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蒙蒙细雨仍还在下,旧时的村道到处都是泥泞和水坑,忘了打着伞还是穿着雨衣,我和母亲冒雨前去朱家村的工头家讨要父亲干活的工钱,这一幕情景在我的记忆深处中一直无法抹掉。包工头为了躲避前来追债的人,一整天都躲着在外面,大家也没坐在人家温暖的客厅,就着微弱的灯光,听着淅沥的雨声,倚靠冰冷的石门墩坐等着,也不知等的人是啥样,也不知他几时会回家,憨厚的村里人只能死等,且不知等来的结果又如何。
大约后半夜几时许,远处似乎有或明或暗的摩托车驶来,人还没走进家门,被大家齐拥而围,一番理论的结果没有要到属于自己的血汗钱,换来的又是一月或是更长的等待期限。
天亮了,众人又冒着细雨,各自回家,没有要回养家的工钱,白天父亲干了一夜的重活,已早早在睡觉,母亲絮絮叨叨着父亲的愚笨,我躺在床上已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旧玻璃窗上的圆花纹折射着雨天的不该有的情绪,压抑中能感悟到生活的不易与父母的艰辛。
冬夜,父亲凌晨三点摸爬起来,忙碌中蒸起了镜糕。镜糕,是冬天里很具诱惑的一种小吃,一层厚厚的糯米铺一层红枣,出锅后散发着浓浓的香气,也父亲是从外祖父那里学来的一门手艺。父亲总是在锅炉边烤着红薯或是馍,有时也会给我和弟弟留上一小碗。
天亮还没亮就出锅了,有大点的孩子,摸黑从自家玉米架上会偷拿几个玉米棒子,剥成颗粒换一碗镜糕吃。一次,父亲赶早蹬三轮去邻村卖,天还很黑,路上有几处陡坡,我负责给他后面推车,路上没有一个人,身后是黑压压的树林,树林间也有冒着鬼火的坟头,头也不抬地一路猛推,那刻时间也好慢。
中年时的父母,生活诸多不易,诚如当下的我们,凡事不一定考虑周全,且让两鬓的斑白补充着家里的所需,而今的自己,才能真正体会到那份孤立的无助与责任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