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弗吉尼亚通史

约翰·史密斯

（这篇文章所记录的是第一批供给物资到达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在十天之内，我们之中具备正常活动能力的人不到十个人，其中甚至包括那些能够好好站立的人。这简直就像是落在命运无情的掌心，疾病随时困扰着我们，大家都处于极度的虚弱之中。如果可以考虑到一个原因，这种情况的出现就不会那么令人惊讶了。这个原因就是当船只停靠在岸边的时候，我们的限量供应得到了一些改善，每个人每天都多了一些饼干。这些饼干来自那些船员，他们用它来换取我们手中的钱或者檫树以及毛皮。但是，当船员们离开之后，这里除了一些公共的食物储备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饭馆和酒馆，更没有任何可以让人们获得放松的场所。如果我们可以像远离贪食和醉酒一样远离所有的罪孽，我们必然会成为圣人。但毫无疑问，我们的总督是不可能成为圣人的，他把除了公共食物之外的所有东西都据为己有，其中包括燕麦片、干白葡萄酒、油、白兰地、牛肉和蛋。总督允许我们平均分配食物，每个人每天都可以得到半品脱小麦和半品脱大麦。这些食物虽然是煮熟晾干的，但在船上存储了二十六个星期之后，它们之中的虫子几乎和粮食一样多了。在大家的眼里，这些食物只能叫做糠而不能叫做谷物了。我们喝着白水，住在空中楼阁里。

在这种居住和饮食条件下，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搬运并安装栅栏，这种极度劳累的工作让每个人都饱受摧残，浑身都是伤痛。在极度炎热的天气下，还要坚持不间断地工作，这让很多人都变得非常虚弱。我们的生活和在本国或者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一样悲惨。

从五月到九月之间，有很多人都逃走了，他们以鲟鱼和海蟹作为自己的食物。而在这段时间里，留下来的人中有五十多个死去了，剩下的人虽然没有受到食物短缺和疾病的折磨，可是看到总督的行为之后，也有一部分人悄悄乘坐小船逃走了。这些事情不断地震动着原本麻木的我们，大家奋起抗争，将总督罢免。瑞特克里夫被选举出来接替总督的位置，成为新的领导人……

但是现在，所有的供给都已经消耗光了，鲟鱼也已经离开了这一片水域，失去所有的帮助之后，大家陷入了绝望的情绪之中。我们还在时时刻刻为土著人的狂暴担惊受怕着。但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土著人居然送来了大量的水果和粮食。这实在是上帝在保护我们所有美好的努力，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神奇地改变了土著人的感情。

现在，已经有人在断言委员会把这些供给不足的人派出来，实在是愚蠢的举动。他们这样的想法是非常不理智的，我们有无可辩驳的理由来证明：首先，航行之中的错误完全是由我们自己造成的。虽然大家都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装备了起来，但在这些东西之外，对于我们会找到什么，需要什么，或者我们即将去哪儿，所有人都一片茫然。送我们来的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所承担的是什么工作，所以他们错误地预计了现实情况。原本大家都以为可以在两个月之内完成航行，这样的话食物储备非常充足，而且还能在春季就开始工作。但事实上，海上航行的时间超过了五个月，食物被耗尽了，耕种的最佳时机和季节也早已错过。

自古以来，这样的行为必然会带来这样的结果。要想实现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都必须经历艰难困苦。但是所有的困难，都比不上在这么一个荒无人烟并且缺少工具的地方建立一个家园更难。更让人头疼的是，这里的人思想非常顽固，他们自己做得不好，又无法忍受别人。虽然这一切都很难，但我们还是要继续努力。

新任的总督叫做马丁，因为他在大家处于危险中时不能及时决断，在和平的时候他又不能勤奋地工作，所以他并不是一个受人爱戴的总督，他甚至把栅栏之外的边境之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推给了史密斯船长。而史密斯船长没有气馁，他通过亲力亲为，向大家示范友好的语言和公平的许诺，给大家分配了适合的工作。有些人被派去割草，有一些人则去绑茅草，有一些人建造地基，还有一些人盖房顶。史密斯船长自己也承担着很多的繁重工作。他为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带来了安稳的住所，却没有顾及他自己的需要。

在一次出征奇卡赫米尼河流域的战斗中，史密斯船长和他的部下受到了印第安人的袭击，他被俘了。当这个消息传到詹姆斯镇，大家出于对他的爱戴都感到非常悲伤，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超出了人们的预料。

