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长安县衙,主谋冯四宝是死了,但泾阳帮的廖大海,却是逃过了一劫。
要知道他,才是害得老葛家破人亡的真正元凶!
秦川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还没倒出手来去会一会这杂碎,谁承想竟是在这给遇上了!
秦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说孙子!今晚你可一定得来啊!
不然老子还得费上功夫去寻你!
卢澍见他默不作声,以为是又疼了起来,连忙冲着一众武侯挥了挥手。
“散了吧!今日无须伴行!”
待数十铺长离去,两人转过了街角,沿着延平门街继续东行。
一路上,秦川话少了很多,即便开口也只是恩恩啊啊应付几声,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直到过了天街,进了万年县的地盘,他才主动问道:“几时了?”
“离子时大概还有三刻!”
卢澍向后歪了歪头,笑着回道:“更鼓刚打完没多久。”
秦川闻言松了口气,心道还不算太晚。
又走了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向一旁:“会武连小报都有,想必这胜负早就摆在赌桌上了吧?”
“副使英明!”
卢澍忍不住叉手佩服道:“会武出来没多久,城中大大小小的赌坊便为此开了赌局,战前一刻买定离手,结果一出即可兑付。”
“到了最近几年,会武俨然已经成了赌坊抽水的大头!”
说到这,他嘴角一弯,笑道:“副使可有兴趣来上一把?”
这话算是问到了秦川心坎里!
他这阵子花销甚大,可进账却又没多少,眼看秋分将至,青龙坊的税赋还要掏出去近百贯。
不如……就从这偏门里捞一笔?
“还来得及么?”他手滑向了腰囊,问向卢澍。
“来得及!”
卢澍指着前方不远道:“喏!永乐坊里就有几家赌坊,属下正好也要进去薅人,顺手买上几注,方便得很!”
“那,押在谁那比较稳妥?”
秦川取钱的同时,嘴里问道。
“这个嘛……”
卢澍偏头想了想,“泾阳帮盘踞城西多年,出手向来大方,听说最近几次会武,每场至少都会请一个地字榜前十的高手坐镇,战绩也是胜多负少。”
“而长乐帮,虽说是在万年辖内,可属下之前却未曾听人提起过。”
“想来,应该是为了圈钱建的一个影子帮吧!”
“影子帮?此话怎讲?”
一听有圈钱的路子,秦川立马来了兴致。
“这影子帮,是最近半年才兴起的一种玩法!”
卢澍侃侃而谈道:“某些帮派实力过强,会武的对手自然也就少了很多,可他们又舍不得赌坊巨额的分红,于是便搞出了影子帮这么个玩意,自己和自己打!”
“分红?赌坊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秦川有些不解。
“说到底,还不是钱闹的!”
卢澍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会武的次数越频繁,赌坊抽的水也就越多,于是,他们便想出来这么个损阴德的法子,刺激各大帮派一言不合就动手,至于死了多少人,赌坊才不在乎!”
“帮派老大对此也乐见其成,毕竟一次分红就足以买上几十条人命!”
卢澍歪了歪头,回想道:“分红好像是每场本方投注的一成,少说也得有百十来贯吧,毕竟这钱,可是全城的赌坊来掏。”
秦川听完眉头一皱,心想这不是在玩火吗!
若是被有心人或是敌对方算计,悄无声息往影子帮塞进去点高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此明目张胆地割韭菜,就没玩脱过?”
卢澍虽然不明白割韭菜是什么意思,但后面一句话却是听懂了。
他幸灾乐祸笑道:“当然玩砸过!就在今年六月中,城西首屈一指的昭武帮就被人给算计了!”
“昭武经营怀远坊数十年,帮内大半都是胡人,会武出战的也多是重金雇佣来的商队护卫,这些人长年在西域商道与突厥吐蕃厮杀,战阵经验极为丰富,到了长安城自然是大杀四方!”
“可其他帮派也不傻,若是与其有了冲突,能施以小利化解就绝不轻启干戈,于是昭武便动起了影子帮的心思。”
“谁承想,第一把就玩砸了!”
秦川见卢澍聊得眉飞色舞,心里暗道,这干过小报的,八卦起来就是非常人所能及!
他估摸了下时间,发现还有一刻钟的富余,便没出言打断,而是津津有味听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树敌太多,得知昭武也玩起了影子帮,长安城各大帮派顿时放下互相之间的成见,全参与了进来,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竟是在那影子帮里,埋进去将近三十多人!”
“其中,更是含有地字榜前十之九!”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但卢澍现在讲起来,脸上还是难掩激动之色。
“是夜,昭武帮仗着自己实力强横,外加对手还是知根知底的影子帮,所以在赌坊定的依然是往常的买一赔二。”
“可谁知,就在投注截止的前一刻,数以百万计的绢钱一下子涌进了赌坊,一举将影子帮拉升至买一赔十五,等到昭武反应了过来,再想去更改成买一赔一时,这场赌局已经停了盘。”
“自此,昭武就只剩下一条路,便是赢下这场会武!否则一旦输了,就会面临影子帮赔付额一半的追偿!”
“输了还要赔钱?”
秦川有些纳闷,这样一来,赌坊岂不是稳赚不赔!
“那是肯定的啊!要不打赢,要不认栽改成买一赔一,都办不到就只能赔钱,平日拿着赌坊的分红,相应就要承担战败的风险!”
卢澍撇撇嘴道:“赌坊的钱,哪是那么好拿的?”
秦川被这一串赔率绕得有些懵,他疑惑问道:“买几赔几,不是赌坊根据投注的金额自己调的么?为何昭武可以更改成买一赔一?”
“因为这是赌坊留的一个口子!”
卢澍给他解释道:“总不能把实力弱的帮会赶尽杀绝啊!所以只要在停盘前更改为买一赔一,便是默认放弃了本场的分红,同样也就不用承担额外的赔付!”
好家伙!
赌坊这是怕竭泽而渔,所以玩了一手钝刀子割肉啊!
“那后来呢?”
秦川虽已猜到了昭武的下场,但还是想知道具体能惨到什么程度。
“后来嘛……”卢澍笑着往前指了指,“副使,这赌局快……”
“对对对!”
秦川拍了下脑门连声应道,心说竟是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他赶紧将两贯钱的兑票递了过去。
“赌单买哪一方?具谁的名?”卢澍收下钱问道。
“泾阳,写我的就行!”
“得嘞!副使且在此稍候,属下去去就回。”
“等等!”秦川心里琢磨了一下,又喊住了他,“钱分两单下注,另一单具名……”
“葛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