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吕三似乎还没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一脸落寞地看着我们,说,“就是因为我一时任性,把我爹给折在里边了,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张哥儿,到你了,说说,那宅子里边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什么原因让那宅子变得这么厉害啊?”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霍然,嗲点头,说:“行,先说说那宅子吧,吕哥你说它叫什么云雨画楼,叫楼却只能一层,对吧?”
吕三点点头,说:“是啊,都觉得挺奇怪的,几百年前传下来的,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哥儿你知道?”
我笑了笑,说:“其实那确实是栋楼,只不过我们只能看见一层,还一层看不见而已。”
吕三讶然道:“这话怎么说?难道还有一层是透明的?”
我说:“不是,另一层我们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我们看得见的那一层,建在地面上的,并不是第一层,而是第二层。”
吕三恍然大悟道:“建在地面上的是第二层,那第一层当然是在地下了。原来地下那一层连着地面那一层,才是完整的云雨画楼。”
我点点头,说:“不错,之所以有那么多进云雨画楼的人都凭空消失了,那是因为他们都去了地下的那一层。至于是怎么去的,是自愿的还是被动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对新婚夫妇在洞房花烛夜被挖去了眼睛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倒也表现得相亲相爱,也许只是因为同病相怜的原因。
因为眼睛被挖了,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新婚夫妇并没有像正常的那样,在新婚的第二天到祖堂向祖宗行礼,表示新妇入了夫家,正式成为了夫家的一份子。
在修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两人才渐渐地恢复了过来,可以下床了,所以这一天,翁姑两就安排新妇给祖宗牌位行礼,同时请祖宗保佑,不要再招到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两个新人在童仆的搀扶下,摸索着来到了祖堂大厅,点了香,行叩拜大礼。两个新人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倒是旁边的父母嘴里念念有词,好像两个新人的嘴全寄生在他们身上了,也不想想,祖宗要是有用的话,花煞来的时候都干嘛去了,难道正好轮休?
小夫妇两对祖宗信心也挺大的,一本正经地拜得一丝不苟,正当大礼行将结束时,大家都倍感欣慰时,一声天崩地裂的响声响起,地动山摇。
不,正确地说,是天塌地陷,因为就在两个新人拜完祖先,要爬起来的时候,地板突然塌了下去,一时间尘土飞扬,灰烟弥漫。
祖堂大厅上的人还来不及震惊,一下子就全跌入地底,摔在了硬地面上。所以的人都惊慌失措,刚刚经历了花煞的事情后又遭此大变,众人的惶恐也是可想而知的。
一阵慌乱之后,管家首先定下神来,四一端详,失声叫道:“这不还是在祖堂大厅吗?”
众人一听此言,也慢慢静了下来,屏住呼吸,四周一看,不由都呆住了,只见面前的一张供桌上,上供一张牌位,正是历代祖先的牌位。桌子上一对红烛,红烛间几样供品。两张红木太师椅分立供桌两旁上首,堂下的也是一套红木桌椅,正与祖堂大厅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并没有摔下地板去?可是脚一悬空的那一刹那,感觉又是如此的逼真,还有那响声,满天灰尘。
正在众人惶惑间的时候,管家又结结巴巴地说:“咦,这不是祖厅。”他皱着眉头舔了舔嘴唇,说。“你们看,这桌子上的红烛和整个桌面都堆着几达寸许的灰,显而易见是极长的时间没有人迹了,而且。”管家的声音不觉得有些发苦。“你们看,这个地方,没有门。”
被他一说,众人都注意到,在原本祖堂大厅的入口,应该有六扇门的地方,只有一堵灰蒙蒙的墙。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有胆小的丫鬟忍不住吓得哭了起来,被管家一瞪眼,又强行把哭声吞了回去。
管家不住地擦着脸上冒出的汗,强自镇定地对主人说:“如今之计,唯有冷静以自救,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有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出口。”
主人早吓得心神不宁,忙对管家说:“就依你吧。”
管家吩咐众人四下摸索一下,看有没有暗门复壁之类的机关。众人强打精神,忍住不安,四下散开,摸索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倒是大厅上首两边,各垂着一张帘子,和祖堂大厅一样,看样子是通向后堂的。
管家说:“看来只能上后堂去看看有什么发现或是出路了。”
主人看了一眼幽暗的后堂,不禁踌躇,说:“这后面也太暗了。”
管家走近供桌,端起插着红烛的烛台,说:“谁有火折子?”
