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还没反应过来,从秋水榭出来的黑衣侍卫向男子恭敬行礼,道:“陛下,回宫的车驾已经备好。”
楚衍将她送回安平侯府,一路上不曾说过一句话,态度温和,举止得体。偏偏在下马车时,拽住她的手,开口邀她进宫小住几日。
回到闺阁中,回忆起他抵着自己的耳畔所说的那句话,雪舞竟红了脸。
翌日进宫,侍女将她带到一处宫殿,茶水糕点一应不落地伺候着,等了四五个时辰,侍女来宣用午膳,依旧没有见到楚衍,她忍不住有些失落。
直到黄昏时分,院子里开始就飘起纷纷白雪,她四处张望一番也没有看见宫女,想了想,拿起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壶温酒,信步到亭中坐下。仰头一口热就酒,浑身的寒气消散不少,眼看雪越下越大,青葱的竹柏都被覆盖了。
天色渐暗,一壶酒下肚,雪舞微醺,屋里燃的香清甜,隐隐勾着她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隐约看见院子里的烛光闪动,人影重重叠叠。
翌日醒来,雪舞只觉得头昏脑胀,但令她不可思议的是躺在她身侧的人。
下意识察看自己衣物,除了褪去外袍,并没有什么差错,但脑子里回忆起昨晚自己拽着某人不放手的场景,雪舞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等回过神,看了看仍旧熟睡的某人,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伸手拿开放在自己腰窝处某人的手掌,然而刚碰到那只手,雪舞就感觉到了头顶传来的目光。
对上那双惺忪的眸子,不似前日在江边看到的那般幽深,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映着窗外的晨光,竟然透着些有趣,但恍然想起此刻的处境,雪舞尴尬得缩进了被窝。
“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经过那一晚,宫里的侍女宦官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一时之间整个皇宫好像都知道了。
但好在有立后的圣旨在,宫里的人只是将她的称呼从“郡主”变成了“皇后娘娘”。
“你忙完了吗?”
这天她端着侍女泡好的茶进入楚衍平日处理朝政的偏殿,看他低头冷漠的样子,雪舞内心忐忑。
楚衍抬头看着她,冷漠的眼神一瞬间添了些柔情,接着伸手收起桌案上的文书。
“有何事?”
雪舞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将茶水放下,抬头对上楚衍的眸子。
“三皇子楚逸在哪?”
楚衍眸子里的阴骛一闪而过,脸上仍然挂着笑。
“怎么突然问起他?”
“回京许久,想见见老朋友。”
楚衍对上她的眼睛,凝视片刻,看得她莫名心慌。
“在未央宫,让侍卫带你去。”
雪舞刚到未央宫门前,就看见宫里一两个小宦官跌跌撞撞跑出来,其中一个眼看就要撞上她,被身侧的侍卫一掌推倒在地上。
“没长眼睛的东西,竟敢冲撞皇后娘娘!”
两个宦官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请求饶命。
“三皇子…三皇子他上了朱雀台,他…他怕是想寻死……”
几人赶到朱雀台下,雪舞远远就看见高楼之上伫立在石栏上的人,一身单薄的白衣,刺骨的寒风吹过,那人仿佛单薄的会被这风吹走。
“楚逸!”
雪舞高呼,接着纵身一跃,踩着红色琉璃瓦,同样登上高楼,一把将人拉下高台,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想要寻死?”
楚逸清醒后望着雪舞许久,一直没说话。
雪舞看不明白他眼里复杂的情绪,但她觉得他有话想对她说。
“你们先出去。”
四下的人纷纷退了出去,“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逸脸色苍白,唇色泛着青紫,看着像是中毒的迹象。
“你要嫁给楚衍?”
雪舞诧异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质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圣旨已下,经过这几日相处,楚衍对她也算不错。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雪舞起身,想了想,回头看着他,“这些年,你我虽只是书信来往,但我认你这个朋友,我希望你能活着。”
话落,她转身出了房间。
“书信来往?”
楚逸口中喃喃,神情迷糊,但恍然又明白了什么,看着窗外重重人影,唇角微微勾起。
原来楚衍不杀他,竟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