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龙城城主与滋城城主带着百余士卒跟着接到报案的县衙脸色铁青的赶往郭家。一路上匆忙毫不掩饰的脚步和马蹄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但两城城主已经没心情去阻止他们跟踪自己了。只因这报的案情实在重大令人深恐!
郭家被灭门!这说出去谁敢信?
一个占据了半壁龙城的玄门居然毫无声息的被灭门!?这还是里面的小厮在行凶者撤退后赶来报案才知晓的情况!若这小厮没来报案,估计他们要等天亮了才知道!
而且郭家在龙城的影响力是极为庞大的,若是处理不好,到时整个龙城都得炸锅!
两城城主都带着坎坷的心理,他们只希望郭家不要是真正的灭门。哪怕留下一两个人他们也好合作窜一下口供整个内斗惨祸也好比明目张胆的灭门强啊!
但这个愿望,在他们看见东横桥对面的情景时破灭了。
血从各个酒肆和商铺的屋顶楼层中滴落在街道上就像一场雨。桥下,尸体染红河面而引起无数的食肉鱼群纷涌吞噬,这些尸体脸上有些还带着笑容,有些则带着反应过来的惊惧。
青石路已经被染成红色,赤红的跟东横桥另一边成强烈的反比。
或许只能用尸山血海,来形容这个情景了。
看着这个场景,两城城主脸上泛青,胸中反胃,只得连忙捂住口鼻运转玄气将这不适感压制下去。
“怎会如此!?”龙城城主用手巾捂住口鼻,双瞳颤动。
对方只杀郭家不杀旁人又如此手段,定是没有什么活口了。
可齐君的钱袋子没了啊!他到时就算如何解释,也难逃失察之罪!
“别慌。“滋城城主知晓此事与自己无关,心神便没有多大动荡,只是郭家这凄惨的下场让他也有些后怕。
郭天虽是一个嗑药的天门踏道,可那也是天门行列的强者,如今被轻松的灭门足以说明对方实力可怕。
眼下齐国大兵在外,国内的兵力也都集中在汾皋和滋城以及边境防备其他小国。像龙城这样位于安全地带的城池着实没留下多少兵力。
若是这些人对龙城有什么意图而出事,司马穰那里的粮道可就断了!到时更是雪上加霜!
“对方实力可怕,趁齐国外患打劫足以见其心可恶!龙城主,我们应当立刻禀告国君,请求他派下得力助手巡查!”
滋城主拍了拍龙城主的肩膀,后者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对!我们立刻上书禀告国君!”
说罢,龙城主也稳了稳心神,看着东横桥对面的场面,也咬牙向着后面跟随而来的士卒唤道;“沉良!”
一名精甲向前走出一步抱歉道:“在。”
“集结所有兵力去难民营,将那些整天叫唤不做事的挑事者给我抓来!
让他们给打扫对面,什么时候扫干净了,再给饭吃!”
沉良面带惊愕,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低头问道:“万一他们,暴乱呢?”
龙城主两眼微眯,扫了两旁房屋,道:“你放心去,有些人会知道怎么做。若是真有人敢率先挑头,我的大旗可不是摆设。”
“是!”沉良听到大旗二字,心中也放下了千斤重担。
大旗,大旗!有大旗才有生杀之权!
滋城主对于龙城主的调任不发一语,直到龙城主委任完后,才开口道:“对方实力颇大,若对龙城有什么意图可就糟了。”
龙城主面色凝重,龙城作为滋城筹粮,运粮要道他也清楚自己的重要性;“依您看该当如何?”
滋城主扫视了后方一圈,将手势放在胸膛前比划了几下,龙城主观摩后心中顿知其意,滋城主才道:“我们先回去吧,等明日我们再行动。”
“慢!”龙城主看了一眼郭家的位置,目光幽幽,又对着后方一人唤道:“傲承。”
又一名精甲士卒站出抱拳应声:“在。”
龙城主从怀里逃出一方印玺交给了傲承;
“大旗我给沉良,这个给你。
你带着这些人,把郭府内所有留下的册籍给我带来,有问题吗?”
傲承握着大刀接过印玺,回道:“请城主等待!”
“好!”龙城主拍了拍傲承的肩膀,投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傲承同样回以目光,龙城主这才放心与滋城主一起离去。
看着两城城主的离去,傲承又带着士卒转入街角,隐藏在四周的密卫们才走出来。可他们看见东横桥对面的场景时脸色与龙城主并无二致。
甚至他们的恐惧更深一步,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这些落难的玄门也曾收受了郭家恩惠。
甚至...家主似乎还有什么图谋。
“祸事了。”
密卫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相互看了一眼却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惧色。
“难道我们就看着傲承带走那些册籍?”其中一个密卫哀叹一声,周围密卫无人回应。见此那密卫再次哀叹一声却是转身就走,不再停留。
周围的人见那人离去的方向,脸色颇为精彩却没人尾随截杀。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的往不同方向离去。
这一次,非是他们不尽力,而是龙城主实在精明,有印玺的士卒虽然比不上有大旗的士卒,却也不是他们这点人就能留下的。
而傲承一回去,玄门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就未知了..
