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球的故事
- (美)亨德里克·威廉·房龙
- 7461字
- 2021-10-29 17:44:55
10 西班牙
非洲和欧洲的战场
伊比利亚半岛的人民因他们不同凡响的“种族”特征而闻名遐迩。大家认为西班牙人完全不同于其他民族,不管在哪里,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谁都能辨认出西班牙人,因为桀骜不驯、彬彬有礼、自豪感、冷静,以及演奏六弦琴和响板的绝技,这些都是西班牙的典型特征。他们甚至利用音乐来鼓吹“种族论”。
或许真是这样的。或许不论是从西班牙人的桀骜不驯和狂妄自大,还是从他演奏六弦琴和响板的绝技,都很容易把他辨认出来。但我始终很不认可这种说法。西班牙人只会演奏六弦琴和响板,是因为在那干燥、温暖的气候里,他们可以选用适宜户外的乐器。一旦美国人和德国人也认真演奏六弦琴和响板,那么他们的技艺一定会远胜于西班牙人。如果他们演奏得不如西班牙人那般频繁,那是他们生存环境的气候所致。在柏林的寒夜,一场倾盆大雨,你没法打出响板;手在霜冻中颤抖,你也没法拨弄六弦琴。至于那些狂妄自大、桀骜不驯和彬彬有礼,不正是几百年来西班牙人严格军事化训练的结果吗?从地理位置上说,西班牙既像是非洲的一部分,又像是欧洲的一部分,这个事实不正是导致西班牙人军事化生活的直接原因吗?所以说,西班牙势必要成为欧洲人和非洲人的战场,直到其中一方获胜。结果,西班牙大获全胜,可这块西班牙人为之奋战了多年的土地,给他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如果一个西班牙人出生在哥本哈根或者伯尔尼,它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呢?它可能会成为非常典型的娇小的丹麦人或者瑞士人。它可能不会演奏响板,却会高唱山歌,因为山谷间的悬崖绝壁能传出美妙的回音,这就引诱人们去引吭高歌。它可能不会靠小小的干面包和酸酒维持生计,因为要得到这些食物必须对自己那片荒地(由于非洲和欧洲之间的冲突,西班牙成为了荒地)投入极大的关注和耐心,它会大口大口地吃着黄油,以便于抵抗住终年潮湿的气候。它也会喝着白兰地,因为大量廉价的粮食让美酒变成必备的家常饮品。
现在,我们看一下地图。你应该还记得希腊和意大利的山脉。在希腊,山脉呈对角线般穿过整个国家。在意大利,山脉纵行南北,把国家分为两半,但是山脉两边都留出了足够的空间用来修路,使国家南北连通,而且著名的波河平原让亚平宁半岛成为欧洲大陆的一部分。
在西班牙,山脉互相平行,人们几乎可以把它们称作看得见的纬度线。你只要瞥一眼地图,就会知道这些山脉肯定阻碍着各种有序的进步。这些平行的山脉起自比利牛斯山脉。
比利牛斯山脉全长240英里,连接着大西洋和地中海,呈笔直、无间断的直线。它们并不像阿尔卑斯山脉那样高大,照理开辟山路就应该很容易翻越。但事实并非如此。阿尔卑斯山尽管非常高,却也相当宽阔,盘山的路很长,山路缓慢上升,对人对驮马而言,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困难。然而,比利牛斯山脉只有60英里宽,结果这里的山路对任何人来说都太陡了,当然山羊和骡子除外。据经验丰富的旅行者说,即使是骡子也有碰到困难的时候。训练有素的山地人(大都是私贩)能够翻越,但那也只能是在夏季的短短几个月里。修建从西班牙到欧洲各地铁路的工程师们早就了解这种情况,因为他们在大西洋和地中海沿岸修建了两条干线,一条是从巴黎到马德里,另一条是从巴黎到巴塞罗那。尽管阿尔卑斯山脉有六条铁路,有的从山上越过,有的从山洞穿过。然而西面是依仑、东面是费卡洛斯的比利牛斯山脉,却没有一条隧道穿过。毕竟,人力并不能轻易地挖通一条60英里长的隧道。人力也不能让火车爬上40度斜坡的轨道。
一个西班牙峡谷