那些土著人将史密斯船长拘禁了六七个星期，在这期间，他们采用很多方法来对付他。但史密斯船长不以为意，他纡尊降贵，与这些人友好相处，不仅让土著人放弃了攻击要塞的想法，还让自己重新获得了自由。当史密斯船长离开的时候，他为自己和队友们赢得了很高的赞美，那些野蛮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通过史密斯船长的回忆，我们才得知那些土著人对待他的方式：

土著人最先获得史密斯船长的行踪，是从乔治卡森的嘴里，一支由三百个弓箭手组成的队伍担负起跟踪他的重任。这是一支由帕门吉河的领袖带领的队伍，当他们搜索河流转弯处的时候，发现了鲁滨逊和爱慕里。这两个在火堆边的人，被弓箭手乱箭齐发射死了。随后，他们就发现了船长，正如同我们所了解的那样，船长利用了那些为他做向导的土著人保护了自己（这其中有三个人被杀了，而其他人则身受重伤）。在船长的奋力反击之下，土著人开始退却。摆脱了土著人之后，船长以为这样就能回到自己的船上去，开始时因为担心被土著人埋伏，他不得不绕了很远的路前进。而在绕路的过程中，他和土著人向导一起滑进了一条小溪。土著人发现了船长，但他们不敢靠近，直到他快要被冻死，并且放弃了手中的武器，土著人才敢上前将他抓起来。按照当地人的风俗，船长被救起之后就被拉到了火堆边，这里曾经是他两个伙伴的葬身之处。土著人用力地摩擦船长的四肢，它们都已经被冻麻木，只有这样才能复原。

船长要求和土著人的首领见面，他们就把他带到了帕门吉河的首领欧佩坎卡诺面前。船长把一个圆形的象牙双面指南仪送给了首领，这个神奇的东西让他们惊叹不已，虽然那里面的部件都可以被清清楚楚地看到，但因为隔着玻璃所以没有人能碰到它。船长拿着指南仪，告诉土著人地球和天空都是圆形的，太阳、月亮和星星都在宇宙之中运动，太阳不断围绕着地球旋转，地球上有广阔的大陆和海洋。生活在地球上的人有很多不同的种族，大家的肤色也各有差异，我们和他们之间就好像地球的两极。许许多多类似的事情通过船长的表述传达出来，听到这些的土著人一个个震惊得呆若木鸡。

但是，一个小时之后，那些土著人竟又开始变得狂暴，他们把船长绑在一棵树上，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他们准备射死船长。可是，当土著人的首领将手里的指南仪高高举起之后，弓箭手们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面带笑容地将船长带去奥拉帕克斯，用他们独有的风俗习惯开始款待他……

最后，船长被那些人带去见他们的皇帝普哈坦，皇帝住在维罗乌科摩克。刚开始有两百多名不苟言笑的大臣像研究怪物一样盯着他看。一直到最后，普哈坦才和他的随从们鼓起勇气来接见他。在火堆前，有一个床架一样的座位，普哈坦就披着一个浣熊皮制成的大袍子坐在上面。浣熊的尾巴垂在他的身体周围，两个年轻的姑娘也坐在他身边。房子的两侧，站着两列男人组成的队伍，在他们身后站着相同数量的女人。这些人的头和肩膀部位都涂满了红色的颜料，脖子上还带着一大串像白色珠子一样的东西作为装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的头上插着白色的羽毛。

史密斯船长刚刚走到头领的面前，他周围的那些人便发出雷鸣一般的吼声。在皇帝的命令下，皇后阿泼玛托克端来一盆清水，让史密斯洗手；而另外一位皇后则送来一束用来擦手的羽毛。他们按照当地人最好的风俗款待史密斯船长，这些风俗特别怪异，但可以看出他们的真诚。仪式结束之后，一次漫长的讨论展开了。令人遗憾的是，讨论的结果并不让人满意，他们搬来两块巨石放在首领普哈坦面前，几个人又捉住史密斯船长，企图将他的头放在石头上，用大棒子将他的脑浆打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普哈坦最疼爱的女儿普卡洪塔斯出现了，她恳求大家放过史密斯，在恳求无效的情况下，普卡洪塔斯抱住史密斯的头，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他。头领看到自己女儿的行为，显得非常无奈，他只好允许史密斯活下来，而代价则是为首领制造斧头，为首领的女儿制造铃铛、竹子和铜。部落里的人都认为史密斯应该和自己一样擅长于制造这些东西，因为他们中间的任何人，包括首领，都会为自己制作长袍、鞋子和弓箭，此外还要参与耕种、打猎以及其他事情。

