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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也不能一直留在遗体所在的房间,便去了餐厅。

就在这时,和户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请问是警视厅的和户警官吗?”

一接电话,那边便是震耳欲聋的声音,惹得和户不禁皱了皱眉头。

“是的……”

“我是青井署的,敝姓东田,负责指挥本案的调查工作。是这样的,通往案发现场的路被堵住了……”

另外三名住客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由于东田的嗓门实在太大,他们都听见了。

“是因为下雪吗?”

“不,雪在零点左右就停了,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不幸的是,那一带发生了山体滑坡。据说那条路要等一整天才能恢复通行。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您帮忙保护一下案发现场,再做些初步的调查?……”

“好的。”

“还有一件事要知会您。您说被用作凶器的手枪是装有消音器的贝雷塔,对吧?”

“对。”

“不瞒您说,我们辖区在五年前发生了一起运钞车抢劫案,当时的犯罪分子使用的就是装了消音器的贝雷塔。两名犯罪分子袭击了一辆载有三亿日元的银行运钞车,用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射击,使多名警卫身受重伤,然后夺车而逃。后来,我们在距离现场两千米远的地方发现了被抛下的运钞车,但车上的三亿日元已经不见了。不难想象,他们在逃跑前把钱转移到了另一辆提前停放在那里的车上。贝雷塔不同于托卡列夫,在日本国内的流通量极小。所以,本案使用的贝雷塔手枪极有可能是五年前用于运钞车抢劫案的那把。”

“也就是说……”

“本案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五年前抢劫运钞车的犯罪分子。话说,民宿有没有外来人员入侵的迹象?另外,有没有住客在今天早上突然失踪?”

“没有住客失踪。至于有没有外来人员入侵,我还没有调查过,现在不好说……”

“那能麻烦您调查一下吗?”

和户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我去检查一下民宿周围的雪地,看看有没有凶手留下的脚印。”

和户话音刚落,来栖便说:“我们也一起去。我还没完全相信你的说法,眼下还是得盯着你,免得你破坏证据。”

四人回到各自的房间,穿上大衣和羽绒服,在玄关集合,然后一起来到室外。

民宿的西侧紧挨着断崖,露台也是朝断崖突出的。崖体几乎垂直,足有三十米深。要从这一侧逃跑,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露台上系一根绳子,仅靠手臂力量速降,可行性着实很低。而且凝神细看,便知断崖下的雪地上完全没有脚印。于是一行人从民宿北侧绕去了位于东侧的停车场和院子。积雪之上,不见一个脚印。一行人继续前进,经由民宿东侧,来到南侧。那里也没有脚印。

没有脚印——这个事实意味着什么?四人陷入沉默。他们走回民宿,来到餐厅,一路无言。和户开口说道:

“在刚才那通电话里,那位姓东田的刑警告诉我,雪是午夜零点左右停的。如果老板和敏子女士是在雪停之后遇害的,那凶手就一定在我们之中。”

“要不大家都回忆一下昨晚最后一次见到老板和敏子女士是在什么时候吧?”帚木提议。

和户、来栖秀树和帚木晋平在昨晚七点来到餐厅用晚餐。民宿提供正统的法式晚餐,敏子掌勺,海江田伺候客人用餐。和户与另外两位住客在此时初次见面,随意交流了几句。来栖说自己开了一家补习班,帚木则自称是钢琴调音师。他们都是来滑雪的。和户也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公务员,也是来滑雪的。三人都是首次入住轮舞庄。这顿晚餐大约吃了一个小时,之后三人便回房去了。

到了晚上十点,三人又来到了休息室。因为他们听说,休息室的吧台从十点开始提供酒水。海江田当起了调酒师。窗外的院子正下着雪。三人喝着酒,心情甚好。

片濑亚美在十点半左右来到民宿。她把一辆越野车停在院子的停车场,然后走进休息室,没有和三人说一句话,而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喝起了威士忌。

