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一人听到这句没来由的话,回望齐朝暮。
“我之前以为,你比较怕事儿,也很懦弱,容易妥协,虽然骨子里倔强,但常常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儿,很少和别人起冲突,不过从城郊回来之后,你像变了一个人,虽然经常和别人起冲突,可也总是吃亏,弄得自己浑身是伤,现在你还要应付更复杂的情况,真的怕你应付不来。”齐朝暮说着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刘一人的后脑勺,不无心疼。
“你现在话说的好听,当初找我签合同的时候,不就是为今天准备的嘛,现在说的好像有多不忍似的,我现在这样四面楚歌还不是拜你所赐。”刘一人根本不买账,想着这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事到临头了比自己还纠结,明明面对大家置疑的是自己好嘛。“不过我要是没有拿捏好分寸,得罪了你家哪个重要人物,你可不能找我麻烦,毕竟我人微言轻,单枪匹马,总有用力过猛的时候。”刘一人还是给齐朝暮打了预防针。
“好,只要你不杀人放火,什么事儿我都给你担着。”齐朝暮此时看到刘一人生怕自己找她麻烦的委屈劲儿,倒也被逗笑了。
“谢老板仗义相助。”刘一人身心轻松,笑了起来,还不忘调皮的朝齐朝暮拱了拱手。
“是老公。”齐朝暮故意收起笑意纠正道,“今天可不能说露了嘴,来,叫一声老公听听。”继而又忍不住调笑起来。
“你……看情况吧。”刘一人本来想说不可能,想了想,又做出妥协。
齐朝暮牵着刘一人的手,一起走进了聚会的大厅,大家纷纷将目光投注过来,此刻眼前这个女人,成了大家目中的焦点,大家都仔细打量,刘一人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动物园里的动物,牵出来让大家参观。
刘一人穿了一套红色套装,这是齐朝暮给她准备的,一来是为了烘托新年的气氛,二来也是作为新婚媳妇出席第一年的家庭聚会,喜庆的颜色是首选。
不过比起她这身衣服来,更多的人把目光放在了她手腕处的手表上,这块表外人不知内情,家族的人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是除了齐朝暮之外的另一个主人,而这份女主人的殊荣,曾经悬空之时被各方势力觊觎,现在空降的这位女主人,竟然能做到先登记结婚,一年之后见家族,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齐朝暮对其的喜爱。
当然,注视着刘一人的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计量。
“看着娇小和善,应该很好相处。”一个女人对着旁边人说道。
“齐家的女主人不容易啊,本来以为会是哪家千金,没想到啊,不过这也更有挑战了。”另一个人对旁边的人说道,语气里尽是唏嘘,有遗憾,也有担忧,更多的是不看好,他们都知道齐家的这摊浑水,一般人轻易趟不来。
“能站在齐朝暮身边的女人,你觉得会是泛泛之辈,不要被表象迷惑了。”一个声音在坐席中响起。
“说的也是,这个位置多少人争破了头都没得到,她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得到了,肯定有过人之处。”另一个人附和道。
人生本就玄妙,很多时候,你站在谁的身边,外人看了,就会将你往谁身边凑,更多的时候,你身边的朋友丈量了你的价值,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将刘一人想的神乎其神,殊不知,这个女人能站在齐朝暮身边,都是齐朝暮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在座的都是看客,站在他旁边的女人只是配合演出,其实,渺小的可怜。
此时,各色人物纷纷登场,各显神通。
“小齐,一年没见了,上次见你,还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听说你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样貌皮肤状态都很好,只是眼睛里的一点浑浊暴露了他历经风霜。
