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妇产科概况

一、秦代妇产科资料

1975年在湖北省孝感地区云梦县睡虎地发掘了12座战国至秦代的墓葬,在其中的第11号墓中,出土了大量秦代竹简,在署有《封诊式》的竹简中,记叙了一则案件调查、检验的文书程式,题为《出子》。虽然这是一篇有关治狱的案例,却涉及妇产科方面的内容,因此,是非常难得的资料。现录其全文如下:
出子(流产)爰(于是)书:某里士五(伍)妻甲告曰:“甲怀子六月矣,自昼与同里大女子丙斗,甲与丙相捽(持头发),丙偾 甲(偾,摔倒; ,不详)。里人公士丁救,别(分开)丙甲。甲到室即病复(腹)痛,自宵(夜)子变出(变出,流产)。今甲裹把子来诣自告,告丙。”即令令史某往执丙。即诊婴儿男女、生发及保(胞衣)之状。有(又)令隶妾数(多次)字(生育)者,诊甲前(指前阴部)血出及痈(指创伤而言)状。有(又)讯甲室人(家人)甲到室居处及复(腹)痛子出状。丞乙爰书:令令史某、隶臣某诊甲所诣子(胎儿),己前以布巾裹,如 (衃)血状,大如手,不可智(知,辨识)子。即置盎(盆)水中榣(摇)之,咅(衃)血子殹(也)。其头、身、臂、手指、股以下到足,足指类人,而不可智(知)目、耳、鼻、男女。出水中有咅(有,又;咅,衃)血状。其一式曰:令隶妾数字者某某诊甲,皆言甲前旁有干血,今尚血出而少,非朔事(朔事,月经)殹。某赏(尝)怀子而变(流产),其前及血出如甲□。 [2]
这是一则斗殴外伤引起流产的案例。案中对自诉妊娠六个月在斗殴外伤后流产的人,通过了解她受伤后腹痛流产的经过,再要求曾经多次生育的人前往检验受伤者阴部出血与创伤的情况,以此与正常的月经相鉴别,要求受伤者家人复述妻子腹痛流产的情形,来印证事实。最难能可贵的是,将阴道排出的血块样物放在水里摇荡,来识别究竟是胎儿还是衃血,最后观察到胎儿的头、身、臂、手指、股以下到足以及足趾,但未能观察到目、耳、鼻和男女性别。从上面的记述可以看出,秦代已经掌握了外伤引起流产的发病原因、临床表现与诊断方法。尤其是对胚胎与血块的鉴别方法,具有很高的临床价值。

二、汉代妇产专科的雏形

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我国女医生的出现,大约在汉代。义姁和淳于衍是西汉时期入宫专为皇后或皇太后等治病的侍从医生,在当时称之为“女侍医”“女医”或“乳医”。《汉书》记载:义姁“以医幸王太后” [3]。可见,她是凭借医术而深得王太后宠爱的医生。关于淳于衍的文字记载较多:“女医淳于衍者,霍氏所爱,尝入宫侍后疾。”“元延二年怀子,其十一月乳。诏使严持乳医及五种和药丸,三送美人所。”“显爱小女成君,欲贵之,私使乳医淳于衍行毒药杀许后。”“显前又使女侍医淳于衍进药杀共哀后,谋毒太子,欲危宗庙。” [3]这些史实,确切记录了女侍医的医事活动,反映了她们的职能。颜师古注释说:“乳医,视产乳之疾者。” [3]由此可见,她们是在宫廷内服侍皇后等少数极权人物的妇产科医生。颜师古还说:“视产乳之疾者,殆汉时又有此等女医,同隶于太医令,以备诸科之一,特史未详其制耳。” [3]虽然汉代朝廷尚未专门设置妇产科,但是已通过配备女侍医的方式以弥补该科的空缺,而使诸科齐备,只是没有在形式上定下其编制而已。因此说,这种宫廷的女侍医或乳医,实际已是汉代妇产专科不成熟的雏形。这较之战国时期扁鹊“随俗为变”,过邯郸为“带下医”的情况,已迥然有别,与妇产科专科更加接近。