到了晚上十一点,敏子过来换班。海江田说:“抱歉,先失陪了,我得去记下账。”说完便去了隔壁的房间。来栖和帚木也觉得酒劲上来了,便回房去了。

之后,和户和亚美依然是各喝各的,几乎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和户一直觉得自己酒量不差,没想到亚美比他更厉害。加冰的威士忌干了一杯又一杯。

午夜零点,敏子表示酒水服务结束的时间到了。和户和亚美便离开休息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也就是说,海江田死于晚上十一点之后,敏子则死于午夜零点之后。四人又细细回忆了一下,想搞清楚晚上十一点以后有没有人听到过枪声,但大家都说没听到,原因也许在于消音器。

如果凶器是同一把枪,那就意味着杀害两人的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雪是午夜零点左右停的,而敏子死在那个时间之后,再加上民宿周围的雪地上没有脚印,可见凶手就在这间餐厅里,就在这四人之中。

“可五年前的劫匪为什么要杀死民宿老板和他的妹妹呢?”亚美问道。

帚木回答:

“我最先想到的一种情况是,老板和敏子女士是五年前那起案件的目击者,他们认出某位住客是五年前的劫匪,所以才被灭了口。”

来栖插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凶手是来到民宿之后才起了杀意。而他不可能在来了民宿产生杀意之后再去找枪。这说明不管这次的凶案有没有发生,凶手都是随身带着枪的。在美国也就算了,可这里是日本啊,谁会带枪出门旅行啊?”

帚木点头道:

“没错。认出老板和妹妹是劫案的目击者,这一点就说不通了。所以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内讧。”

“内讧?”

“老板与敏子女士中的一位和某位住客正是五年前的劫匪。要么就是兄妹俩都参与了劫案。但抢劫团伙起了内讧,于是那位住客就下了杀手。”

“老板和敏子女士也是五年前的劫匪?”

“假设老板在五年前的抢劫案后开了这家民宿,把抢来的现金和手枪藏在了这里呢?劫匪们决定先把现金藏起来,等风头过去了再用。劫匪之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来到民宿,索要自己的那一份。午夜时分,老板把凶手叫到自己的房间,把现金和枪取出来给他看。谁知两人因赃款该如何分配起了争执,凶手一把抓起手枪,击中了老板……这套假设也可以解释‘凶手为何在此时此地作案’。”

“凶手为何在此时此地作案?”

和户插了一句。帚木露出怜悯的笑容,仿佛在说“这刑警可真够迟钝的”。

“在此时此地行凶,嫌疑人总共也没几个,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凶手真想干掉老板,大可趁没有其他客人的时候来民宿行凶。这样一来,就不会被其他住客记住长相,嫌疑人的范围也会大得多。”

“有道理。”

“但凶手没有这么做,这意味着凶案带有突发、冲动的性质。凶手冲动行凶后,肯定也有过逃离现场的念头。可他要是在这种情况下逃跑,大家就会立刻猜到‘凶手是失踪的住客’。把其他住客都杀掉,也许就能高枕无忧了,但凶手并不是杀人魔,做不到这么绝。他别无选择,只能留下。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凶手的心情肯定糟糕透了。”

“那敏子女士为什么会遇害呢?”

“也许她目击了哥哥遇害的那一幕,所以也被凶手灭了口。还有一种可能是,警方认为五年前的劫匪是两个人,但实际上有三个人,敏子女士也是劫匪之一。说不定她的死也是内讧的结果。在五年前的抢劫案中,劫匪在距离案发现场约两千米的地方准备了一辆用来逃跑的车,也许敏子女士就是那辆车的司机。”

“哦……”亚美插嘴道,“不过,‘因为目睹哥哥遇害而被凶手灭口’这种说法是不是太牵强了啊?敏子女士仰面倒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睡衣。综合现场的情况,凶手应该是在敏子睡下之后来到房门口,敲开了门,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进入房间,然后立即拔枪开火——换句话说,敏子女士本来已经睡下了。如果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哥哥遇害,肯定会大喊大叫的,怎么可能睡下呢?站在这个角度看,敏子女士也因内讧而死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见帚木、来栖和亚美各抒己见,和户心想:华生力似乎已经起效了。在华生力的作用下,三人的推理能力必定有了质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