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笔者调查发现的笔名

笔者经过调查还发现“克标”“再生”“天南”“建之”“路鹊子”“章明显”“秋山”“竹田”“火石”“豆平”“路鹊”“开西”“章恺”“钱家标”和“孙煌”15个笔名。

1930年6月出版的《金屋月刊》第1卷9、10合并号中，收录有《春天带了来的》一文，目录中的作者署名为“克标”（图1－3），正文署名却是“章克标”（图1－4）。在《金屋月刊》第1卷12号中收录有《灯下伴侣》和《杨柳》两篇散文，目录中的作者署名均为“章克标”，正文中的署名却均为“克标”。据此可知，“克标”即章克标。

1940年4月1日出版的《华南公论》第2卷第4期上载有《抽象观念与具象观念》一文，署名“克标”（图1－5），而该文属一稿多投，此前已刊载于1930年6月出版的《金屋月刊》第1卷9、10合并号上，《金屋月刊》上的作者署名为“再生”（图1－6），据此可知，“再生”也是章克标的笔名之一。

1933年11月20日出版的《十日谈》第11期上刊载了《摩登不颓废》一文，正文的作者署名为“天南”（图1－7），而目录中的作者署名却是“岂凡”（图1－8）。前面已经提到，“岂凡”就是章克标，据此可知，“天南”也是章克标的笔名之一，应是取其笔名“杨天南”的后两个字。

1942年12月25日出版的《译丛月刊》（第4卷第6期）收录有日本太田宇之助原作的《中国随论》的译文，正文末有“竹园译”字样（图1－9），目录中的译者署名为“许竹园”（图1－10），前面已经提到，“许竹园”是章克标的笔名，故此处的“竹园”就是章克标，而刊载《译丛月刊》第4卷第4期（1942年10月25日出版）上的《日本文化原理的民族性及世界性》（日本谷川徹三原作）一文的译者署名，目录中为“竹园”（图1－11），正文末为“建之”（图1－12），可知“建之”亦是章克标的笔名之一，应是其别名“章建之”的后两个字。

1942年3月出版的《作家月刊》第2卷第3期上载有《七个朋友》一文，该文系林达祖（署名“克展”）所作，其在文章中对傅彦长、许竹园（即章克标）及江上风（周大滢）等7位朋友进行了介绍，关于“许竹园”他写道：

他实在并不姓许，“许竹园”是他的笔名，他的笔名也不止此一个，过去的且置不提，二十八年四月以来，已有豆平，火石，竹田，路鹊子，章明显等等不同的名号。许竹园是用之于理论文字及翻译作品的，路鹊子、章明显用之于小说，豆平、火石、秋山、竹田是不三不四的小品杂文的署名。

如前所述，林达祖系章克标好友，文章发表时（1942年3月），二人同在汪伪宣传部指导科任职，加之文中关于章克标本是数学家，现身处南京，独居旅馆，酷爱跳舞等叙述与章克标经历完全吻合，故笔者认为林达祖的叙述是可信的。即章克标1939年4月以后还使用过“路鹊子”“章明显”“秋山”“竹田”“火石”“豆平”这几个笔名。另外，1944年11月27日出版的《力报》上载有《忆章克标》（作者署名“江上口”）一文，该文亦指出“路鹊子”为章克标笔名，是其在南京时的住址朱雀路“三字之倒读”。

1942年11月10日出版的《杂志》复刊第4期上载有署名“章克标”的一组杂文（“天地”“鬼神”“人物”“空虚”“糊涂”），总标题为《天地无用》，关于这一标题，章克标在文章开头写道：

天地无用四个字，本来是偶然得之于马路上，而用作有一次写的杂文的总题，忽然感到十分新奇，就认为是绝好的标题，沿用了好几次之后，真个像天地是无用。

据此可知章克标此前曾多次使用“天地无用”这个标题发表杂文，而1942年6月出版的《作家月刊》（第2卷第5期）和1942年7月15日出版的《太平洋周报》（第1卷第27期）上确实载有两篇题为《天地无用》的杂文，但这两篇杂文的作者署名均为“路鹊”，加之这一时期章克标在这两种杂志上发表了多篇文章，且较他的另一笔名“路鹊子”仅少了一字，基本可以断定“路鹊”即章克标。

章克标因早年曾留学日本，回国后翻译了很多日本的文学作品，对此，他在《世纪挥手》中写道：

因为略懂了点日本语文，也跟着翻译了些日本的文学作品，在开明书店出版了。这些书是《菊池宽集》（1924）、《谷崎润一郎集》（1930）、《夏目漱石集》（1930），前二册只有很少几篇经严格选定的短篇小说，我几乎读了他们大部分的作品而精选出来的；后一册只是一个很著名的短篇小说，先在《小说月报》上发表过，另加一篇散文《伦敦塔》。解放后这篇《哥儿》曾有幸和丰子恺译的《旅宿》，合订一册作为《夏目漱石选集》第二册，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刊行过。两篇是截然不同的文体。

