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晚风拂过,挂在檐角上的灯笼被吹得左右摇晃。
秦川脸上忽明忽暗,眉间拧成一团。
宋衡死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这孙子……
“将军被毒杀了!”
“他可是药王谷的人!”
宋尚一张老脸满是亢奋,嘶哑着嗓子向那些汴州兵煽动道,身上的红袍在夜色中无比刺眼!
毒杀?
秦川回想起宋尚刚才的异常之举,旋即握紧刀柄。
不好!
这老鳖孙用心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无论是挡他路的宋昇,还是毫无瓜葛的宋恕,甚至与其狼狈为奸的宋衡,都或被杀,或被嫁祸,或被利用。
那他下一步,难道是……
“将军被人谋害,速调亲军入府!”
宋尚抓过一个汴州兵,摇晃那人喊道。
他知道宋衡这次带回来的,都是跟随多年的心腹,一旦听闻将军死讯,必是报仇心切。
也幸亏那小子好死不活拍了拍宋衡的肩膀,不然的话,自己还要再费一番周折。
唰唰唰——
场内拔刀声大作,这也意味着,汴州兵被成功煽动了起来。
“都戈!”
秦川转头大喊,可手里指的,却是孙婉兮和綦云轩。
乱军一旦杀红了眼,根本不会在乎谁是什么背景,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叫都戈他俩照顾好药王谷那小两口。
崔翘那边,自不用秦川操心,因为几个东都卫已经护在了他左右。
就是不知这老头,是否把自己的话当成了一回事。
挡住来刀的一瞬间,秦川忽然想起,宋翎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哨声,短促间隐有杀伐之意。
紫麟?
秦川两刀砍翻迎面杀来的汴州兵,他刚转过身,就见十余黑衣人,身披斗篷,从房檐跳入场内。
看着那张绝美的脸,他惊喜交加问道:“你是……”
宋翎梨涡浅笑,眼波流转,轻轻点了下头,随后一刀刺了过来……
就见细长的刀刃,从自己肩旁滑过,接着身后便响起一道闷哼声。
“这里我来,你去追他。”
两人相距不到半尺,少女的体香,扑鼻而入。
“好,小心!”
秦川微一颔首,见紫麟的人已到身前,忙转身向崔翘奔去。
“收到我的话了么?”
崔翘好整以暇点了点头,就看躲在他身旁的小宦官急问道:“什么信啊?崔公,你倒是给个话啊!”
此时庭院里喊杀声一片,汴州兵被紫麟张小敬他们杀得节节败退。
秦川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府外还有两三队汴州兵精锐。
这时,回廊处现出一抹红袍。
他连忙抄近路追了过去。
宋尚从地上爬起,扶着廊柱喘气之余,见影廊闪出四五十手持长枪的汴州兵,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三郎!我们将军呢?”
领队那人看到宋尚,连忙带兵奔至他身前急声问道。
“里面,里面。”
宋尚抬手往后指了指,有力无气道:“将军被里面的人害死了!”
“他们还要调遣东都卫,将你们一举……一网打尽。”
“杀……杀进去!一个不留!”
领队那人一听,登时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响,抽刀吼道:“给将军报仇!跟老子上!”
说罢,便挥刀带着几十号人压向了灵堂。
宋尚擦了擦脸上的汗,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心说这些大头兵,也算物尽其用了!
待自己出了府,去从善坊换套行装,一旦登上洛水的船,北归之路就是一马平川。
他起身正要走,却见五步外的廊柱,突然闪出一个人影。
宋尚看清那人忙往后退,两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想跑哪去啊?宋三郎!”
秦川望了一眼远去的枪尖,向他走了过去。
“少侠想要什么?好说,都好说,你是求财还是……”
宋尚两腿不住在地上乱蹬,就看那少年蹲在自己身前,一把扯住自己脖领,沉声道。
“想要你的狗命!”
秦川忧心那边的战况,懒得跟他废话,一刀直接刺进老鳖孙的肋部。
刀尖刚没入半寸,他忙把红袍塞进宋尚的口中。
时间虽然紧迫,但宋昇承受的折磨,他必须也得享用一番,不然岂不是便宜了这老鳖孙!
横刀刺进两寸有余,就见宋尚拼命摇头,眼睛睁到最大,嘴里啊呜啊呜不知喊着什么。
秦川看老鳖孙有昏迷的迹象,急忙把刀抽了出来。
晚风沿着刀刃从伤口贯入,宋尚觉得有一丝痒,刚抬起眼皮有点精神,就觉肋下寒心彻骨。
刀,又捅了进来!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杀宋昇。”秦川手上送进去的同时,低声说道。
“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和蛛司沆瀣一气。”刀入三寸。
“更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一丢丢的人性都没有。”刀没五寸。
“老子就想知道你……疼不疼!”
秦川一字一字问完,手上猛地捅了出去。
宋尚吊着一口气,死死盯着他,像是要把眼前这个恶魔牢牢刻印在记忆深处。
“杀你?它都嫌脏!”
秦川将刀倏地抽出,一脚踏在宋尚脸上,向灵堂跑了回去。
此时大部汴州兵仗着长枪铁甲,已将众人逼进了堂内,依稀可见张小敬几人,正堵在殿门口奋力拼杀。
秦川原本打算从偏门绕进去,可转身之间,却见一人被汴州兵团团围住。
黑纱幞头,黑色披风,一袭白衣,几抹鲜红。
宋翎独自引出七八人在堂外,左支右绌,勉力支撑。
汴州兵分出四人用长枪不断往里刺,三人持刀在前,伺机偷袭。
不时还有人怪叫:“小娘子,这身段!这脸蛋!啧啧,降了吧!”
“大爷们一定给你……”
那人脸上带着猥琐刚说到一半,就觉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再看自己的下半身,却还停留在原处,血雾中,一道身影浮现。
“你……破甲……怎么做……”
秦川从这厮倒下的缺口闪身而进,护在宋翎的身前,抬眼就见五六个汴州兵,正朝此处奔来。
他伸手扶住少女胳膊,却感觉她身体往下滑,忙又揽住她的腰。
汴州兵见状,刀刀劈向宋翎,不时还有枪尖,像毒蛇的信子咬向他身后。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秦川已硬吃了三刀,黑袍尽已被血染透。
劈断刺过来的枪尖,他抬刀向周围指去,咬牙大吼:“来啊!”
汴州兵登时被吓退半步。
就在他们蜂拥冲上去之时,回廊处响起战马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