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刺客1

  • 一伞之下
  • 武中
  • 2136字
  • 2022-02-16 20:00:37

江南官场中私底下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萧子钰喜怒无常,有时候残暴狠戾,有时候又恩厚惠重。比如他可能突然对走得很近的同僚下狠手,对站在自己一边的同僚,就算相处了很多年,也是说翻脸就翻脸。但有时候,他又常常破格提拔下属,不顾反对庇护某人。

其实这只是大家从未真正了解他的缘故。只要足够了解,不难发现但凡他翻脸的人,可能是与他对着干,可能是损害了他的声誉,也可能只是酒筵上无意间说了个让他不快的笑话。后者本来就不易引人注意,而且他又确实提拔、庇护过一些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人。

这不,天刚蒙蒙亮,萧子钰就带着伤来到书舍。

“大人有伤在身,有事差小痴儿过来就是了。”墨非毓从卧房出来后,在隔壁小房间准备了几样器物放入药箱,吩咐巴祁提着,“我也准备这就过去的。”

“这点伤不要紧,尽快找出凶手要紧……咳咳……”昨夜的一剑伤到了肺部,萧子钰脸色不好,早上起来后也一直咳嗽。

“巴老,你扶着些大人。”

“我该去赵府了。”

萧子钰眉毛一竖:“你一天不去能怎么?”

巴祁一言不发,萧子钰又道:“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兰姐?”

墨非毓笑道:“大人也听说了?”

“听说他还无动于衷?”萧子钰将巴祁上下打量了一眼,“就这根木头!”

“这就叫一个萝卜一个坑,也许兰姐就喜欢巴老这样的。”墨非毓笑着说完,接道,“大人不要怪他,是我让他去赵府的。”

“先生倒有心成全。”要不是墨非毓,这种事萧子钰根本不会理会。

“昨晚行刺之事,迟早会传到颜雪姑娘耳中,也许她出于好心,就将此事告诉颜大人了。”墨非毓道,“这种事还是不要惊动朝廷的好。”

的确,这种事传到朝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追查凶手的事可能交给州府,经衙门抓捕、州府庭审、朝廷三复奏,最后就算定罪,也可能“秋后处决”,萧子钰等不了这么久。

所以,到了萧府门口后,巴祁将药箱交给迎候的昆喜后,萧子钰就催他离开了。

书房阳光极好。除了看守,这里没人来过,连书房外的几具尸体也丝毫未动。书房里一片狼藉,四面满插箭矢,挂在墙上的尸体依然挂在墙上。

萧子钰怕破坏现场,让昆喜扶着自己站在门口。

墨非毓也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在门口来回检视,仔细检查了门口的尸首,大门,又让人搬来梯子上房顶看凶手是否留有痕迹,萧子钰还提醒找找昨晚暗中保护他的人的线索。随后,墨非毓才一一揭开了门口尸体的面幕。这些人已毙命多时,面上皮肤已有些浮肿发紫,不过阳光下反而没有昨夜可怖。其中有一具尸体,肤色明显比其它几具要黑,墨非毓查验了一会,伸手拨开死者的嘴唇,又解开他的上衣,脱掉了他的外裤仔检查察了,这才起身去前往另一具尸体。

随后,墨非毓进到书房,逐一查验了每一具尸体,检查了死者的衣服、血迹、墙上的箭矢。

萧子钰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尸首身上,因为这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昨晚想要他的命,而且就在自己的书房。此时回想起昨夜险情,他心仍忍不住砰砰直跳,扯动这伤口隐隐作痛。见墨非毓一时半会检查不完,他让昆喜取了一张躺椅,在门口阳光下半躺着养神。

这一查,差不多查到日上三竿。萧子钰正昏昏欲睡,小痴儿报说颜雪府外求见。

颜雪在巴祁的陪同下来到书房,她一身浅淡素裙,外披一件红锦大袄,袄领上的貂绒一色雪白,腕上挎了一个湖蓝色的琉璃盒。舒倘的冬阳将她妩秀的脸庞映得清透纤绝。

“萧某有伤在身,就没到门口亲迓了,还望姑娘勿怪。”萧子钰一面迎上去,一面欠身为礼。

“大人客气了,巴老说大人昨晚遇刺,我就立即赶过来了,不知大人伤势如何?”

“多谢姑娘垂顾,”萧子钰笑道,“有惊无险,还好没大碍。”

颜雪递出那个蓝色的琉璃盒:“前些日子爹爹差人送来一些长白山野参,是补气佳品,大人勿嫌菲薄。”

“姑娘有心了。”萧子钰亲手接过,吩咐昆喜收下。

两人寒暄之际,萧子钰留意到颜雪的目光就没从墨非毓身上离开过,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道:“这里乱哄哄的,姑娘芳驾可要移步别处?”

“大人该知道,只要有案子我是耐不住的。”颜雪秋波一眄,已经踏进了屋。

墨非毓点头致意,颜雪也冲他笑了笑。

“先生不必管我。”颜雪笑着道,“尽快查出凶手就是。”

“差不多了。”听到颜雪这句话,墨非毓很快站了起来,“这几个人的身份和来历基本可以确定了。”

“他们是谁,从哪里来?”萧子钰忙问。

“先说身份,东面这个大汉是个左撇子的屠夫,墙上这个和地上这三个,身份应该是打手。那边几个是替赌坊、妓院看门的护卫,外面这个黑皮肤的经常出海打渔,应该是个渔夫,休渔时也做船夫。”

萧子钰看了看书房东面的大汉,问道:“先生何以知道他是个屠夫,还是左撇子?”

“这些人虽然都身着劲装,但内衣并没有换。”墨非毓走近那大汉,“巴老,把他的外套脱下来。”

萧子钰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大汉的内衣,除了两条袖子和领子颜色深一些外比较显眼,其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表面上只是颜色深一些,不过只要摸一摸,就知道这件旧棉衣的领子和袖口发硬。这是因为有东西凝结在上面。”墨非毓捻起死者的衣领,拇指和食指轻轻揉了揉,“是猪油。”

“仅凭内衣上沾有猪油,当无法断定他是屠夫?”

“这件内衣很厚,要天冷了才会穿,也就是说他穿这件衣服时,外面一定会有外套,有外套包裹油渍还能浸透,说明他经常与猪肉打交道。”墨非毓拿起死者两只手,“至于说他是左撇子,是因为他左手明显比右手壮实,而右手五指明显比左手肥大,这是一手常年持刀,一手常年按肉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