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她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
原本的计划是,上午去参加泽北的毕业典礼,下午和戏剧社同学一起为麻衣学姐录制毕业赠言,为了方便大家,地点就定在离电车站不远的CHIAUN。
结果今天,泽北的那些话成功地让美惠脑子乱成一锅粥。
.
“啊啊啊啊啊啊……”
美惠把自己数落了一万遍,两只小拳拳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
还能怎么办呢,用跑的。
拿出长跑体测的觉悟,向集合地点飞奔,甚至超过了悠哉骑车的行人。
跑过每一个十字路口、上坡或是下坡,风吹起少女的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因为奔跑而沁出细细的汗珠,身后是纷纷樱花飞落,在夕阳下,抵达最后一个红绿灯处,赶在电车栏杆落下之前,美惠加速冲了过去,海边的茶室就在眼前。
.
因为刚刚的跑动而大口喘着气,在路边暂停驻足的片刻,美惠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片最爱的海岸了。
夕阳西沉,潮汐涌动,海鸟盘旋在海面上空,美惠想起流川才离开的日子。
.
常常借着想念厨艺的理由,跑到智花家去,不厌其烦地翻看着相册——她曾经看过的那本,记录了流川从呱呱坠地到国中时期的生活片段。
她还把电车上偷拍下来的她和流川的合照,塞进相册的最后一页,似乎只要沿着流川成长的轨迹,只要在相册的结尾加入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流川生命中的一部分。
照片里的流川旁若无人地睡觉,低垂的眼帘下睫毛尤其好看,美惠悄悄把头靠过去,像一个上课偷偷做小动作害怕被发现的调皮学生。
.
对于流川一家的不辞而别,作为亲戚的高木家也全然不知,大人们偶有猜想,而作为高中生的智花,并不完全清楚其中的复杂程度,只是隐晦地告知美惠,流川父亲的工作涉及某保密行业。
这也是离开那天,面对美惠的询问,流川缄默不语惟有抱歉的原因。
.
智花准备料理,美惠就在旁帮忙打下手。
寒暄之后,厨房只剩下有节奏的“笃笃笃”切菜声,食材在智花手里变成迷你的小颗粒,与米饭一起下入锅中翻炒,不一会儿就有阵阵香味飘来。
.
“很快就好啦,美惠先去客厅坐吧。”
“嗯。”
.
客厅的陈设还是老样子,美惠坐下,轻轻把侧脸贴在桌面上,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智花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花瓶里依旧是智花喜欢的白蔷薇,曾经也是这样,借着花朵的掩护,美惠在这里吻住流川。
怎么回事啊,眼角又酸酸的。
.
蛋包饭的最后一步,是将鸡蛋煎成厚薄均匀的蛋皮盖在饭上,再浇酱汁便大功告成。
米饭被捏成小熊的模样,海苔做出五官和表情,而嫩黄的鸡蛋就像在给小熊盖上被子,最上面的酱汁,也用美惠喜欢的咖喱酱代替了传统的蕃茄酱。
.
当蛋包饭送到美惠眼前,看着如此可爱的料理,她甚至舍不得动筷子。果然这就是天赋吧,智花轻易达到的料理水平,再给她十年都达不到。
.
“怎么样,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睡觉的小熊什么的,最可爱了。”心里联想到的,却是那只脸上写着“睡觉勿近”的狐狸。
“尝尝看,咖喱可能有点辣。”
“谢谢智花姐还记得我喜欢咖喱!”
“对烹饪料理的人,最大的奖赏,就是把它吃光光哦。”
“那么,我就开动了。”
美惠舀起一勺蛋包饭,被辣味刺激的一瞬,眼泪也找到了突破口,在眼眶里呆不住,滑落下来。
“明明是很美味的料理,”美惠一边低头抹掉泪一边说着,“真的是很失礼了。”
“没关系的,美惠不用道歉呢。”对恋人的思念,智花不是没经历过,换作她,可能已经开始大哭了。
.
眼前的少女,似乎比过去更消瘦了些,想必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于是智花才会突发奇想做一盘萌趣的蛋包饭。十几岁的女生,谁会不喜欢可爱的东西呢。
看着美惠吃下了大半,智花颇为欣慰。
.
有了料理加成,话匣子逐渐打开,美惠把她和流川冷战的始末讲述给智花。
“就是这样了,如果早知道会分别,我一定不会跟他冷战那么多天。”
.
连智花都要被感动哭了。
即使是流川全家无缘无故突然离开,美惠也从没有说过半句流川的不好,只是遗憾于那段被冷战占据而浪费的时光。
.
这么好的女孩子,流川能遇到她,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智花抚摸着她的头:“如果能和姑妈他们联络上,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其实作为姐姐,智花内心的想法更加简单粗暴:流川你小子,回来就等着挨揍吧!
.
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温度,美惠看向智花:“谢谢智花姐。”
她觉得,她是幸运的,友人的关心与陪伴,让美惠逐渐开始习惯流川不在身边的日子。
只要内心的答案坚定,那么等待的时间不过是钟表上的数字。
……
.
海浪不会因为水花消失在岸边就停止涨潮,候鸟也不会因为眷恋故乡就拒绝迁徙。
美惠仰头看向橘色的天空,眼里写满坚定,她伸展双手,做出拥抱天空的动作,即使现在被一些事情困扰着,也不可以就此放弃努力啊。
在等待流川的日子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譬如说她所热爱的社团活动。
.
“非常抱歉,大家。”作为唯一迟到的人,美惠很不好意思地向社员们表达歉意,但是她脸上洋溢的气息,就如初次加入戏剧社那般,不会被任何困难所难倒。
.
因为,若想要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就没有时间沮丧。
.
戏剧社的特别任务圆满完成。
事情都会一件接一件解决。
那么接下来……
“是该找个时间和他认真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