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土地只有青山绿水,没有金银宝藏,但是我却深爱着,因为这里是我的故乡。我对故乡的理解,故乡故乡,故去之后长眠的地方。在故乡中,有着诸多令我难以忘记的事情,但是在性质上是有区别的。
十五年前的一天,我降落在这一方土地上,我是一个农村人,刚学会走路的我便和父母下地,手握着把小锄头在田间耕种。五年后,我长大了,同时也上学了,但不是中心校,因此在纪律方面不是特严。但是这个学校有个别的学校都没有的规则,与其说是规则,倒不如说是一种惯例,沿用了许久,然后就演变成了一种“规则”。那就是每天下午放学都要齐队清点人数,然后值日老师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辞,末了,每个班级依照次序背诵一篇课文或者是古诗方可离开,否则便是留下来直到背得课文为止。
村里的小学放学时间比较早,放学回到家,我并不急着吃饭,而是先上山要点柴。这也是一种乐趣,作为山里人的乐趣。当时由于个子小,要的柴就少点,要得柴火后也不会着急回家,大概还要在山上嬉戏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甚至是三四个也说不定。有时候下山了已经是夜幕降临了,如今却寻不到这样的场景,而那些比我们年纪小的人也似乎有更有趣的玩法,毕竟在虚拟世界里总是比现实世界现有的东西更具有乐趣。三四岁的孩子都知道手机了。
在我们倦了下山时,便会一路哼着小曲儿,有说有笑地回家。到了家,将柴火放好了才吃饭,之后又一起去耍了。村前有块宽广的场地,应该有几百平米,我们一般要玩到天黑,然而尽管到了夜幕降临该回家之际,却也是依依不舍地离开,更有甚者嗅到了竹编炒肉丝的味道了方才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回了家,吃点宵夜,洗个脚就完全可以上床睡觉了。也有很多人说一个完整的童年是和父母斗智斗勇的角逐,但我的童年似乎并不仅限于此,或许这便是我比其他人都更成熟的主要原因。
当时我有个习惯,睡前总要背诵一下当天在学校学得的知识,比如诗歌、课文以及别的什么。有一回我躺在床上背诵二十六个字母,到了“H”的时候卡住了,于是父亲就提个醒,我又接着往下背了,之后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我也并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还没睡下,而是听着我背诵课文。古老的木屋也是有层数之分的,和现在的水泥钢筋混凝土民房大同小异,但是现在的房子在外表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层数,而那时候的木屋只有当你进到屋里了才会发现内在的玄机。
到了第二天,大公鸡还没开始说话,我就提前先说了,不过天空有点暗,所以我就让奶奶给我讲述她小时候的事,或者是一些鬼故事。奶奶的肚子里珍藏了许多年代久远的故事。表哥也偶尔会在我家里过夜,然后听奶奶讲故事。
在我众多的文章当中,表哥也算是一个出现次数比较多的人物了。可是说起“表哥”这个角色,我还是有很多的,就连我自己也是别人的表哥。父亲有三个同胞姐姐,即我有三个姑姑,而我通常习惯分别称之为大姑、二姑和小姑。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标准来将她们进行如此划分的,如今后知后觉,这似乎是以性别来划分的,先以性别来进行第一轮划分,然后再以年龄进行第二轮划分。倘若不以性别来划分的话,那么所谓的大姑应当是二姑,而二姑应当称之为三姑,小姑不管怎么称呼都仍然可以使用“小姑”来称呼,但她也是比父亲年长的。父亲是家中老五。
大姑膝下有两个儿子,年长我许多,现如今的那个表妹是抱养的;二姑膝下也有两个儿子,金华和金辉,也年长我许多,当我尚在小学的时候,表哥金辉已经是初中生了,二姑膝下没有女儿;小姑膝下一儿一女,明新和梅花。实际上天公不作美,一连串下来九个表兄弟,因为逆天而行,所以幸添两小女,否则就只有堂姐一个女孩了,如此一来不知道又得多宠溺。
前面也说了,大姑和二姑所生的那几个表哥都年长我许多岁,总的来说还是有些许代沟的,故而与他们之间的往来自然是少许多的。因此,我若是在文章当中写到他们的话,都会加上名字用以区分,而若是没有加上名字作为前缀,那便是特指表哥明新了。
似乎每一个人在小的时候,都喜欢向父母探听自己是怎么来的,而每当我和表哥问起此事的时候,奶奶都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当我问起自己是怎么来的时,她说:“那年冬天,天气寒冷,我去对面的水池洗衣服,刚到那里便瞧见你赤身裸体的漂浮在水面上,于是我立马跑回家拿一些包裹小孩子的被褥去把你抱了回来。”奶奶说的那个地方,我小的时候也去那里玩过,尤其是夏天,找些泥土和石头把出水口堵住,等到蓄满水了就在那里游泳,可笑我资质平庸,愣是没学会游泳,也是因为胆小,毕竟父亲那时候的严厉就摆在那里。但表哥就不一样了,钻入水中不见踪影,却在另一头冒出头来,鸭子都瞧不见他的踪迹。而那个地方的水是活水,自己从地里冒出来的,冬暖夏凉。那时候洗衣机也没有这般普及。
当表哥问起他是怎么来的时候,奶奶说:“那年狂风大作,暴雨连连,浊流滚滚,你随着那股浊流自山上而来,恰好落在你家门前,所以被你妈妈抱了去。所以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颗牙齿长歪了吧?”