在比利牛斯山脉的西面有一条可以轻松翻越的山路,那就是著名的伦塞斯瓦列斯山口。在这个山口,查理曼大帝的名将罗兰,曾为保卫皇帝的权益,坚守阵地,直到在撒拉逊人的最后一次进攻中,英勇就义。700年后,另一支由法国人组成的军队也把这条山路作为进军西班牙的突破口。他们穿过了山路,却在山路南端的重镇潘普洛纳遭到拦截。在此次包围战中,有个西班牙战士伊格内修斯·德·罗耀拉,腿部中弹,伤势严重。在康复期间,他曾经产生过一些幻觉,就是这些幻觉鼓动他创建了基督组织,即著名的耶稣教会。
此后,耶稣会士对许多国家版图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其影响力远超过其他宗教组织,甚至也超过那些不知疲倦的旅行者——圣方济会的修道士。耶稣会士就起源于这条他们竭力保卫的唯一贯穿比利牛斯山脉中心的山路。
毫无疑问,比利牛斯山脉的难以攀登,让著名的巴斯克人有机会自古至今始终保持自己的生活习惯。也是由于这个原因,独立的安道尔共和国可以高高地耸立在比利牛斯山脉的东部。巴斯克人大约有70万,寄居在一块三角地带,北临比斯开湾,东靠西班牙的纳瓦拉省,西以桑坦德城和埃布罗河上的洛格罗尼奥城为界。“巴斯克”这个名字和英文中的“加斯科涅”一词意思相同,但它和著名的达达尼昂上尉的密友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这位罗马征服者称巴斯克人为伊比利亚人,称整个西班牙为伊比利亚半岛。至于巴斯克人自己,则自豪地说他们是埃斯卡尔杜纳克人,这听起来不像欧洲人的名字,倒像是爱斯基摩人的名字。
为了让你判断准确,也为了让你理解我的意思,我要在这里介绍近期有关巴斯克人起源的几种说法。有的教授从头骨和咽喉入手来研究人种理论,他们认为巴斯克人和前几章提到的那些柏柏尔人有关系。柏柏尔人可能是一支最早的史前欧洲部落的后裔,也就是所谓的克鲁马努民族。有的学者声称,当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岛从海浪中消失的时候,巴斯克人逃到欧洲大陆,成了幸存者。还有的人主张说,巴斯克人一直就在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不必费心追溯他们的来源。无论哪一种说法是事实,巴斯克人都在与世隔绝方面,表现出非凡的才能。巴斯克人非常勤劳。有超过10万的巴斯克人已经移民到南美洲。巴斯克人是优秀的渔夫、水手和铁匠,却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顾眼前忙。
巴斯克人最重要的城市维多利亚是一位歌德国王在6世纪创建的。把维多利亚变成著名战场的是一位名叫亚瑟·韦尔斯利的爱尔兰人。此人还有一个更响亮的英国称号叫“惠灵顿公爵”,他打败了一位名叫波拿巴的科西嘉将军,并强制要求波拿巴永远不得踏入西班牙半步。波拿巴的法国头衔更负盛名,那就是“拿破仑大帝”。
至于安道尔,这个拥有5000人口的神奇国度,只有一条马路与外界相连。它是中世纪那些古怪的小公国中仅存的样本。那些小公国之所以能保持独立,是因为他们能作为边防站为远方的君主效犬马之劳,而且后来他们越来越远离纷繁复杂的外界,乃至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安道尔的首都有600人。但是安道尔人就像冰岛人和意大利里面的圣马力诺人(圣马力诺是世界上最小的共和国,位于亚平宁山脉靠近亚得里亚海沿岸,周围被意大利环抱——译注)那样,至少在美国开始实行民主政治的800年前,就已经按照民意来管理国家了。作为一个古老的共和国,与我们如同姐妹,安道尔至少应该得到我们的同情和尊敬。800年是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想想美国在2732年又会身在何处呢?
在另一个方面,比利牛斯山脉与阿尔卑斯山脉有着极大的不同。比利牛斯山脉事实上没有冰川。从前,比利牛斯山脉可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甚至比瑞士的山脉还厚,可只有寥寥几平方英里能保存下来。实际上西班牙的所有山脉也是这样。这些山脉都是悬崖峭壁,很难越过。但甚至内华达山脉,这座位于安达卢西亚南部的山脉,也只是从十月到来年三月,才露出几个雪帽。这个时间难道也算长吗?