两天过去了，普哈坦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看起来异常恐怖，在他的命令下，部下将史密斯船长带到了森林里的一所大房子里，并把他安置在大火旁边的垫子上。过了一会儿，从房子中间的帘子后面，传来了一阵阵悲惨的叫声。普哈坦的样子简直就像魔鬼，他带着自己两百多名手下，穿着恐怖的黑色服装，来到史密斯面前，告诉他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朋友了。普哈坦要求史密斯回到詹姆斯镇，从那里带两只大枪和一个砂轮回来，而做这一切的回报则是卡帕好瓦西克的土地。普哈坦答应将这一块土地给史密斯，并且以后会对他很好，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南塔昆德一样。

十二个向导按照普哈坦的指示，将史密斯送回了詹姆斯镇。晚上，他们会在森林里宿营，而史密斯却一直在担心自己会被莫名其妙地杀死，如同他在拘禁期间所担心的那样。见识过了这些人的野蛮，上帝却通过他的天意改变了这些野蛮人顽固的心灵。第二天，他们终于平安地到达了要塞，而史密斯也非常客气地款待了护送自己的野蛮人。他让普哈坦最信任的仆人罗汉特检查了带给普哈坦的两门大炮和一个磨砂轮。这些人觉得这个礼物未免太过沉重了，为了让他们信服，史密斯将石头装进大炮，然后打在一棵挂满冰柱的大树上。大树轰然倒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土著人都被它的威力吓得纷纷逃窜。最后，他们终于满意了，带着史密斯送给他们的礼物以及送给普哈坦及他的妻子、孩子们的玩具离去了。

詹姆斯镇的混乱似乎从未停止过，又有一批身强力壮的人打算乘坐小船逃离。史密斯船长不能允许这些事情发生，他冒着生命危险，用小加农炮和滑膛炮再三地命令他们停下来，否则就击沉他们的船只。

有些人不能忍受史密斯船长，与总督密谋，企图一起用“勒维特考法”来处死他。他们丧失了良知，将鲁滨逊和爱慕里丧命的原因归结在史密斯的身上。但智慧的史密斯很快就和律师一起战胜了这些人，其中的一些囚犯还被送回了英国。

每隔四五天，普哈坦的女儿普卡洪塔斯就会和她的随从们带着很多供给物资去送给史密斯，这让很多人的生命获救，不然大批的人都会在饥饿中死去。

史密斯在这里见识到了富饶的土地，尤其是维罗乌科摩克，他也见识到了从未有人了解的普哈坦的慷慨。更重要的是，史密斯改变了这些麻木的心灵，普卡洪塔斯的爱就是最好的证明。从此，所有的人都不再感到恐惧了。

从这样艰难的经历之中，你可以看出，所有美好的努力都要经历艰辛的过程，建立丰功伟业的道路经常要承受失败的压力，但是你也可以看到上帝用他神奇的力量将这一切都解决了。

知识拓展

※约翰·史密斯（1580—1631）

如果约翰·史密斯今天还活着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在科幻电影里扮演著名的动作巨星施瓦辛格的对手，因为在他的眼中，自己就是那样一个人。在约翰·史密斯的人生中，有几个不容抹杀的头衔，他是冒险家，也是诗人；他是地图的描绘者，也是自我中心主义者。他曾经领导英国人在美洲建立了第一个殖民地，如此卓越的贡献让他成为英国探险家中最负有盛名的一位。约翰·史密斯的探险经历被写成故事之后，一直由他自己润色，这不仅为他吸引了当时的很多读者，也让历史研究者从中得到了关于早期美洲探险者的细节。

约翰·史密斯曾经当过十年兵，后来他带领着一队殖民者来到美洲大陆。1607年，他登陆了弗吉尼亚州，并且在这里建立了詹姆士镇。在1608到1609年间，约翰·史密斯担任了詹姆士镇的总督，他帮助人们获得食物，维持社会秩序，并且摸索出和当地的土著人相处的方式。

1609年，约翰·史密斯回到了英国，后来他又进行了两次美洲航行，到新英格兰海岸寻找新大陆，著有《弗吉尼亚、新英格兰的萨摩群岛通史》。

阅读思考

1.殖民者在这里生存的时候得到了什么样的帮助？

2.从文中我们了解到史密斯是个什么样的人？

3.史密斯对当地居民的态度是怎样的？

4.史密斯在文中的叙述和实际一模一样吗？请说明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