“已经好了,谢九叔挂记。”齐朝暮含笑应道,然后冲旁边的刘一人说道,“这是九叔,在父亲的堂兄弟里年纪最小。”
“九叔好。”刘一人见状眉眼绽放笑意,微微颔首,“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位堂兄呢。”刘一人娇笑着回看了齐朝暮一眼。
“侄媳真是慧眼独具啊,我可是上辈人里保养的最好的。”九叔说着还冲刘一人竖了个大拇指。
眼前这位九叔,名叫齐林寒,在齐朝暮父亲那一辈排名老九,也是最小的,这九个人都是一个父亲所生,虽说母亲分为四人,但也因齐林寒生的最晚,所以备受宠爱,他并没有入职公司,而是做起了散游画家,平时足步各国,最是潇洒恣意。
当然,齐朝暮也和这位叔叔最为亲近。
“九叔确实人中宝玉,所说不假。”刘一人接过话茬,不过这位叔叔确实相貌不凡,气质出尘,倒也不虚。
“朝暮,终于见到侄媳了,闻名不如见面啊,果然还是真人好看。”又一个中年男人走到跟前,不过大腹便便,一看应该是经常应酬的那种。
“四叔。”齐朝暮只是略略喊了一声,好像并不想多说,没了下文。
“这位是?”刘一人本来等着齐朝暮介绍,半天没反应,只得自己来问。
“这位是四叔,想必今天四婶也来了,就在那边,”齐朝暮说着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朝一堆女人的地方指了指,刘一人也没看清,“还有一个弟弟,叫齐栎昊,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调皮了。”齐朝暮说着牵强的朝那位四叔看了一眼。
刘一人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个大概了,那就是那三个女人之一的老公,听齐西里说眼前这位四叔整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对自己的老婆很少理睬,靠着祖上积淀下来的一些底蕴加上齐家的家势,不说有多不屑,但也很难让人看得起,难怪齐朝暮刚才都不想介绍。
“四叔好。”刘一人听罢含笑点了点头,齐朝暮便婉拒带她去见其他人了。
“夫人,终于得见真颜,久仰。”一个中年男子迎面过来,西装革履的样子,社会精英的行头。
“这位是我堂哥,齐天浩,就在集团上班,一直在海外部,常年不回来,今年也是难得一见。”齐朝暮看刘一人微笑点头后,径自介绍道。
“堂哥好。”刘一人又喊了一声。
“夫人也是在集团上班吧,我听五弟说了,还说你对夫人特别严苛,你的性子我知道,可老婆也不是这么个待法,弟妹一定要多担待啊,朝暮在感情方面就是个木头。”齐天浩就像自家人一样,先是数落了齐朝暮,又让刘一人不要见怪,包容自己的弟弟,这番话说的,倒是有些家里人的味道。
“怎么会,朝暮对我很好,公事公办的时候也不能因为是家里人就含糊了。”刘一人笑着说道,这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白,齐天浩心下对刘一人的为人有了一个大概方向。
“这位就是一人吧。”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过来,眼睛放光的上下打量刘一人。
“这位是二叔。”齐朝暮回头望去,指着来人向刘一人介绍。
“二叔好。”刘一人本没注意,听到二叔这个称呼,眼睛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原来这就是白丽珊的后爸。
“一人真是个美人啊,朝暮有福啊。”二叔说着眼神还没从刘一人身上移开。
“谢二叔,过奖了。”刘一人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也不是因为被多看了两眼,她出门也能收到很多打量的目光,只是二叔的眼神,看着有些奇怪。
“那我和堂哥去跟三爷爷打个招呼,你要跟我一起还是自己待会儿?”齐朝暮询问道。
“你们去吧,我吃点儿东西。”刘一人本就不喜欢和长辈打交道,说话做事的分寸很难把握,况且这些人性格各异,就更没个准头了。
“那一会儿来找你。”齐朝暮说着便和齐天浩一起离开了。