山脉的走向当然会影响西班牙的河流。所有的河流要么发源于中部荒凉的高原——史前一座令人恐怖的山脉的遗址,要么发源于高原附近。这座恐怖的山脉已历经数百年的风风雨雨。西班牙的河流都奔向大海,其速度快得惊人,并且形成了多处瀑布,以致没有一条河流具有一丁点儿用作通商线路的价值。而且,漫长、干燥的夏季夺走了大量的水,正如你在马德里所见到的那样。在马德里,曼萨纳雷斯河底的砂子,每年至少有五个月可以让京城的孩子们观看到完美的海滩模型。
那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把这么多河流的名字逐一说给你们听的原因。但流经葡萄牙首都里斯本的塔霍河,是一个例外。它可以航行,航道可有从西班牙到葡萄牙那么长。西班牙北部的埃布罗河也是这样。埃布罗河流经纳瓦拉和加泰罗尼亚,适合小船只航行,但是大点的船只不得不绕到一条与埃布罗河平行的运河里行驶。瓜达尔基维尔河(摩尔人的一条大河)把塞维利亚和大西洋连接起来,只允许吃水位不超过15英尺的船只通行。科尔多瓦城是摩尔人重要的首都,据称在基督教徒征服它之前,它至少拥有900间公共浴场,后来它的人口从20万减少到5万,公共浴场也就从900间变成了零。在塞维利亚到科尔多瓦城一段,瓜达尔基维尔河只能供小型船只的航行。流过科尔多瓦以后,瓜达尔基维尔河就又变得像西班牙大多数河流一样了,变成峡谷河(就像美国的科罗拉多河)。这样的峡谷河流对陆路运输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障碍,对水路通商贸易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伊比利亚半岛
因此,总的说来,大自然对西班牙人并没有特别眷顾。西班牙中部的大片地区高原耸立,而且这块高原又被一条低矮的山脉分成两半。北半部分是古老的卡斯提尔王国,南半部分是新卡斯提尔。这条低矮的山脉被称为瓜达拉玛山。
“卡斯提尔”指的就是“城堡”,这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名字。可是它仿佛西班牙的那些雪茄盒一般,华而不实。因为卡斯提尔也不过是一块寻常的土地,荒芜败落,满目疮痍。谢尔曼将军带领军队穿过佐治亚州以后评论说,乌鸦想要越过申南多亚谷,就必须带足自己的干粮。谢尔曼将军有意无意间引用了两千年前罗马人的一句话。当时罗马人说夜莺要想飞过卡斯提尔,必须自带食物和水,否则它不是饿死就是渴死。因为这座高原周围群山环绕,这些山相当高,挡住了来自大西洋和地中海的云雾,使之不能抵达这片荒凉的高原。
结果,卡斯提尔一年中要经受九个月地狱般的煎熬。而且另外三个月里,卡斯提尔饱受着干冷的寒风。寒风无情地怒吼,席卷着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绵羊成了唯一能安逸生活在这里的动物,唯一能繁衍的植物是细茎针茅草,一种似草非草的植物。这种草十分坚韧,可用来编织。
这座高原,西班牙人称之梅塞塔高原(“梅塞塔”这个词与“平顶山”同义,凡是了解新墨西哥或跟随克拉齐·卡特历险的那些人,都很熟悉这个词),更像是一片平淡无奇的荒漠,它也会让你明白为什么西班牙和葡萄牙,尽管国土面积比英格兰大那么多,人口却只有大不列颠岛的一半。
关于这些贫穷地区的细节,我建议你们去读一读米格尔·德·塞万提斯·萨维德拉先生的作品。你一定能记住这位“异想天开的绅士”,他就是塞万提斯先生小说中的主人公,鼎鼎大名的堂吉诃德·德·拉·曼查先生。卡斯提尔高原耸立在一些内陆荒漠之上,曼查就是那些荒漠中的一个。曼查是距离西班牙古都托莱多不远的一块阴冷、凄凉的荒地。“曼查”之名,在西班牙语听起来很不吉利,因为在阿拉伯原文中,意思是“荒地”,这位可怜的堂吉诃德先生实际上就是“荒地的主人”。
像这样一个国家,大自然显得既吝啬又无情,人们必须任劳任怨地工作,从这片土地中收获自己的生活所需。否则,他们就要选择过普通西班牙人一样的生活,通常把所有家当驮在一头非常瘦小的驴子身上。我们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极悲惨的境地,而这也是地理条件恶劣的国家必然会出现的结果。
