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来了。”萧子戊刚要离开,昆喜拿着药奔入院来。小痴儿、琳儿、老九和府上不少仆人也来了,不敢进书房,就在门口张望,没多久,王夫人也来了。原来昆喜去夫人房间拿药,正好碰到小解的小痴儿,于是很快府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因为是让萧子戊去请墨非毓,所以为哥哥敷了药后,他亲自前往狄芦书舍。没多久,墨非毓在萧子戊和巴祁的陪同下来到书房,大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向王夫人点头致意后,墨非毓径直走到萧子钰身边,替他仔细检查了伤口。
“大人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萧子钰望着满屋的尸首道:“就这一处还不够么?”他险中求胜,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不过很快又咧起了嘴。
“伤口很深,好在只伤到肺部,我这就开一剂方子,大人配合三疮散按时内服外敷,半月之内当可无碍。”
“有劳先生。”萧子钰缓缓闭了眼,“我的伤不碍事,但这些凶手的来历,还有幕后主使,先生一定要找到。”
墨非毓将书房上上下下快速打量了一番,走向门口仔细检查了两扇门,最后在门外一具尸体面前蹲了下去。
在凶手黑衫中摸索了一会儿后,他手里多了一件暗红色的东西,灯光下看得分明,正是证明天风教身份的夷天令。
萧子戊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墨非毓没有再继续检查,而是拿着令牌站了起来。
“先生有什么发现?”这话是萧子戊问的。
“现在只知道,刚才大人和昆喜一前一后从书房后的一镜园过来,看样子应该是要出府,不过两人走到半路又折回书房。事发之时,昆喜提着灯站在后面,是大人去推这两扇门,所以才会受了伤。不过,在大人推门的时候,昆喜应该突然发现了什么,不然,大人此时恐怕已经不能坐在这里了。”
“先生……刚才一直跟着我们?”问这话的是昆喜,他正睁大眼望着墨非毓。
“昆喜!”萧子戊瞪了他一眼。
“老爷,先生刚才说的,真的就好像他跟着我们一样,尤其是我们从一镜园出来打算去书舍,半路大人要给先生带一些锦弘公子从京城托人带回来的礼物,所以我们才会回到书房,当时我走在后面,是大人推的门,这些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怎么会知道?”也许是心有余悸,昆喜今天的话明显比往日多。
此言一出,书房里的,书房外的人都望向墨非毓。
“其实只要细心一点,知道这些一点儿也不难。”墨非毓道,“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直到今晨才停,我刚才来书房时,留意到有三双新的脚印,其中一双是子戊君的,另外两双走到半路又折回到了书房。”
昆喜闻此,不由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发现自己鞋上还沾了不少泥。
“先生怎知大人和我一前一后?”
“大人的脚印,有不少被你的盖住了,”墨非毓笑了笑,“我还知道你因为低着头走路挨了大人的骂。因为大人有几个脚印深一些,宽一些,说明他当时停留了一下,而你的脚印有的前脚掌深一些,有的后脚掌深一些,这和你的站姿有关,一个人的姿态,是很不容易改变的。”
府上的人直到墨非毓断过无数奇案,但都只是听说,今天才算是大开眼界,无不叹服。
“先生怎知昆喜发现了什么?”这话是萧子戊问的。尽管他认为追凶应该越快越好,不过他也相信墨非毓会有分寸。
墨非毓走到门口,指了指两扇门相合的边缘,在同一高度,两扇门都有被刀削过的痕迹。
“当时凶手藏在屋内,本拟在大人进来后,开灯前动手。就在这时候,昆喜发现不对劲说了句什么,凶手慌张之下急着出手,但并没有注意或者忽略了两扇门是错开而不是对合的。”
昆喜道:“要先关左边这扇门,再关右边才能合上,可大人开门时,我发现两扇门关反了。”
“难得你如此细心。”墨非毓赞了一句,接道,“根据这两点,可以推测出,这些人虽然穷凶极恶,一心想置大人于死地,但并非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更不会是武林中人。”
说到这里,墨非毓轻轻举起手中的夷天令:“这也证明,这块夷天令是幕后主使蓄意迷惑大人,或者想嫁祸天风教。”
“先生仅凭这两点就得出此推论,未免有替天风教开脱之嫌。”这话是萧子钰说的。
萧子戊神色凝重,依然没说什么。
墨非毓道:“这些人都遮着面幕,不想让人察觉身份,可偏偏随身带着夷天令,这显然是自相矛盾。”
说到这里,墨非毓蹲下身,开始检查脚下那具尸首,他的手摸到袖口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很快揭开了那人的面幕,并抬起他一只手。
“此人八尺有余,但腿脚无力,手上也没有任何老茧疤痕,说明他从未习过武。大家看他面部,这人皮肤粗糙,鼻梁附近发红,这是长期熬夜酗酒所致。”
墨非毓又揭开身边另外两具尸体的面幕,道:“这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并非职业杀手。”
萧子戊看了一眼哥哥,问道:“幕后凶手想置哥哥哥于死地,为何会请如此不济事的人?”
“我想这正是主使者聪明的地方。”墨非毓道,“第一,他知道要出其不意行刺大人,这些人已经够了,第二,江南之地但凡有些来历的,没人有胆量行刺大人。主使者应该也不敢请这些人。另外,他没料到昆喜会发现书房有异,大人书房还布有机关。”
“有一点倒是值得注意,”墨非毓接着道,“门外的几具尸首在落地前就已经气绝,似乎有人在暗中保护大人。”
萧子钰这才想起刚才一幕:“会是谁呢?”
墨非毓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
萧子钰想了一下,道:“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凶手,先生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墨非毓望着他道:“大人脸色很不好,现在最需要的是回房养伤。我保证,一定找出凶手。”
“要尽快。”
“好。”
这几个月,无论多离奇的案子一到墨非毓手中都迎刃而解,而萧子钰此时也确实太需要休息了,他没再说什么,扶着书桌站起来,昆喜忙上前去扶住。
“查顺的事,哥哥可有请教先生?”萧子戊提醒萧子钰。
萧子钰缓缓立定,闭着眼沉吟片刻,道:“我要第一时间揪出凶手,文茵管的事,我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