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灵里溜出的美味

清明节上坟时,我就注意到了它们的模样,开着一簇簇黄黄的花,一簇簇地坐在枝干上,不注意还以为是山里的一包野蜂子。一团一团,仿佛谁也离不开谁,你拥着我,我拥着你,紧紧儿的情意,活生生地让人心生向往。

那个时候,它们还只是开着黄黄的花,当花儿谢了,便结成一簇簇细细小小的果,这就是木姜子。它们隐藏在青青的树叶间,如果不细看,你还真难看到它们靓丽的身姿。即便你走过它们的身边,它们也是那般静静地、熟视无睹地、懒洋洋地躺在枝叶间。

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竟然就喜欢上那些果实了。以前,我总在山里穿行,可没少与它们接触,稍不小心,就会在这处或者那处的山里与它们不期而遇。那时便听大人说过这样一件事,这些果子可以炼制出一种油,山里人将其称为木姜子油。每到夏天赶集时,走进一个名为猴栗溪的村寨,有条沟里总会飘出一阵阵木姜子的香味儿,走近了看,原来那是炼木姜子油的一间作坊。

开始我是不大习惯生吃木姜子的,那直冲冲的气味就让我产生了一种畏惧感。但令我感觉奇怪的是,别人生吃木姜子的时候,那表情里分明传递出“木姜子十分美味”的信息,这不得不令我生出一些疑惑。但我从来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也终于喜欢上那种味道之后,我竟然会对它产生深深的迷恋。

木姜子被人们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时候,正是初夏的时光。以前对于夏天,我是有些抵触的,但因为对木姜子产生了迷恋,我竟然改变了对夏天的看法。每一年,我都在期盼夏天的到来,因为那个时候,山野各处的木姜子便都可以采摘了,有了木姜子,便总会有一道道的美食随之而来。

我喜欢带着鲜嫩颈儿的那种木姜子的味道,每当看到那一碗碗木姜子摆放在桌上,我的食欲便一下子涌动了起来。木姜子的果实很细小,筷子很难将它夹起来,家人看到我那副窘样子,便将调羮递过来,我倒没有客气,一调羹一调羹地舀来拌饭吃。用油泡过的鲜嫩的木姜子,每次都能令我胃口大开。

我吃得最多的木姜子,其实是一种凉拌菜,其制作过程也很简单。将采摘来的木姜子用清水清洗一番后,在盐水里再浸泡一段时间,再将姜、蒜切成细细的颗粒,放进锅里稍稍炒一下,然后与热过的油混合,浇进被盐浸过的木姜子里,清香可口的一道凉拌菜便大功告成了。凉拌木姜子的制作过程看似很简单,但如果没有掌握其精湛的制作技艺,也只能是外行看热闹,做不出好吃的凉拌木姜子来。技艺的高低,决定了这道菜是否清爽可口。

木姜子可是一种很有性情的东西。如果你不看重它,采摘下来却对它们不理不睬,不到两天的时间,它们便一颗颗没精打采地蔫了。

山里的人十分喜欢木姜子,将木姜子从山里采回来,一次吃不完的木姜子或是将其用油泡起来,或者将其曝晒在阳光下。把晒干的木姜子磨成粉,在煮肉时放一些,那肉汤喝起来便有一阵阵馥郁的香。冬天将木姜子粉洒在待炕的腊肉上,肥肉也会减少许多油腻味,腊肉还会生出一种脆脆儿的香。如果在黄焖鸡肉里放一些,你就能体验到什么叫作清香四溢了。

木姜子是山里人烹饪美食的秘密武器。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买来的羊肉明明飘出阵阵膻味儿,但到吃的时候膻味儿都躲得不见踪影了;你明明闻到过捉来的蛇的那种腥味了,但将它们放进锅里煮一段时间,腥味儿也遁得不见影儿了。因为木姜子拥有一种神奇的去腥味的作用,只要在菜里加入木姜子粉,便能增味、赋香。

一位名叫李石生的老革命在云南曲靖剿匪后曾这样写木姜子:“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这是一味能治枪伤、刀伤、刺伤的良药。土匪有一种武器,就是把山路两侧的刺竹削尖,有的埋在地下,有的压向路面,其尖锋利无比,碰上就往肉里扎……受了伤,没有药,就把木姜子嚼碎,敷在伤口上,又能消炎,又能止痛,受益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