其中一个家丁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递给管家。管家伸手接过,吹了一下,手一哆嗦,火没着。定了一下,又吹了一下,把火折子吹着了,点了蜡烛,对主人说:“在这里呆久了,只能困死,还是去后面看看吧。”
主人无计可施,只得点头同意。一行人搀起两个瞎了眼睛现在又近乎吓破了胆的新人,打起右首的帘子,跟着管家,颤颤巍巍地进了后堂。
一路胆战心惊地过了一条甬道,大家都又惊又疑地发现,这个地方,除了没有门窗,居然和大家从上面掉下来的房子的布局一模一样。
虽然这地方神秘莫测,大家紧绷的心还是有点松弛了下来,毕竟熟悉的地方总会让人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旁边有房间。管家端着烛台,在门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似乎手还没碰到门,门就自己向后悄无声息地荡开了,很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一行人都觉得喉咙干燥得很,手上又是汗津津的,好像嘴里的液体全吐手上去了,眼珠子瞪着门里,一动也不敢动。
管家作贼似地向里试探地迈了一步,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又把后面的一只脚也迈了进去。在晃动的烛光照射下,房间里的摆设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房子正中是一张木桌,桌子上摆了一副茶具,一个茶壶,两个茶杯。茶具粗糙得很,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瓷,还有点近乎粗陶的样子。桌子旁边是两把做工马虎的椅子,墙角堆着一个木箱子。倚后墙的地方是一张放着青帐的床。
看整个房间的简朴程度,这似乎是一间下人的房间。
见没什么异常,管家松了一口气,一口气全吐了出去,回头对身后的人说:“没什么东西,都进来吧。”
众人全进去后,管家又端着烛台四处照了照。这时候,一个丫鬟惊恐地手一指那放着青帐的床,嘴唇都白了,说:“那是……是……什么……什么东西?”
管家猛一回头,这才想起来,这放着青帐的床有古怪。一般床都是在有人睡觉的时候才把帐放下来,没人的时候把帐挽上去。而眼前的这张床,放着帐,难道里面有人在睡觉?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众人的心都是一跳,出现了在这种情况下让人心悸的死寂。
管家眼也不眨地直盯着床上,觉得自己的血都冷得快凝固了。半晌,才豁出去似的,招手叫过来两个家丁,向他们打着手势,要他们一人一边把青帐撩起来。
两个家丁互看一眼,犹疑了一下,才动作僵硬地慢慢向那张床走过去。走近床边,直直地伸出手去,两人同时一闭眼,手一用劲,把青帐撩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缩。
床上摆着的,是一副巨大的涂着黑漆的棺材。
人群顿时一阵惊呼,女人们都拣站得近的男人扑过去,男人们没有怀抱可钻,只好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
一行人对着床上的棺材不停地颤抖着。管家也软绵绵地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断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快,先退出去。”
出了房间,不自觉地都加快了脚步向前窜去。两旁还有不少房间,一时也不敢再进去。
在里面窜来穿去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出路,无奈之下,只得又进了几个房间。房间有的寒碜,有的奢华,还有一间装扮得花团锦簇的,似乎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闺房。房间里或简陋或奢华的床上,无一例外地都卧着巨大的棺材。
众人见过第一个房间的黑木大棺材,神经的韧性也练出来了,接受能力也加强了一些,虽然还是害怕,但也没那么紧张了。
最后他们进的那间房间,从位置上看,在地面上应该是主人的卧室了。一行人依次进了门,在房里站定,还没找出什么来。就在这个时候,一这急似一阵的响声,像是千军万马在急行军时发出的脚步声,以雷霆之势,从走道里向他们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