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东本来笑嘻嘻地拨弄骰子,闻此脸立马就拉下了,将骰盅往骰子上桌上重重一扔:“谁是小子,你说谁出老千?”
大家没想到一直笑嘻嘻的黎西脾气脾气如此暴躁。季烨燊本来就窝着火,见黎东竟然如此嚣张,腾地站了起来:“说你出老千,说你是小子,是儿子,是孙子,怎么的?”
黎东微笑着低下头,突然抓住季烨燊衣领将他拽到身前,“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孙子。”
眼见两人要动手,老朱、蛋子儿、剥皮一起站了起来。老朱道:“黎西,你要干什么,有话好说。”
“干什么!”对方四人一起围了上来,黎东依然毫无惧色,“今天这孙子不给我磕头道歉,我让他横着出梨花巷!”
“去你妈的!”季烨燊长这么大,打骂人的习惯有,被人打骂的习惯没有,更何况还怀疑对方出老千。他一站稳,反手揪住黎东胳膊,挥手一拳向黎东鼻子打去。
黎东一歪头闪开,当即回了一拳。
“好啦!”这时候,那个身材矮小的少年及时挡在两人当中,一手拦着一个,“大家出来玩,何必伤了和气。烨燊兄,这位黎兄手气确实太好了些,不过骰子骰盅是掌柜给的,他两个袖子卷那么高,出了千的。黎大哥,你也是,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两位一人退一步,先放开,好不好?”
季烨燊哪听他的,推开他还要冲上前去。那少年拦着他道:“不就是银子吗?”将身前的银子拨出一小半,“这些给你,替我连本带利赢回来。”
这少年此次来金拱门,足足带了两万两现银,差不多输了一万两,现在还剩约一万两。
季烨燊见少年之慷慨阔绰,比自己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看了他一眼,口中道:“岳老弟,现在不是银子的问题……”
“我懂,”少年对验牌师道,“过来,好好验验,看有没有问题。”
验牌技师上前把骰盅和骰子,以及桌面桌底,甚至椅面椅底都细细检查了一遍,道:“回各位公子,都没问题。”
少年拍了拍季烨燊手臂,安抚住他,转身去拉黎东的衣袖:“黎大哥,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能走,请坐吧。”
“少套近乎!”黎东甩开他手,重重坐了下去,“黎某只认钱,有钱好说,没钱滚蛋。”
“你……”
“好啦,烨燊兄,你就听小弟一句话,我们牌桌上见分晓。”少年道,“你要是嫌少,我这里都是你的。”又拨了一部分给季烨燊。
季烨燊望着银子,沉声道:“岳老弟这个面子,今天我给了,先赌牌。”
少年拿起骰子在手上抛了一抛,又放入骰盅,正要推给黎东,季烨燊道:“我来做庄。”
少年道:“按规矩该赢家坐庄。”
“谁的规矩?”季烨燊辞色咄咄逼人。
少年望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黎东身上。黎东冷笑一声,将骰盅推出去:“怀疑我出老千是吧?今天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赌局总算继续下去。黎东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有意往后退了两大步,抄手坐在椅子上,除了伸手摸银子下注,其余时间一动也不动。有几回,干脆就让身边的剥皮帮他下注。
就是这样,黎东仍然是一押一个准,季烨燊又让老朱、蛋子儿、剥皮甚至少年轮流做了庄,居然还是局局输,而且全都输给黎东。
可越是输,季烨燊越是焦躁,忍不住使性子,如此一来反而每次最先输完。
少年也当真挥金如土,不管自己还剩多少,总是分一半给他,有两回蛋子儿输光了,他依然仗义疏财,毫不在意。少年不但生得俊美,豪爽洒脱的脾性,更与季烨燊、老朱、蛋子儿和剥皮十分合得来。一时之间,大家大有相惜之感,只有黎东一个人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归格格不入,一个多时辰后,季烨燊和他的三个朋友,连同少年的钱分文不剩。黎东一家独赢。
“得啦,看来今天我们都中了邪。”少年全无所谓地把玩着骰子。
“哼,我看是骰子中了邪。”季烨燊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同时不停地向老朱、蛋子儿和剥皮递眼色。很显然,他们早就准备赌局结束后对黎东动手,不管是输是赢。
黎东看出气氛不对,仍带笑坐着,既不离去,也不说话,大有等着几个人来找麻烦之概。
少年扫了几人一眼,放下骰子站起来就走:“烨燊兄,各位,今天的银子输光了,我先告辞了。”
“岳老弟这就要走?”季烨燊一心只在黎东身上,直到少年起身才留意到,他忙给老朱递了个眼色,自己追了出来,“我们还欠老弟不少银子呢。”
少年头也不回:“今日能交到烨燊兄这样的朋友已足慰平生,些许银子又提他做甚。”
季烨燊大是钦佩,道:“在下诨号小季布,岂有欠人银子不还之理,请岳老弟这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南城,我把银子兑你。”
少年停下脚步,道:“烨燊兄和我是缺银子的人吗?你要再提银子,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季烨燊闻此,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沉吟了片刻,道:“先不说这个,总之岳老弟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无论如何请赏个脸,一起去喝两杯。”
少年闻此,这才转过身,笑道:“这还差不多。”
季烨燊大喜:“先说好,我做东。”
“我也没钱做东啦。”少年笑着道,“说走就走,叫上你那几位朋友。”
季烨燊扫了一眼屋内:“岳老弟稍等。”
“欸!”少年知道他的意思,“不是我说,烨燊兄跟这种眼里只认钱的货过不去,难免坏了我们的雅兴。”
“哼!”季烨燊一甩手,大声道,“我季烨燊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等气……”
“烨燊兄,”少年拉住他道,“你执意如此,我可走了。”
季烨燊具备富贵公子所有的缺点:吃喝嫖赌,花天酒地,恃强凌弱,同时也恣意洒脱,不拘小节,微一沉吟,朗声道:“就依岳老弟。”
两步冲进屋,招呼老朱、蛋子儿和剥皮出来。五人来到门口,门口停着七八辆马车,无一不是极尽奢豪装饰之能事。
“去哪里?”老朱问道。
“自然是文茵馆,岳老弟,坐我的车。”季烨燊拉着少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