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科最近报销的餐费实在太多,金额不大,但是数量很多,几乎每天都有两次。
看着报销凭据上的餐品,每次都是2-3人的量,就餐的小馆子均分布在四川路中段。
那附近会有什么呢?莫非,岳不息被关押在那里吗?可是没听说过保密局上海站在那附近有羁押点呀?
岳不息迅速将最近两周行动科吃饭的餐馆做了一个平面图,然后告诉科里的人自己去一趟银行,便开着车去四川路了。
在四川路上来回跑了两趟,岳不息心里基本有数了。
看似就餐的人在这十几家餐馆分别用餐没有什么规律,其实他们主要是围绕两处地点在蹲守。即美鑫百货站和大华书店。
尽管这两处地点周围也是店铺林立,但是行动队就餐的餐馆位置都是最便于观察这两处地点的。
这里面,会有什么呢?
离开四川路,看着时近中午了,岳不息打算回照相馆叫上黄小小一起出来吃中午。
走进店里,看见小小正坐在桌前喝着馄饨:“吃上了,我还想着一块儿出去吃呢。”
小小忙说:“就是对面的馄饨,味道蛮好,我去给您买一碗吧?”
岳不息说了声好,小小拿着一个空碗就走了。
几分钟后,小小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回来了,这时,岳不息看见小小两腿膝盖处的裤子上,都沾有泥土。
那情形,像是在地面上跪过。
岳不息不动声色地吃饭,盯着小小的眼睛看:“你今天哭了吗?”
小小立刻不自然地用手去揉眼睛,他的眼皮微红,眼周皮肤有点发皴。
“没,没有,风吹得。”小小端着碗喝汤,连喝了几口,放下碗:“哥,卢经理被送到南京去了。”
“哦,你怎么打听到的?”岳不息今早去找李益民签字的时候,问过他是否知道卢伟华的下落,他说应该还在上海站。而唐小夕从秘书科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
“不会错,我有个叔叔现在上海站里做事。”小小,没敢抬眼看岳不息。
“能打听到刀子的下落吗?”岳不息问。
小小想了想:“我今天也问了,叔叔说刀子怕被共党锄奸队干掉,申请了四五个住处,而且整天深居简出,包括那几个处长也不知道他每晚到底住在哪儿?”
“刀子已经帮他们抓住了卢伟华,还指望他干什么呢?”在岳不息心里,卢伟华是共产党在上海的最大领导了。
沉默了一会儿,卢伟华说:“帮我打听出刀子所有居住过的地点,这个可以做到吗?”
小小不假思索地点头:“没问题!”
岳不息当着小小的面,挪开那个红蘑菇,掀开一块木地板,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箱子,取出两叠钞票。“这个你拿去用,找人要情报,需要这些。”
小小没有接,摇头说:“他是我叔叔,不用的。”
“拿着吧,你叔叔也不能凡事亲力亲为,他找人帮忙也用得着。”见岳不息是认真的,小小就接过了钱。
“你最近不要呆在照相馆里了,拿着相机去帮我拍个东西。”岳不息指指那部蔡司相机。
小小点头问:“好的,去哪里?拍什么?”
“稽查处的行动队最近一直在四川路活动,他们认识我,我不方便过去,一会儿我开车指给你看,你把那两处进出的每一个人都拍下来,我有用!”岳不息说。
“那,要是同一个人进进出出的怎么弄?”小小考虑问题真的很细心。
岳不息赞赏地冲他竖起了拇指:“问得好,也要拍,这样,我就知道哪些人是在里面工作的,哪些人是去办事的。”
把小小送到四川路后,岳不息又去女监看章思群母子,见他们还在,他松了口气。
“老卢怎么样了?”章思群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大概因为晚上休息不好,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阿毛的头偎在岳不息的膝盖上,舍不得挪开片刻。
“还没有下落,听说是送到南京去了,但是目前还不能确定。他的事情没有定论,也就没人敢签字释放你们娘俩儿。”岳不息怜爱地抚摸着阿毛的脑袋。
章思群苦笑着:“我没关系,只要能尽早把阿毛弄出去就好,孩子正长身体,太受苦了。”
跑了一整天,小小实在是累坏了。吃完晚饭,他回到阿宝的房间就睡着了。
秦妈妈还在洗岳不息和小小换下的衣服。
岳不息忙完手头的活儿,来帮妈妈清洗衣服。
“哎,最近怎么不敲墙了?”妈妈把搓洗好的衣服递给儿子清洗,嘴巴努向院墙问。
还真是的,快两个月了,自己因为卢伟华被捕的事情烦恼没有过去串门,而李左元也仿佛人间蒸发了,悄无声息,连一贯大嗓门的桃叶的声音也很少听见。
“我倒是经常看见桃叶,她说她家老爷最近迷上了写字,让你有时间去看看。”妈妈搓完最后一件衣服起身去倒木盆里的肥皂水。
这时,岳不息看见了放在木凳子上的一个钱包。
妈妈看见了刚想说话,岳不息忙把手指竖在唇边,指指小小睡觉的房间。
显然,钱包是小小的。
岳不息打开钱包,里面除了几千法币,就是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两组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在钱包夹层里,有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那是一家三口的合影。
尽管那个孩子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岳不息一眼认出他就是黄小小。他和自己的父亲长得很像。他的母亲,岳不息也认出是谁了。
终于知道黄小小的真实身份了,也明白他为什么要向组织隐瞒自己的实际情况了。
岳不息把钱包交给妈妈,让她把钱包放进小小明天要穿的衣服口袋里。
三天后,小小交给岳不息四卷胶卷,包括重复的人脸,岳不息一共冲洗出了七十六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