摄,举了一会儿发现情况不妙,于海洋怎么一直低着头读稿子啊?接着又有震颤人心的一幕,于总居然忘记翻页了,屏幕上的PPT和他手里读的稿内容不对应。白薇彻底惊呆了,她实在想不到,学识渊博的博士咖,居然也会紧张!好在于海洋很快意识到问题,马上调整了状态,虽然还是念稿,但是语速和语气平稳了很多。但是最意外的还是到最后:他居然删掉了介绍股东公司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