刘一人在圆桌旁坐下,拿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三个女人状似朝自己走来。
“侄媳是叫刘一人吧?”三个女人也未询问,围坐在了刘一人正在坐的桌岸旁。
“嗯。”刘一人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三位是?”她明知故问。
“我们都是你的婶婶。”一个穿紫色貂皮的女人面笑肉不笑的说道。
“三位婶婶好。”刘一人依然微笑问好。
“一人是哪里人啊?”紫色貂皮问道。
“一个小县城,说出名字,怕是你们也不太清楚。”刘一人含笑回答。
“哦,这样啊,那来上海有什么不适应的吗?”黑色华服的女人搭过腔。
“还好吧,毕竟这里外地人也很多。”刘一人看似真诚的回答道。
“那你和我们齐先生是怎么认识的?”紫色貂皮继续问道,眼神中意味不明。
刘一人心里诧异,齐先生这个称呼可还有意思,她们作为齐朝暮的长辈,居然也叫他齐先生,可见齐朝暮在老宅里的威严甚慎,这些女眷们都是不敢出言轻薄的。
“一见钟情吧。”刘一人眼珠子滴溜儿转了一圈,想着就凭照片上的一眼和调查数据,齐朝暮就认定了她,这应该算是很别致的一见钟情了吧。
“齐先生看上去也不像那样的人啊?”蓝色衣服的女人眉头紧锁,有些质疑。
“你很了解齐朝暮吗?”刘一人反问过去,还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好欺负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语中带刺。
“那,那倒没有。”蓝色衣服的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看了看旁边的紫色貂皮和黑色华服。
“我怎么听说,你好像在嫁给齐先生之前,结过一次婚了。”一阵沉默之后,紫色貂皮脸上的笑容也变的复杂起来。
“嗯。”刘一人乖乖的点了点头,忽闪着眼睛,笑意不明。
这倒让她们惊讶,本来以为的尴尬和羞辱居然都没有出现在眼前这个乡下女人脸上,反而是一种不以为意,理所当然的表情,三人当即面面相觑,一种吃了闭门羹的不悦感。
“现在的小姑娘结婚离婚倒是挺随便的。”黑色华服是她们中反应最快的,当即反唇相讥。
“结婚离婚,都是光明正大、依法办事,倒是好过老公阳奉阴违,背着老婆花天酒地的好。”刘一人也不气恼,反而言笑晏晏的说道。
她这句话讽刺的意味已经不言自明了,不过同样也透露了另一层意思,你们的底细我也一清二楚。不过事实上,刘一人知道这三个女人是谁,具体是对不上号的,但是唬一唬她们完全够了。
“这些臭男人再在外面花天酒地,最终还不都是要回家嘛,我们做女人的,就得大度些。”黑色华服话虽说的好听,脸色已经变的铁青。
“婶婶说的是,婶婶们端的是好脾气,我可做不来,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家庭氛围,怎么能教好下一代呢?”刘一人笑容依旧,柔声细语,说出的话可没有面上显得这么好听。
“我们的儿女不用你操心,倒是你,一个小县城的野丫头,怕是攀不上这高枝金凤凰。”黑色华服已经维持不了之前的故作端庄,一副恶毒的嘴脸露了出来。
“婶婶怎么了,这是生气了?”刘一人一副不知所措委屈巴巴的表情,离场远的,只能瞧见是三人过去之后,说了一会儿话,女主人就慌乱失措,几欲哭泣,这分明就是被欺负了嘛。
不过周边几桌,倒也听的真切,知道眼前这个闻名已久的女主人,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你装什么装,说了半天不就是说我们几个?”黑色华服扬声问道,已经摆出了十足的架势,可能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了。
“啊?不会吧,难道叔叔们都在外面花天酒地?”刘一人露出不小的惊讶,忙换下笑颜,一副遗憾的表情说道,“我竟不知道这事儿,真是冒犯各位婶婶了,在这里给各位婶婶赔罪了。”说着便欠身弯了腰,“真是替各位婶婶难过呢,原来还有这些伤心事儿,今天不是各位婶婶跟我交心,我竟不知,做女人还能忍让至此。”刘一人此时也没有罢休的意思,因为她觉得,火候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