800年前,西班牙属于摩尔人。这并不是伊比利亚半岛第一次遭到侵略。因为这个国家拥有价值连城的矿藏。两千年前,铜、锌和银像今天的石油一样是世界争夺的焦点。哪里能找到铜、锌和银,哪里就有劲敌争夺财富。当时地中海形成了两大阵营,闪族人(生活在腓尼基人的一个殖民地即迦太基,他们残忍地剥削属国)和罗马人(并非闪族后裔,但欺压属国时和闪族一样残酷无比)竞相争夺世界财富,西班牙根本无法逃脱悲惨的命运。西班牙像今天的某块土地一样,不幸被上天赐予了丰富的自然资源而成为两个强盗团伙争夺利益的战场。
闪族人和罗马人刚走,西班牙又被来自北欧的野蛮部落当作一架便利的陆桥。北欧的野蛮部落图谋经此入侵非洲。
随后,到了7世纪初,一个阿拉伯驮夫得到了神明的启示,带领许多闻所未闻的沙漠部落,东征西战,称霸世界。一个世纪后,他们已经征服了整个北非,准备进军欧洲。711年,塔里克驶向著名的猴子岩(这里是欧洲仅存的一个能让猴子保持原生态生活的地方),没遇到一点麻烦,他的军队在直布罗陀附近登陆了。著名的直布罗陀岩(顺便说一下,它和大众化的广告牌不一样。它背向陆地,面朝大海)在过去的两百年里一直属于英国。
赫拉克勒斯的古老神杖成地峡结构,传说是赫拉克勒斯把山向欧洲、非洲两边推开所形成的。自从塔里克在直布罗陀附近登陆以后,这个地峡就归回教徒所有了。
西班牙人能否成功地保卫自己,免受这种侵略呢?他们也努力过。但是他们国家的地理条件阻碍了任何有组织的活动的开展,因为山脉(走向平行)与峡谷深处的河流把西班牙分成若干个相互独立的小方块。要记住,甚至在今天,还有大约5000个西班牙村落彼此间无法直接交流,或者干脆与世隔绝。虽然有一条狭长的小路,但也只能是体格强壮的步行者在特定的季节穿行。
还要记住历史与地理教给我们的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样的国家必定是氏族制度的奉行地。现在看来,氏族制度毫无疑问具有一些好处。它使得氏族中的每个成员相互友爱,并让个人利益服从集体或氏族的利益。但苏格兰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展示给我们的是,氏族制度是各种形式的经济合作与国家组织的大敌。岛上的居民必定是“超然的”,除了自己的小岛之外,不会关注别的事情。不过,他们至少偶尔也会坐进船舱,同邻居共度一个下午,或者一起去营救一艘失事船上的旅客,或者听听大千世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山谷中的居民则由于几乎无法逾越的山脉而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他们能见到的人只有自己和邻居,反过来,那些邻居也只能见到自己和自己的邻居。
西班牙被回教徒征服,是可能的。因为摩尔人尽管是沙漠中的居民,是狭隘的“部落”思想的坚决维护者,但曾一度团结在英明的领导者周围。这些领导者给他们灌输了建立一个国家的理想,使他们不再去计较个人微不足道的得失。西班牙各部落互相残杀,而且他们痛恨自己的敌对部落,就像痛恨让自己流离失所的外敌一样(通常还有过之无不及)。尽管如此,回教徒依然听命于最高领袖。
西班牙的解放战争持续了700年。这700年,是一部对北方一些基督小国间无休止的背叛和抗争的记录史。这些小国之所以幸存,是因为比利牛斯山脉形成了一道屏障。可一旦越过这道屏障,他们别指望能从法国人那里全身而退。自从查理曼大帝摆出一些暧昧的架势之后,法国人就任由这些小国自生自灭了。