....
清晨。
滋城城墙上,司马穰盘坐在木亭内张着嘴,稀薄的玄气被其强行吸入体内。他的周身没有了玄气如云雾的奇异,只剩下了淡淡的虹光缠绕周身而闪烁。
这种程度的吐纳确如司马穰所想,只够维持体内玄气而不能运转周天。
“呼..”
感受着脸上的转热的阳光,司马穰轻吐一口气结束了修炼。
两眼睁开,瞳孔刚开始泛着淡淡的青色但随着司马穰伸展身躯站起身而慢慢褪去。
司马穰直接看向倭寇大营,这一夜倭寇还是未攻城,就连现在倭寇大营也没有要集结的意思..
算上昨天这可是第二日了。
司马穰算着日期,脸上笑容逐渐张狂..
他已料定,倭寇缺粮了!
面对这个好消息司马穰数日的郁闷心情一散而尽。
局面至此,胜数已定一半余下就等大军回援。
念及至此司马穰再松一口气,站了一会儿后,一时不知做什么只得回坐木亭内。
出城探情是不可能的。虽说胜数定一半,光兵力这一点就能把司马穰和田成想做的一切死死卡主。
书籍的话,兵书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滋城主估计有一些,但人家又不在城内,自己又不可能不打招呼的去人家家里拿。
练武...
司马穰最擅长的分为两种,其一是马上长槊,其二是步战搏杀。
但眼下他任守城之职练不了马上功夫。至于步战,唯一能过招练意识的也给了田成,城内还没人能和他过招,自己练的话,如今天地排斥自己再怎么练,玄气也滋润不了肉身,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司马穰心中不由浮现了那一日在街巷里与许灵松过招的情景。
修昊仙,确实不是沙场上两将对冲,勇者胜能形容的。
下次,若能遇见许灵松,自己或可让她与自己同境界的过招?
嗯..到时他也想看看,没了随心所欲变换的法术,她会怎么应对自己。
司马穰微微笑着,心中越发的有想要快些见她的心情。因为他也很想知道,修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对于修昊以上的境界描述,他只在齐宫里的典藏中看过。
书上说有人在石碑上看到一段记录天门以上的境界,一共也就四个词;
乃:大哉乾元,天地同寿。阴阳三合,梦生受寿。
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种随心所欲控制身体的境界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这些司马穰都不了解...
所以他也很思念许灵松;若能再见到你该多好..这样我就能一一询问了..
司马穰靠在木亭上脑中泛起的思绪没能让他保持清醒,他的双眼开始慢慢合拢。
唔..有戍守的士卒在..或许可以睡一会儿吧..这般想着,司马穰合上了双眼。
自倭寇入侵以来,他与田成半天赶赴滋城,一天布防,十日防守,昼夜吐纳,闻号角奋身而战,直到如今。
终是合上眼睛,迎来久违的睡眠。
巡视城墙的士卒靠近木亭时瞧见这一场景也面容微动,默默站在了能望见这边城下的位置。
对于前来换防的士卒,那人也轻声说道:“将军睡了,你小声些。”
如此这般,来的人都开始默默无声。直至傍晚,有一个士卒小心翼翼的拿来一袭干净的床被缓缓披在司马穰身上。
待月亮升起,士卒们拿着火把一次又一次的换防,而司马穰始终沉重的睡着,无人来打扰。
直到,一阵微风,带来一人。
许灵松一身黑衣运转玄气藏身于黑色的夜空,她站在有木亭一角的城墙下,贴着城墙抬头看了一眼,便纵身一跳身形扶摇而上。
这一招名为上青天,若是一般人自然无法跳上城墙,可许灵松不同。
她是圣教的修昊仙,一身玄力攫取天地而无穷无尽,登上一小小城楼自然不在话下。
一旁驻守的士卒对于刻意藏匿气息的许灵松,也是无法发现的,他只会觉得一阵清风吹过并未有什么异样。
登上城墙的许灵松第一眼便看到了靠在木亭上睡着的司马穰。
她轻手轻脚的靠上前去,本欲出手推攘,但听见司马穰那沉重的呼吸和面庞上舒缓的眉头也就止住了手。
许灵松歪了歪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士卒,为了不被发现,只能蹑手蹑脚的躲在司马穰的背后。
只是司马穰睡着的时候是穿着铠甲的,许灵松枕着又硬又凉,而且靠了一会儿后还有一股血臭味飘来...
嗯...司马穰的铠甲已经沾染了太多血污,就算身体清洗了,可铠甲这种精细的东西没办法仔细清洗,毕竟这是战场。
鼻尖游荡的臭味并未让许灵松有所厌恶的神色,她也没闭住感知只是继续枕着,同时默默运转着玄气将司马穰的身躯一同罩住,避免这寒冷的夜晚唤醒了他...
少年沉沉的睡着,少女仰头看向明月。
双眼清澈,满映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