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会落极山

第十章相会落极山

苍山如巑,流水若泻,走过山石,踏进河流,一个人,一匹马,无数的时光,太多的日夜,行过多少路,流过多少汗,爬过无数山,前路已遥远。天地本无际,何须太当真。

这日阳光明媚,河中渔舟数处,斜躺高坡,眼望白云远去,渔网落水,他俩谁又能舍的离去。天高路远处处居,山清水秀日日闲。处处不为愁明日,日日都是乐逍遥。日落路还远,起身向着灯火处去,多美好的一天要很快过去了,又是一个夜晚,又的上路了。听不到狗的叫唤,却到是传来欢欣的声调,似乎这个夜只有这才是最清晰的,吹的静静的夜没有丝毫寂寥。

他俩路过村庄,见一院落里灯火明亮,声响由此传出。靠近看去,只见人进人出,甚是热闹,小猪让老马先等一会,自已独自过去。微微地吹着风,掉落几片黄叶,老马靠到树上又撞下十来片,看着小猪走到门口朝里张望,里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似乎像夜戏散了场留几个人收拾最后的家当。小猪跨过门条石很自然地进去了,院落也不是很大,却处处张灯结彩,一股喜气洋洋的境况,一堆炭火在热烈地冲起着火焰,四周围着五个乐手还在迈力地吹,却仅有三人站边上看着。没有人在意小猪的进来,也不会想道是远方的过客,站在这个院里也就是其中一员了。有忙碌的人进进出出,小猪向屋门口去,一个人正挥着大铲在做饭,见小猪站在门口道“安排明天的饭,很快完了,你还不回去睡。”

“我来要点饭吃。”

“那些都是,你自己盛些。”又忙着照顾火,还的铲着锅里的。小猪盛了一大盆菜拿十来个馒头退出来了,出了门向老马走来。

“其他都睡了,他家还亮着。”老马边吃边说,又有几片树叶飘落。“肯定是做喜宴呢,灯会一直亮的。”

“今天赶的真巧。”小猪道

“快吃吧,盆还得送回去。”

在此刻天地已静,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

小猪还是过去看了一下,门确实关了,又拿着盆回来了。

“放门口就行了,干吗又拿回来了?”

“不太好,我刚才从门缝朝里张望,见院中搭一篷,里边放着个大盒子,不知是什么?还有很多花。”

“如果是这样,这个应该是棺材,是办丧事。我见的多了。但不知为什么如此欢庆,以前都是一阵哀伤,痛哭流涕,老农的爹死的时候就不像这样,我们再过去看看。”

“不用了,我们留住一晚看是否是你说的丧事。”

“也行,再走也走不了多久。”他俩找个墙角躺了下来。

很早的清晨,灯就亮堂,随即门大开,老人提个扫把出来了,把门前打扫干净。此刻所有的人还末醒,老人似乎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看四周也没他要做的了,回去了。直到太阳高照,街上的人才多了起来,一个个满面春风,孩子们更是欢声笑语,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喜事就要来临了。小猪又让老马等着,自己过去了。

没有人会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但有人打着招呼,小猪也回敬一下。也许这个地方就是那么善意,不需要冷陌;也许这个人间还存留纯朴,不需要虚伪;也许在人的本性中还有天真,不需要繁琐,只淡淡一笑足矣。

远行地小猪再次迈进大门,看见一老人热情地与每个人打着招呼,看到小猪显然未曾见过,手中还拿个盆子。几步走近小猪问“未曾见过,不知是哪家的亲戚?”

“不是亲戚,是来还盆子的,昨晚路过此地讨了些饭,不想门关了,今朝送还。”

“是远客,有些不周,从何而来?”老人往里边让。

“东边很远了,欲向西而去。”小猪指指

“那是北,西在那。”老人指着。

“也许走错了”

“那不要紧,先坐下吃饭,有道是:远客幸临,篷壁生辉。老夫之幸。”人声噪杂,小猪看着红漆的棺材,听着传入耳中的话语,才相信老马说的。只是老马说的哭声却没有,也不见白布素服有些奇怪。再一问才知道死者为过百老头,刚才老人之父。当地的风俗也并不全是这样,那要看多少岁死了,老死了就应庆贺。生生死死本人生大事,都一样,有来必有去,欢喜来欢喜去,没必要痛哭留人,也是自然之理。