与此同时,摩尔人也把西班牙南部变成一个真正的花园。这些沙漠中的居民深知水的价值,也珍爱这些在自己家乡严重欠缺的花草树木。他们修建了大型灌溉系统,从国外引进桔树、枣椰树、杏树、甘蔗和棉花。他们利用瓜达尔基维尔河,把科尔多瓦城和塞维利亚之间的谷地变成一个辽阔而肥沃的平原或花园,农夫在这里每年能获得四次丰收。他们将在巴伦西亚附近流入地中海的胡加河截流出一部分,这样又增加了1200平方英里的沃土。他们聘请工程师;兴办大学,对农业进行科学研究;修筑了多条街道,至今还在西班牙保留着。对于他们为天文学和数学所做的贡献,我们在本书的开头已经看到了。他们是当时欧洲唯一认真关注医学和卫生学的人。在这些事情上,他们带着极大的耐心,把古希腊的著作译成自己的阿拉伯文字,并一次又一次地传入西方。他们对给自己带来巨大利益的工作,会投入更多的精力。为了国家方方面面的利益,他们没有把犹太人关在集中营,也没有进行虐待,而是任其自由发挥极大的贸易天赋和组织才能。
后来,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了。几乎整个西班牙都被征服了,基督教徒对摩尔人构成不了一丁点儿威胁。其他部落和柏柏尔人的部落,正在自己炼狱般的沙漠中饥渴难耐,也听说了有关这个人间天堂的消息。由于回教实行专制统治,统治的成败依赖于领导个人的能力。处于骄奢淫逸的环境之中,由彪悍的放牛娃建立的王朝开始腐化堕落,不堪一击。其他彪悍的放牛娃仍然一边赶着公牛,一边挥汗如雨,不时对格拉纳达的爱尔罕布拉宫和塞维利亚的城堡那种享乐,投来羡慕的眼光。接着内战频频,谋杀连连。有的家族遭到灭顶之灾。有的则流放边疆。与此同时,在北方,有位强者挺身而出,将部落联合起来,形成小公国。小公国又联合起来,形成小国家。人们开始听到一些名字,如卡斯提尔、利昂、阿拉贡和纳瓦拉。终于,各部落彻底忘记了世仇,而且阿拉贡的费迪南和卡斯提尔的伊莎贝尔还结为夫妇。
在这场浩大的解放战争中,发生过三千多次激战。教会把“种族”斗争演变成宗教信仰之间的冲突。西班牙人成了十字军——具有伟大抱负的战士。对于这个异族统治的国家,十字军英勇奋战,并将其摧毁。因为,就在从摩尔人那里抢来他们最后一个城堡格拉纳达的同年,哥伦布发现了通往美洲的途径。六年后,瓦斯科·达·伽马航海环绕好望角,发现了通向印度的捷径。因此,就在这一刻,西班牙本该保住自己的家园,本该继续开发国内潜在的自然资源,这些资源从前一直被摩尔人控制着,可惜西班牙却挣轻松的钱去了。西班牙的宗教热情使其很容易把自己幻想成一位神圣的传教士,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些非同寻常的(因为非同寻常的残暴和贪婪)强盗。1519年,西班牙征服了墨西哥。1532年,西班牙征服了秘鲁。此后,西班牙就一败涂地了。笨重的帆船把黄金运往塞维利亚和加的斯港口的仓库,而西班牙激起的野心也全都淹没在这源源不断的黄金运输之中。一旦步入“金领阶层”,可以分得从阿芝台克和印加那里夺来的战利品,就没有人会自降身价去干体力活了。
摩尔人的辛苦奋斗全都白干了。摩尔人不得不离开西班牙。接着犹太人也走了,走时他们挤在肮脏破旧的船舱里,赤裸着身子,已被抢得一无所有,任由船长把他们放在哪里。犹太人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但经历的磨难增强了他们的意志,他们回击了让自己遭受苦难的人,并参加每一个异端组织,与可恨的西班牙人发生正面交锋。可甚至老天也非得插手干预,赐给这些抱有美好幻想的不幸难民一个君主。而这位君主的人生观顾及不到自己在埃斯库列尔宫建造的修道院之外的世界。埃斯库列尔宫位于荒凉的卡斯蒂利亚平原边,他把马德里的新都城迁到了这里。
从此以后,亚非欧三洲的财富和西班牙的人力都用来对付异教徒的滋事,包括北方的新教徒和南方的回教徒。700年的宗教战争把西班牙人变成一个甘愿效忠皇权的民族,在他们眼里,神奇的事物都很平常。他们最终还是血流成河而死,真是越富有就会越贫穷。
伊比利亚半岛把西班牙人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西班牙人能否扭转现在的局面,在被遗忘数百年之后,不管过去的兴衰荣辱,只睁大一双憧憬未来的眼睛,把伊比利亚半岛变成他们所希望的那样呢?
他们正在努力,在一些城市像巴塞罗那,他们正在竭尽全力。
但那是多么艰难的工作!多么艰难的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