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想女王[23]

我已走得很累,最后终于抵达了台德木尔[24]遗址,顷刻间,我便置身于圆形石柱之间的绿荫中,是岁月将这些圆柱拔起,又将它推倒在地,如今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大战留下的残肢断臂。我不禁陷入沉思,往昔的恢宏伟大,而今却沦为一片废墟。相反,多少渺小与低贱却依然留存。

夜色降临,形式各异的万物全都披上了静谧的外衣。我仿佛感到,圈围着我的以太宛如流动的液体,其味远胜香料,其醇堪比佳酿,于是,我不由地猛吸一口,顿时感到很多轻柔的手伸向了我的大脑,驯养起我的躯体,为我的心灵解开羁绊它的锁链。瞬间,大地似在延长,天穹似在颤抖,而我却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抛向上方。接着,我便发现自己竟落在了一座花园里。这花园远远超出了人的想象。花园里一群只以美为穿戴的少女在我身边踱步,她们步履轻盈,仿佛脚根本就没有触碰到茵茵绿草。少女们口中吟唱着用爱的美梦织就的赞歌,手上弹着象牙制成、以金丝为弦的吉他。我来到一片空旷的地方,在空地的中央,安放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王座,从四周的舞台上射出犹如彩虹般的光辉。我到达那儿时,少女们正站在王座的左右两侧,用比先前更响亮的声音唱起了赞歌。过了一会儿,她们一起向散发出没药、乳香芬芳的方向望去,只见女王出现在缀满鲜花的树丛中,她缓步朝王座走去,然后端坐其上,就在这时,一群鸽子宛如雪白晶莹的雪花纷纷落在她的脚边,弯弯的如同一轮新月少女们簇拥着女王,为她的荣耀大唱颂歌,香烟袅袅,缓缓升腾如同参天石柱,以表示对女王的敬仰。我伫立在那儿,望着人眼从未见过的景象,聆听着人耳从未闻见的声响。

此时,女王用手指了指,顷刻间一切都停了下来。女王欲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令我的心灵震颤,犹如乐手弹拨乌德[25]琴弦;这声音打动了魔幻周遭的一切,仿佛所有的器物都长着耳朵,拥有心扉。女王说道:“人啊,我是幻想舞台的主人,我向你们发出邀请,我是梦幻森林的女王,是我引导你来到我的面前。你要聆听我的嘱咐,并向人们传播。幻想之城就是婚礼场,有魁伟巨人把守大门,只有身着结婚礼服的人才能入内;你要对他们说,幻想之城就是天堂,有爱神守卫,只有前额刻有爱的印记的人才被允许朝里观望,幻想之城就是想象中的原野;这儿,河水恰如美酒,鸟儿像天使般自由飞翔;这儿,百花馨香四溢;这儿,只有梦之子才配踏足。”

“你要告诉人类,我曾经赐予他们满溢欢快的美酒,然而,因为无知,他们竟把它全部泼洒,于是,黑暗之神又将悲伤灌满了那盏酒杯,你们却将它一口饮尽,并醉迷。你要对着那些擅长于在生命吉他上奏乐的人说,而不是对只知道用手指触碰我的绶带、用眼紧盯着我的宝座的人说,以赛亚[26]用我的爱为线将哲理串接成项链;约翰[27]用我的舌布道;但丁只有在我的引领下才能进入灵魂的牧场。我是拥抱真实的隐喻,我是表明灵魂孤独的真实,我是神主业绩的明证。你要说,思想有其自己的领地,它远比可视世界来的崇高,欢乐的乌云也不能玷污它的天空;想象有其自己的图景,它存在于神的天界,折射在心灵的明镜,以便在心灵超然于尘世后,其希望得到弘扬。”

幻想女王用她极具魔力的眼神将我吸引到她身边,她吻着我发烫的双唇,说道:“你要对他们说,不在梦幻舞台上度日的人,只能成为岁月的奴隶。”

此时,少女们的歌声飞扬,烟柱腾升,遮住了目光。大地似在延长,天穹似在颤抖。接着,我便发现自己仍身处一片令人悲叹的废墟中。黎明已在微笑,我的唇齿间还在喃喃而语:“不在梦幻舞台上度日的人,只能成为岁月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