一切都明白了。小猪吃了饭,看着众人扛着棺材出了大门,乐声欢欢喜喜地吹向坟地。老人送到门口,看着远离的人群,回望院落都该了却了。

小猪告别老人,又带了一大堆干粮在老人的目送中和老马一同离去,沿着村路向北而去。青烟在秋风中吹散虚无,一场人生到此化入大地,留下的不过是多添了一座坟头。

薄云万里,天地间秋风遍吹,卷起遥远无边的梦自由地驰骋。虫在鸣,鸟在叫,风在刮,云在飘,小猪一路在想:天地无边,我们还要走下去到底何处是终点?梦想可以不要终点,可是脚步不能停下,路在脚下可会通向哪儿?生是一个麻烦的事,活是可以选择的,生命必竟匆匆一过,不能浪费。天涯流浪人为了更美好的将来,没有钱也是不行的,没有了食物会饿死,没有了钱会穷死。不为钱又为什么?理想,谁也会努力,可那是当初的想法,到了最后早已不是了,在世间的某个地方一待也就用完一生了,成绩不过是把自已的工作当成人生的梦想而自我的说辞而已。到底还是钱最实际也重要,有了很多钱会去打工吗?会这样飘荡吗?也许一切都是另一个模样了。一个简单而繁杂还说不清的问题,还是别想了,找个清爽的地方做个美梦吧。

前进的路上,远行的小猪茫茫然地对迷途老马说“有一夜梦见了酒农老头,他走了。”

“丧事还没忘掉。”老马并不在意。

“如果一直流浪下去,你想以后会去哪?”

“我现在很自在快活,没想那么多,如果不再流浪,我想,也许,只有……,不知道了。”老马也茫然了。

“其实我们都不清楚,就这样走了一天又一天。”

“试问世上谁会知?”

“希望明天会知。”

“那不是今天,走吧!”一生在自然中消磨,脚下踩过很长的印痕,我们走了,还能再回去?回什么地方?世界不就是一个大圈,天地不就是很好的归宿,对时间而言又有何不同。

那为什么还要向前途迈进,不知道!也许我们从来就没有停下过,所以没有别的选择,前路无路,也可前行,崇山巍巍然立于天地,高入云,看不到顶,无量大,重几重,仰望似倒,平视壁陡,俯首水深林密,雾气又掩,落脚身矮,未敢冒入。

路已尽,人未亡。逢山开路不回头,涉水搭桥赴黄泉。

“进吧,有去无回,也不枉活。”迷途老马看着迷雾说。

“等会,先恢复一些体力,想想再进,一次失误就再不会重来了。”远行的小猪坐在一块大石上。

没过多久,云雾尽都散去,整个山顶都能看清,山势宽阔,一层层似人工凿刻,尽然逐阶而上,细看之下约大阶八九个:凸凹不齐,是个好山,可避雨,可安家,洞有洞,景有景,何止奇石怪状,该直的立万仞,该斜的似山到,更可能直达顶层。高层各立为檐,造型各不同,石色也有些不一样;看清了前方的目标,小猪和老马踏着石头,沿浅水前行,拨过树枝钻进了丛林中。刚开始还能看的见顶,到后来全是不知名的各种树,除了穿过缝隙的阳光,其它都处处阴暗。林中处处都可见溪流,只是错交繁杂不知沿什么向山靠近。进了里面早已找不到了方向,来时的路已看不出来,且石滑草深,一掉入洞中无力可救。

老马弄了两根木棍,给小猪递后一根,自己在前面折枝踏草开路。至于方向,凭着经验与直觉,树林越穿越多,也就认为更靠近山了。走过的地方都有断枝,且也不必怕绕回去。只是深深浅浅很快就疲惫不堪了。但却不能停留,阳光还在,要是迷雾再起,跟黑夜一样必将葬命于此。

“小猪,想过我们会上去吗?”

“进来了就不会放弃,这里充满神秘与未知,也值得用命来换,既然你都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当然也是好猪不走回头路了。”两个都在笑。

终究是太费力了,靠着石头尽都睡着了,也忘了林中所存在的危险。一觉醒来到处是迷雾,几步内看不到树林,对望着还是个黑影,不一会有些清晰,小猪没看到自己,老马却笑了起来,莫名其妙,一低头自己又回来了,不再是人的模样,很高兴回归本身,又做猪了。

迷雾很浓,没法走。睡了多久也不清楚,但不能等。“冒险前进,把你的棍子伸一头给我,跟着走。”迷途老马前面开路,一寸寸探索,脚踏地面缓慢地迈着步。

迷茫雾气中,突现一双碧绿的双眼,它俩瞬间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快远行的小猪在脑中闪过遥远的那个夜晚,多少次在梦中出现,以为不过是梦境而已,在此时它终于醒悟,原来一直跟随在自己左右。小猪已不再害怕也不需要狂逃,让老马向着绿光走去。却总是不远不近地闪烁无法靠近。一路这样跟着,很多天后走出了迷雾,来到山脚,绿光消失了。眼前的石壁被多情的风雨经久打磨,一条条痕迹让流水慢慢刻印,竖立着排成很粗的圆柱,整齐地凸起在崖谷。横向似被乱刀砍杀,斜向交叉遍布柱面凹陷间,每一根石柱更像一幅雕刻或是一个形象,整体望去却是个大千世界,无奇不存,无物不像。能想到的都可找见,未曾见过的比比皆是,真天地之造化,自然之鬼斧神功。不得不叹自然之无穷,生命之渺小。

