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哎嗨嗨……哎嗨嗨……,你喊什么?我从梦中惊醒,原来是老伴在推我。
唉!我做了个美梦,在梦中我扮演着属于我的主角,尽情的唱,尽情的抒发情感,圆我现实中实现不了的梦想,梦境又把我的思绪带到了——
那早己逝去的年代。
二
某厂,职工宿舍区的操场上,一群人在练着太极。
突然,一陈激昂的戏曲开场锣鼓声,从对面退休活动中心的楼中传来,人群中有人议论起来,退休处组建了晋剧班子,帅瑞,段美等人都在那学唱呢。
此时,我也在打太极的队伍里。
三
我从小就跟随父母调动工作,从遥远的东北,迁移到号称黄土高原的山西。老辈人常说,在山西这地界,宁可跑掉鞋(hai)也不能误了陈玉英的嗨嗨嗨,还有丁果仙,闫惠贞,牛桂英,等等晋剧名家,晋剧皇后王爱爱,用她的唱腔征服了无数钟爱山西邦子的戏迷……,
但父母口中常说,谁唱那梆子啊,嗨个沒完。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因父母从小生长在东北,对二人转情有独钟,时常口里哼个不停。
我抱着好奇的心情,走进了这身边的晋剧班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刚去时,班子里的人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你也要学山西梆子吗?我腼腆的说,我只是来看看,其中一打板子的张仁师傅对我说,你买盘磁带,跟着学吧。
从晋剧班走出来,我就直奔商店,在音像物品柜台,买了一盘有晋剧皇后王爱爱老师唱段的《打金枝》,痴迷的学起来。
我一个东北人的后代,从来没听过山西梆子,但我就是有决心,想尝试一下,看我能不能学会。
“在…宫……院…”唉呀!三个字就要绕好长时间,真的是不容易呀!但我就是要挑战一下,看我这个东北人能不能学会这山西梆子。
四
自那以后,我常常带着耳塞,反复的听唱段,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不放过。
我终于可以唱一段王爱爱的“劝宫”了,没想到,当我满怀信心的在票友面前唱时,却遭来许多嘲笑和非议,“你这哪是唱戏,一点戏味味都没有,你这可不行啊”,泼我一头冷水,我才知道,唱戏可不比唱歌,里边的学问深着呢,但我就是有股子不服输的倔劲!
我更刻苦了,每天找时间到水库岸边去练声,反复的唱唱段,几乎是风雨无阻。
不管哪里,只要有唱票的,我都和票友们去学习,去锻炼,久而久之,唱功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记得一天晚上,票友们约我去唱堂会,我从来沒见过什么是堂会,就好奇的去了。
原来是一个饭堂,打烊以后,有许多喜好听戏的,聚到这里,票友们轮番上去唱,然后下来坐在坐位上,就有人过来打赏你,有的放5毛,有的放1元,那时钱还值钱。
我也大胆的上去唱了一段“蝴蝶杯”选段,下来坐在位子上,没见有人打赏我,正在失望时,见有人站起来,朝我这儿走来,在我的坐位上放了两元钱,这可是这晚上最高的奖赏了,我激动不已,散会后,我们用得来的钱,买了回程的车票,尽管没有收入,但都很开心。
五
晋剧班里有许多奇闻趣事,里边的帅瑞大姐,对唱戏己经到了痴迷的程度,班子里活动时,她总是不由分说,冲上去唱,扭动着身躯,完全沉浸在剧情里了。
帅大姐平时腿疼,走路都罗圈个腿,一拐一拐的,但一听到梆子响,就来了精神,腿也不拐了,跑的比谁都快,管你们谁唱上唱不上。
时间长了,票友们就有了意见,有的人坐一下午,也轮不上唱,要知道唱上一段,也是很过瘾的事。
后来,就请班子里德高望重的老李师傅,主持公道,尽量安排每人都能唱上,说实在的,活动一次,谁都想有一次锻炼提高的机会。
还有段美大姐,被师傅们公认的好嗓子,但就是爱忘词,那我就派上用场了,我是公认的记性好,所以,段美大姐一上场,就拉着我在她附近站着,帮她提词。
还有一个王琴,嗓音圆润甜美,也是公认的好嗓子,但一到高音就上不去了,而且家里烦心事太多,也是经常忘词,所以也只能唱些配角。
还有何凤,对唱戏也是如痴如醉,和请来的打板师傅打的火热,甚至传出绯闻。
但师傅们都说帅瑞和何凤是烂嗓子,成不了大器。
评价我的嗓子就折中了,即没有段美和王琴的嗓音圆润甜美,但我有她俩都没有的高音,师傅说我通过练声,可以达到嗓音圆润。
所以,我有足够的信心,超越她们!以上是列举班子里的旦角的情况。
还有唱须声的张玲,马莲,郭英,老陈,孟安,小王等,也各有特色。
唱老旦的就是德高望重的李师傅了,年轻时在剧团唱过戏,现在年纪大了,和这些比她年纪轻的混在一起,玩个高兴,需要时唱上一段,老李师傅是一个极好的人,对谁都那么和蔼可亲,我打心眼里敬重她。
六
使我难忘的是,我和张玲演了一次《走山》,我演曹玉莲,张玲演老曹福,演出结束后,一位从没夸过我的老师傅对我说,演的不错。
后来在一次票友活动时,打板的师傅说帅瑞,你成天唱曹玉莲,还没有晓栩唱的好。
把帅瑞气的和他吵了起来,我心中暗喜,终于他们认可我了。
七
最使我难忘的是我演了《金水桥》那场大戏。
我扮演大主角銀屏公主,里边有许多大段的唱词,王琴饰詹贵妃,郭英饰秦英,孟安饰皇帝,老李师傅饰国母。
演出前,我们都在李师傅家聚集,李师傅看我的缠水纱的绷带打了结,随即就给我找了一条长的绷带,刚要递给我,却被手快的帅瑞一把夺去,说:“给我,我也没有”,我怎能和她争呢,所以化妆时我只好用打了结的绷带缠水纱。
谁也想不到,大戏开场不久,结松了,头饰不停的掉下来,头上的凤冠不停的往下滑,我甚至不敢低头,但我镇定自如,出色的完成了演出,因为我知道,戏比天大呀!
当我走下戏台,拉板胡的王龙师傅,首先向我树起大拇指,说:“没想到,你心里素质这么好,在那样情况下,你还能唱的这么好,演的也好”,王龙师傅可从来都沒夸过我呀。
打大锣的郭师傅,平时常说我不行呀!不行呀!这次他也夸赞我说:“我都替你揑把汗呢!没想到你发挥的这么出色,声音和胡胡挺合调的”,其他师傅们也都夸赞我声情并茂,演的好,打板子的贾师傅的夫人,甚至对我说:“你跪地求姨娘那段,把我都感动的要掉泪了”。
甚至有师傅说:“你拜个师傅好好学学吧”,言外之意,我还是有发展前途的。
但我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演出了,因为我远在上海的女儿,要生宝宝了,需要我去照顾。
八
许多年过去了,我已阔别了我的第二故乡山西,但我还是非常留恋那段学戏的时光,经常津津乐道的讲给别人听,每每听到那悦耳的山西梆子唱腔,我都很兴奋。
地方戏曲太有魅力了,它让多少戏迷们为之疯狂,它让我魂牵梦绕,给我留下难忘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