“为什么?”
“因为摔的嘛!”
事实上表哥的那颗牙齿是因为他胆小,说他胆小吧,其实胆子也挺大的,但是他竟然对拔牙有所畏惧,故而在换牙期时旧牙齿没能得到很好的处理,新牙却又长了出来,所以挤在一块就成了今日之模样了。奶奶说小妹是鸡蛋孵化出来的,表妹是蛇变成的。那天表哥从我家离开,在回家的路上,看到路旁的草丛里有一条蛇,于是便叫来了小姑,不曾想小姑到了那里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个小女孩,于是就抱回家去了。对未知领域的探索,和充满神话色彩的故事也成为了我童年的一大特色。但我也没想到奶奶跟我讲的鬼故事,也有人要求我跟他讲,却都是没讲完那个人就跑路了。
表哥与我都属于那种调皮捣蛋型的,上房揭瓦,下水摸鱼,也去过别人的地里偷黄瓜,物资匮乏的年代,对于我们而言,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却是雨露均沾。虽然都调皮捣蛋,但是表哥更为放肆一些,大部分原因可能是姑丈不打他,他都是挨小姑毒打的。姑丈唯一一次打他,是因为他与他的堂哥在屋子里追逐,当时已是夜里吃晚饭的时间,在追逐打闹的时候,他被新出炉的鸡汤烫伤,烫到了膝盖周围的那些地方。那天晚上因为他的顽皮彻底惹怒了姑丈,于是遭了一顿毒打。他也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不能下床行走。对于好动的他而言,这自然是一件极痛苦的事情,所以决定让我过去陪他,我并不想去,但是听到小姑说有糖吃的时候,我立马就点头了。我也同样是一个好动的人,遭不住那种无趣的静坐,奈何终究扛不住吃的诱惑,陷入了“陷阱”当中去,但是也完全困不住我的,五指山也都未必困得住孙猴子,主要是挂在山上的那个东西。吃完了糖果之后,我便光明正大地溜了,临走前还不忘对表哥说:“你自己呆哦,我回家了。”望着我远去的身影,表哥号啕大哭了起来。
如今当我们在闲聊说起此事的时候,仍旧引得大伙哄堂大笑。也有童言无忌的时候,那年我家的木屋塌了,取代它的是水泥钢筋混凝土民房,砖头和混凝土搭配砌墙,以水泥钢筋混凝土盖顶,而木屋是盖瓦砾的,这也便意味着那些瓦砾用不着了,剩下了不少堆放在新房子一旁,日夜淋雨也会被腐蚀掉的,终究是浪费,恰好小姑家需要,于是便让他们取了去,结果有一回我和表哥发生了争执,我随即脱口而出:“那你把我家的瓦还给我啊!”此话后来传到了姑丈的耳朵里,他为此伤心难过了一段时日,还说究竟是我自己说的,还是我父母教我这么说的,毕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回事的话,父母作为长辈是说不出口的,而且我年纪尚小,怎么说这也不应该是一个小孩说出口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这句话就是我自己说的,为此父亲还特地向姑丈解释,我自然也是挨一顿毒打和教育的。乳臭未干,竟口出狂言!也确实是因为年纪尚小,如今也懂得了祸从口出的道理,说话是一门艺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是需要仔细斟酌的。
但是表哥毕竟比我年长些许,我跟他也很少在一块玩,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太能闹腾了。那年暑假,他和了另一个同龄同村玩伴到水库去玩。那个地方是别人承包下来养鱼用的,有两个水库,上面那个是可以自由垂钓的,下面那个是禁止垂钓的。但是听说有很多人在那里钓鱼的时候落水死了,也有人说是被水鬼拖了下去,也有人说是失足落水。目睹这一切的人说每当有人要落水的时候,在水库的中心位置就会突然出现许多水泡,像是开水沸腾那般,伴随着又红又绿的光束浮现在水面上,这个时候想逃就逃不掉了。而当那个水泡和又红又绿的光束消失之后,落水的人也就死了。目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而所谓的目睹也只是他们自己说罢了。那回表哥他们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看了芭蕉树捆成筏子的模样,划到了水库的中央去,被路过的同村人瞧见,立马通知了小姑,当时小姑也在那附近帮忙水稻播种。我们这块区域都是这样的,我们叫做换活,也就是换工的意思,今天你帮我播种水稻,明天我也帮你播种水稻。表哥自然是毫无悬念的吃了一顿竹编炒肉丝。
因为此事,奶奶还特地叮嘱我,她说:“你可千万不要学你表哥那样,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听话,死了可怎么办哦!”
第二个五年,我去了中心校上小学,直接插班在二年级——我已经在一年级太久了。我在新的学校里认识了新的同学,开启了一段新的奇遇记。记得有一回下大雨,全校到处都在遭了水灾,我还跑到操场玩水、嬉戏,如同小鸭子一般,搞得鞋子湿漉漉的,回到教室上课一直在瑟瑟发抖。
现在的我背井离乡,去到县城上学了,与昔日的那些人各居一方。在初中的我也仍旧会梦到小时之事,那也算是一段奇遇,最终都成为了我记忆中的片段。对于我而言,童年时期的天真无邪,以及那些人和那些不是人干的事都深深烙在了这一方土地上,也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坎上。然而记忆中的那些事远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