沿着岩石上到一层,费了好大力气。先坐地休息,平眼望去,雾已淡薄,可隐显树梢,来路已不知。若要再上必攀岩,而一旦滑落必摔粉碎,一时不知所措。待心静苦想之时,能听到崖中流水。老马与小猪再次找寻流水之处,在一层并无水流出。抬头向上望去巨崖压顶,头晕目眩只看到巨石似倒。沿壁绕去,不过百米处有一裂缝,里边透过一丝亮光,老马先挤了进去喊道“小猪,从这里可爬上去。”

小猪小心地扶着墙壁走过去,真见里面有光从斜缝射下来。老马前面爬着,壁潮湿滑了一下,差点蹬小猪头上,不过很快上去了,小猪也被拉了上去。

上层好似下层,同样的宽窄,不那么平坦,只是岩边向里低去,有壁间细缝渗出水来,倒长些青草,奇花。老马的一只脚擦破点皮,并无大碍,坐在石上看壁上的细流。小猪绕壁见一处平坦开阔处适合过夜,决定明日再上。

望着处处丛林,淡淡的日,都有些迷蒙。舒服地睡在崖上,啃着干馒头,望着无限深邃的宇宙,想象无尽的旅途,很多年很多事不觉就已逝去,留下残存的印象已不再清晰,小院里的童年,儿时的兄弟姐妹也不知飘落何家,是否像远行的小猪一样自由,过着流浪的生涯,免受被宰的命运。

茫茫的夜不会知道,只会静静地安扶着你入睡。又是个好天气,睡到不想再睡时爬了起来,人类是最蠢的笨蛋,明明想睡却永远也睡不好,还不如猪呢。远行的小猪想着站了起来,看老马睡的真舒服,还在打鼾。小猪扶着石壁向远处走去。再上一层越来越容易,转向背阳处有从上面滑落崩塌形成了斜坡,只是开始没找见。迷途老马一抬头小猪在自己头顶,沿着指示也轻松地上去了。到此才不过半崖,往上去难度更险,滑坡处形成直壁,寸草不生,绕壁的路没有,困在不太长的檐上,其它没有路,却有小小瀑布从上边冲下聚成一个小池。水清彻地从缝隙间流走,在山体中流向它该去的地方。

“水声原来从此传来,顶上还有大的。”老马笑笑。

“不觉得该淋个痛快。”

“应该,这样更好,不能错过,你先去淋,我找个能攀上去的路。”

“看着脚下千万不能绊倒,高山流水,洗净尘土,来了。”小猪兴奋地坐进小池子,有一点挤,水冲在身上一根根毛发白的洁白,黑的乌亮,纯天然的最后净水。

日升日落,历经重复多少光阴,从没停下。平淡的生活过了一年又一年,依旧在麻烦与复杂中轮回。而我们短暂的如一缕硝烟一晃而过,就再也见不到了。却还在咒骂着世界,为了一些无意义的事过着每一天。

走了一程,没有留恋,过了群山,不再重要。心可以容天下,又有什么需要呢?仗义流浪狗的路没有那么宽,它要追寻流浪的自由,但总是找不到方向,在茫然中走在同一条道上。

总有一些道会通向同一个方向。

仗义流浪狗来到群山脚下,闻到似曾相似的气味,冲进了迷雾中,带着勇气,但更多了些运气,竟穿越了重重密林,险滩暗流,来到了高山底层,向上望不到天空,回首寻路却惊的无法下脚,只见碎烂的骨头在草丛中散落,走几步就可踩到。它想逃离这里,却看见破旧的包挂在树枝,它定睛看去,似乎见过。仔细凝想瞬息,终于记了起来,那挂在老马身上,一路狂奔,一起一落,正是此物。

打开一看,极淡的气味更重。仗义流浪狗极力向上望去,不免有些不安,不会真的是老马吧?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论何年就再也不会相见了。流浪狗将仅有的那卷纸叼了出包,上面已粘了血。将散落的白骨一块块放入包中,直到再也寻不到了。大石头旁边刨个小坑埋了,犹豫之后茫然的走了。