笔者据章克标所说调查后发现，他确实翻译过夏目漱石的《哥儿》，先连载《小说月报》第21卷第7、8、9期（1930年7、8、9月）上，后收录于上海开明书店出版的《夏目漱石集》（1932年7月出版）中。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夏目漱石选集》第2卷（1958年6月出版），的确仅收录了《哥儿》和丰子恺翻译的《旅宿》两篇小说，并且《哥儿》的译文文体也确如章克标所说，与最初翻译的不同，有重译的痕迹。章克标日记摘抄（1956年8月28日条）中亦提到了他应王任叔之约，为人民文学出版社重新翻译《哥儿》一事，可知《夏目漱石选集》第2卷里收录的《哥儿》确系章克标所译。该书中的《哥儿》的译者署名为“开西”，所以可知“开西”是章克标的笔名，应取自其字“恺熙”的谐音。

章克标是开明书店股东，与开明书店的老板章锡琛，编辑夏丏尊、顾均正等人熟识，曾在该书店出版过《菊池宽集》（1929年5月）、《风凉话》（1929年8月）等多部书籍，对此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这同最后我在该店改编六本“通俗本苏联文学丛书”一样，是我处境困难，承他们友好照顾我生活吃饭起见而给我的生活之资。……

记得该书开始计划出二十种。我所改写的，大约是《铁流》（绥拉菲摩维支）、《考验》（毕亦文采夫）、《被开垦的处女地》（肖洛霍夫）三种，其他我记得也有陶亢德的三五册，但不知哪几册。

开明书店确于新中国成立后出版过“通俗本苏联文学丛书”，章克标提及的他所改写的三部作品的出版情况如下：绥拉菲摩维支原著、章恺改写《铁流》，1951年1月初版；毕尔文采夫原著、钱家标改写《考验》，1951年1月初版；萧洛霍夫原著、孟凡改写《被开垦的处女地》，1951年12月出版。

《铁流》与《考验》两部作品的改写者署名分别为“章恺”和“钱家标”。对此，笔者查阅了下述资料：唐沅、韩之友等编著的《中国现代文学期刊目录汇编》的《作者索引》、照春、高洪波主编的《中国作家大辞典》、阎纯德主编的《中国文学家辞典》现代卷、林辉主编的《中国翻译家辞典》，这些资料里均未找到关于“章恺”和“钱家标”的记载。另外，利用“读秀数据库”“全国报刊索引数据库”的“作者”检索引擎和“中国知网”的“百科”检索引擎调查后，亦未发现相关条目。章克标在《世纪挥手》中前述引用的后面接着写道：

那时我们的名字不大好露面，所以是随便署了个的，也许还是主编的人随便写上的，自己都不清楚。

“通俗本苏联文学丛书”刊行的1951年前后，全国正处于镇压反革命运动和土改运动中，无论是“文化汉奸”还是“地主”（土改运动中章克标被划为地主），当时都是较为敏感的身份，所以他不使用自己的真名或以前用过的笔名，而随便署了个名字，也在情理之中，所以“章恺”和“钱家标”应该都是章克标的笔名。“章恺”应是他的别名“章恺熙”的前两个字，正如他另一个笔名“辛古木”是他将自己的真名“章克标”各拆出一半而成的。

开明书店版《被开垦的处女地》的改写者署名“孟凡”，“孟凡”是李庚的笔名之一，开明书店版《被开垦的处女地》（1951年12月版）是修订版，初版是1948年4月由光华书店（三联书店在东北解放区的化名）出版的，该版的版权页有“一九四八年四月在哈尔滨印造出版发行三千册”字样。据三联书店文献史料集编委会编《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文献史料集（下）》记载可知，光华书店版《被开垦的处女地》出版时（即1948年4月），李庚正在负责光华书店大连分店编辑部工作，所以，光华书店版《被开垦的处女地》的改写者应该就是他。

值得注意的是，开明书店出版的“通俗本苏联文学丛书”中收录的《垦荒》这部作品，与章克标改写的《铁流》和《考验》出版时间一致，同为1951年1月，原著和《被开垦的处女地》相同，也是萧洛霍夫的《поднятая целина》，改写者署名为“孙煌”，也是一个未见相关记载的人物。笔者推测，章克标在《世纪挥手》中提及的他所改写的《被开垦的处女地》指的就是这部《垦荒》，而“孙煌”就是章克标。因为在1951年以前，已有周立波、孟凡等译本和改写本，其中尤以周立波的译本影响最大，1936年11月初版以来至1951年1月已先后多次再版，因其译名为《被开垦的处女地》，当时极有可能在文学界就用《被开垦的处女地》这一人们所熟知的译名来指代萧洛霍夫的原著。也就是说章克标在《世纪挥手》中提及的《被开垦的处女地》不是他改写作品的题名，而是指代萧洛霍夫的原著，《垦荒》才是他所改写的作品的题名。

综上可知，章克标除别名“章建之”外，可以确定的笔名有“岂凡”“李之谟”“克标”“K.C.”“再生”“张望”“A.B.”“井上”“杨天南”“天南”“建之”“许竹园”“路鹊”“路鹊子”“章明显”“秋山”“竹田”“火石”“豆平”“杨恺”“章恺”“钱家标”“孙煌”“开西”“辛古木”等25个。这些笔名将为确定章克标早期作品提供重要线索，也可为日后认定其更多作品，如发表在笔者未见的杂志或报刊上的作品提供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