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这一年的冬天很冷,新一年的春天来的很晚。

路上,小胖累的不行,街角的路口,有那么一个熟悉的身影,小胖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子,一闪而过,但那一瞬间,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回来了。

“天喜?!”小胖疯了一般的冲了过去,但人好像消失了,这个胡同并不是天喜的家,或许真的是出现了臆想症了吧!

不知为何,心里在失落之余却平添了一份酸楚,带着莫名的自责。

小胖走后,一个身影从一家门口的门侧闪出,看着小胖有些沮丧的身影,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反方向走了。

小胖的三轮车被没收了,其原因是没有干这活的资质。小胖不知道什么叫做资质,更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有资质,毕竟在那个年代,不是所有的事儿都能搞明白的,小胖对着带着红袖标的仨老爷子一顿问,就一个问题:哪里办资质?结果他们也不知道,但不能让小胖知道他们不知道,于是采取了直接强横的态度,凭借人数和年纪上的优势,愣是将小胖打倒在地了,有了涛子的前车之鉴,小胖是一点儿都没敢还手,毕竟面对这仨老爷子,他不敢还手,一旦还手了,绝对不仅仅只是赔钱那么简单,还得带回仨爹!

车和车上的东西都被带走了,小胖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抹了一把鼻子里流出的鲜血,狠狠的用拳头砸了一下地面,旁边围观的看客们看着小胖,安慰的说道:“你这娃儿真是个孬种,就这仨,换做我们,直接就撂倒了,你呀!哎.....啧啧啧.....”

小胖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傻呵呵的笑了笑,毕竟这些人这些话是他今天现场看到的最可笑的事儿了,阳光有些刺眼,看不清这群人的面孔,只是在阳光下有那么一张嘴而已,其余的都是一团黑。

走到路边的小摊边坐下,摊主是个卖冰镇饮料的。

算不得熟悉,但路过见面的次数多了,也是会打个招呼的。

摊主递给小胖一瓶玻璃瓶儿汽水,橘子味的。小胖没有推辞,一饮而尽。他看着摊主,很是感激的说道:“谢谢了,大哥。”

摊主看着小胖,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俺是大丰他爹!你得叫俺叔!这咋还差辈儿了呢?!”

小胖很是尴尬的解释了半天,他的确没有认出大丰爹来,憋了半天,小胖说道:“叔,你咋变样了呢?”

大丰爹笑了笑,说道:“你这娃娃,俺哪里变了?这不还是这个样儿?”

小胖摇了摇头,瞅半天很是自信的说道:“不对,叔,你这脸俺看着别扭,你别怪俺嘴拙哈,哪里不协调。”

大丰爹笑了笑说道:“别扭就别扭吧,这不被栓了一下吗,落下了这样子了。”他看着小胖,叹了口气说道:“娃儿,你也别懊恼,没用的,世道现在就是如此,你得学会适应,学会这些人情世故,你是不是没有孝敬那仨老头儿?”

小胖看着大丰爹,不是很明白的问道:“孝敬?这仨老头儿?我孝敬他们?为啥呀?!凭啥呀!”

大丰爹说道:“你这娃娃,又傻了吧?这仨老头儿以前啊就在里面做椅子的,其中一个我记得他,俺家那会儿有老二的时候,他带着人来的,那个时候啊大丰他娘求他来,咋求都没用,人家就认一样东西,所有啊,到现在俺清楚的记着他。”

“那叔,你不记恨他?”小胖问道。

“恨啊,但恨有啥用?能改变啥不?人家依旧是高高在上,咱们呢,就是一些小老百姓,还穷,能咋办?再说了,俺家老大还在外面闯荡不是?俺总不能在家里给他惹麻烦不是?俺家老大不容易,俺欠他的多了,现在俺就盼念着他能有个出息啥的。”大丰爹很是感慨的说道。

小胖苦笑了一下,回来一年多了,他好像真的有些跟这个世道脱节了,只是他看到了西装革履的郝勇,才知道这个世道其实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小时候吃的糖太多了,所有人告诉你,你只要努力了,就能改变命运一样,他看着自己这双带着老茧的手,这双手就算是再勤劳,再努力,再过十年二十年,能改变什么?命运吗?也许当年天喜说的没有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燕雀闲的没事儿了?吃饱了撑的在乎鸿鹄有啥志愿?还是那些鸿鹄啥了?非得跑燕雀群里去告诉他们自己有啥志向?燕雀有燕雀的活法,鸿鹄有鸿鹄的生存法则,谁也改变不了,命运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掌握在自己手中,都是再苟且的活着而已。

他垂头丧气的往家的方向走着,不知道该如何向家里人解释,说车坏了?还是说车子卖了,准备换新车?撒谎对于诚实的人来说毕竟不是强项,但如果你选择了善意,有时候却又不得不选择。

只是到了家门口,他愣住了,摆着一辆崭新的人力车,小胖他爹正在仔细的擦拭着。

“爹?这车哪来的?”小胖问道。

“这车不是你今下午新买的?人家不多时刚送过来的,说是你那辆算了一下什么打折还是啥的,换了这辆,这不特意写了个条么,说你买的。”小胖他爹很是欢喜的说道。

“爹,送车的人呢?啥样?”小胖问道,他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那字迹似曾相识。

“那边,穿着蓝色的工作衣裳,带着蓝色的帽子,很显眼的!走了能有三五分钟吧!咋了?”小胖他爹有些不解的问道。

“爹!没啥!他骑车子来的?”小胖撒腿就准备跑。

“骑车来的,给你送车不骑车,人家咋还得扛过来?你这孩子!真是的!你急个啥啊?!”小胖他爹问道。

“没啥!忘了要发票了!”说着已经撒腿就跑了。

“发票?你要发票做啥?又没人报销。”小胖他爹继续手里的营生,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这娃娃还是毛毛躁躁的,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就在公交车的站牌处,小胖追到了那个人,只是他并不是小胖认为的那个人,是个陌生的面孔。

“啥事儿?”那人问道。

“车子你骑过来的?谁买的?”小胖问道。

“俺只管送,谁买的俺不管,咋了?”那人不解的说道。

“没啥,没啥,你们店在哪个位置?”小胖问道。

那人指着前面的路口说:“前面路口右拐,过三个红绿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