龟裂的石缝在半山腰随处可见,也不知道高处还有多高,多久才能登顶。垂直的石壁寸草不生,经风吹雨淋明亮光滑。艰难的到此,望着头顶,路还有多远?望下看去,两脚轻飘,摇摇欲坠,更似展翅高飞的小鸟,很难再看到停留的崖边。

沿着石缝,用身体蹭着两边缓慢的往上爬去。穿过了缝隙再上一个高台,忘记山高,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爬,尽头也就不再远了。

当远行的小猪无比悲痛的站在崖顶的时候,一切都不会想到,尽处无边,宽阔似海,冰雪交加,清水长流,草虫鸟花从未见过,好似一梦醒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它立在崖边就像停靠在海边的一只孤舟,不知明天是否还将出海远航。愣了很久,突然大笑了起来,将自己连同这个世界都抛向九天之外。

狂奔人听到笑声,从睡梦中慌忙爬了起来,登上高石,放眼望去,朦胧中慢慢看清,远行的小猪正站在崖边,对天地大笑。

狂奔人真不敢相信,也大笑着奔了过来。惊的小猪有些摸不着天际,笑声停在了口边,愣愣的看着,竟在此又相逢。

“不会想到,跟做梦一样,也来了。”狂奔人倒不知道如何说了。

“我本无心来,只是这山挡住了去路,必须越过。想不到会遇故人。”

“哈哈,天下的道总有交叉,远行的路会有故人。”

“也许吧,不过是种巧合更好。这不会就是你要找的吧!”

“也许你不太相信,这正是。你看,多好的仙境。”狂奔人指着四处。

“确实好,不过你成不了仙,也不过是这里一物而已。”远行的小猪对此不以为然,在它远去的路上也不过匆匆而过。

“成不成仙那是痴人想的,是不是人已不再重要。要的是这些传说却成了事实,还有何求。走,去看看这里奇特的事物,从没见过的,终生难忘。”

没走了几步,身后响了,回头看去,仗义流浪狗筋疲力尽的爬了上来。他俩更是大惊,待流浪狗走了过来,他俩都看到了口中叼的那幅卷轴,太熟悉了。仗义流浪狗放在地上,狂奔人拾了起来,看着远行的小猪。

都过去了,一切都留在记忆里。狂奔人展开,看着迷途老马的血痕,也带些悲伤。去的就让它去吧,活着,明天会更好!

“活为酒生,死因酒亡。人生在世,得意三分醉七分,贫富又何求。醉眼叹古今,尘世皆成空。独酒对山饮,百年友更稀。岁月不知春秋易,一屋十田终不愁。高卧榻上照落日,不为名利争朝夕。今朝有酒自逍遥,一死万事恋他人。”狂奔人读完,看看它俩,随手一扔,在风中翻转几下,落在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岁月在飘泊中流逝,青春在享乐中虚度,奇山圣水依然如旧,远行的小猪又将远行,即使时光不再,年少已去,可漂泊的心如故,那些前行的路还会有它渴求的自由。告别狂奔人和仗义流浪狗,又独身迈向远去的道。他俩送去很远,直到路的尽头,看着小猪消失去,永远只是个过客。远行的小猪离去了很远很远,回望走过的路全不曾熟悉。所有的路途都已过去,所有的记忆已落在身后,眼前还将是遥远而未知的旅途。

黄叶飘飞,冷雁远去,落日的红云布满广阔的原野,前方的景无限美妙,脚下的路无限悠长,向前迈去,如同掉入一幅宁静的山水画中,如此惬意,如此憧憬,就尽在眼前。远行的小猪无心的沿着杂草丛生的石阶步步走上去,破旧的小屋就座落在上边。看尽西方的无边山重林密,风雨多少年的枯枝断根,散乱在脚下,踩着的是新落的秋叶。兴与衰有何感慨,不过此时活着而已。阶石走到尽头,凸显一座破破烂烂的茅屋,支撑的枯木再也承受不了时间的销蚀,杂草丝网尘埃已将它覆盖,也不知曾经有多少人成为这里的过客?

墙壁上冲刷的历历痕迹留存着一段老去的记忆,门墙上还留着一些过客的墨迹,“收拾竹囊过别船,天涯一去了寒缘。”多数已经看不清了。在远行的小猪看来,似乎总带着一丝感慨,轻轻推开房门,吱吱响过落下一片灰尘。一眼望尽,都是些日常的东西,是过往路人的暂时歇脚处。远行的小猪走了出来,轻轻闭上,又落下一些尘埃。沿着路向前走去,随后一声轻响,回头看去,一团灰尘,孤单的小屋终于倒了,从此再也不留过客。

远行的小猪长久的望着,越过小屋,穿过远山,看着遥远的天际。

202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