三、秦汉时代妇产科的药与方

《神农本草经》成书于秦汉时期,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中药学专著,收录药物总共有365味。经统计,标明具有治疗妇产科疾病功效的药物有85味,包括石钟乳、涅石、滑石、石胆、禹余粮、太乙余粮、紫石英、青石、牛膝、独活、泽泻、卷柏、芎 、黄连、肉苁蓉、续断、漏芦、营实、蛇床子、景天、淮木、槐实、蘗木、五加皮、桑寄生、龙骨、白胶、阿胶、丹雄鸡、牡蛎、龟甲、桑螵蛸、石硫黄、石膏、阳起石、孔公孽、当归、瞿麦、元参、贝母、白芷、黄芩、茅根、白鲜、酸酱、藁本、王瓜、地榆、泽兰、马先蒿、桑根白皮、紫葳、松罗、卫矛、鹿茸、牛角 、牡狗阴茎、猬皮、鳖甲、蛴螬、乌贼骨、 鱼甲、木虻、蜚廉、 虫、锡粉、代赭、白垩、大黄、白 、羊蹄、鹿藿、蚤休、雷丸、 鼠、马刀、水蛭、石蚕、蝼蛄、地胆、鼠妇、衣鱼、桃核仁、水芹、杏核仁等,约占药物总数的1/5强。书中涉及的妇产科疾病有:乳汁不下、白沃、阴蚀、阴下湿痒、难产、崩中下血、血闭、宫寒不孕、堕胎、女子疝瘕、阴中寒热、阴中肿痛、癥瘕、漏下赤白、乳瘕、子藏急痛、胎不安、腹痛无子、经闭寒热、乳痓痛、乳妇内衄、腰腹痛等。还发现某些药物有使人多子、养胎或绝子的功用;而某些药物则利丈夫,而不利女子,探明药物对于不同性别存在忌宜的差异。其中谈及漏芦下乳汁;蘗木、地榆、猬皮、乌贼骨治赤白带;太乙余粮、龙骨、阿胶、当归、鹿茸、猬皮、乌贼骨治崩漏;卷柏、芎 、瞿麦、紫葳、蛴螬、 虫、大黄、水蛭、鼠妇、桃仁治闭经;牛膝、瞿麦堕胎;黄连、蛇床子、槐实、白芷、白鲜治疗阴中肿痛;桑寄生、白胶、阿胶安胎等 [4],都有十分可靠的临床疗效,成为指导历代妇产科用药的重要依据。
古代药物学的发展,是要经历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至今我们未发现有关秦汉以前的药物学专著,也无从知道秦汉以前妇产科的用药情况,但是从《神农本草经》所收集的大量妇产科药物资料中,可以推测出秦汉以前应该已经具备丰富多彩的妇产科药物学方面的知识了。
继《神农本草经》之后的又一本药物学专著——《名医别录》,成书于汉代末期。梁代陶弘景在撰注《本草经集注》时,辑入了《名医别录》的内容,使原书的部分内容得以保存。《本草经集注》中辑入《名医别录》的药物共365种,其中140味药标明具有妇产科方面的功效 [5],比之于《神农本草经》中妇产科药物,已增加了60%多。这一事实充分说明汉代对于药物在妇产科方面功效的探讨,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除了《神农本草经》所录的妇产科药物外,在《名医别录》中增补的妇产科药物有:大小蓟根、马鞭草、飞廉、干地黄、巴豆、天雄、白马蹄、艾叶、瓜蒌根、生地黄、半夏、石南草、芒硝、伏龙肝、羊肉、赤石脂、吴萸、防风、芸薹、苦参、细辛、虎杖根、附子、苎根、狗脊、败酱、柏叶、厚朴、秦皮、桑耳、通草、淫羊藿、蓭 子、黄芪、萹蓄、斑猫、蜚虻、蟹爪等。这些药物的功效包括治疗赤白带下、赤白沃、阴蚀疮、阴痒、乳汁不出、乳痈、子脏风邪气、绝孕、妇人寒热、月水不通、月闭、血闭腹痛、月水不调、崩中漏下、疝瘕、产难、胞衣不出、伤身胎动、胞漏、女子伤中、产后腹痛、淋露下血、产后血上薄心闷绝、产后中寒、产后金疮内窒。如其中的“产后血上薄心闷绝”,就是后人称谓的产后血晕。“产后金疮内痓”,是指使用金属器械辅助分娩所导致的产后破伤风病,由此可以证明汉代产科中已有运用金属器械的历史。此外,还记载了某些药物具有堕胎、安胎、养胎、烂胎的功效。在“石南草”条中说:“女子不可久服,令思男”,发现该药具有促使女子性功能亢奋的作用。其中论及的秦皮治疗带下;大小蓟根、白马蹄、柏叶治疗赤白沃;萹蓄、苦参、马鞭草等治疗阴疮;朴硝、牛膝、大黄、巴豆、蜚虻、瓜蒌根、蓭 子,虎杖根、桃仁等治疗闭经;桑耳治疗月水不调;赤石脂、柏叶、地黄、续断、艾叶、伏龙肝等治疗崩中漏下;败酱治疗产后腹痛;泽兰、防风治疗产后金疮内窒;黄芩治疗淋露下血;大小蓟根、苎根治疗胎动不安等 [6],在今天看来都具有十分卓著的疗效。
在张仲景《金匮要略》的“禽兽鱼虫禁忌并治”及“果实菜谷禁忌并治”中,有产后不宜多食梨,否则令人寒中的记载 [7],是很合乎生活事实的。他还提出某些食物可导致胎儿青盲、无声、骈指等畸形现象,这些论述在今日看来固然多属无稽,但当时已经意识到某些食物可通过孕妇使胎儿致畸,仅就这一点,也无疑具有进步意义。
秦汉时代妇产科药物的研究成果,标志着妇产科已进入一个新的较高的水平。
汉代关于妇产科方面的医方,今日见到的确实很少,在张仲景的《金匮要略》中还保存了一些(详见后)。1972年,甘肃武威县柏树乡下五畦村旱滩坡地带挖掘出土的东汉早期墓葬中,有保存较为完整的30多个医方简牍《治百病方》,其中有妇科医方:“治妇人膏药方,楼三升、当归十分,白茝四分、付子卅枚、甘草七分、弓大 十分、菒草二束,凡七物以朌膊高舍之。” [8]这是一张外治法的复方膏方,至于它的治疗功效,至今也难以考定。

四、汉代妇产科的临床

东汉的华佗,在《中藏经》中留下了几张妇科方剂:治漏胎胎损方(川芎、艾叶炒、阿胶、茯苓)、治妇人血崩方(枳壳一钱,地黄二钱,烧醋,淬十四次。右为末,醋汤调下一钱匕,连三服)、治妇人血闭方(干漆二两,生地黄汁五升。右熬成膏,酒化枣大许,空心服) [9]。从这些方的药物组成来看,应该都具有相当疗效的。
219年,张仲景著成《金匮要略》一书,其中有三个篇幅讨论了许多妇产科疾病的治疗。经统计,有医论42条,医方40首(4首重复),针法3条,涉及妇产科疾病28种,内容之多,是前所未有的。从三篇的顺序来看,“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在先,“妇人产后病脉证治”次之,“妇人杂病脉证并治”又次之。胎产疾病的篇幅占了2/3,其余众疾仅为1/3,足以反映汉代独重胎产的特点。妇产科这一特点的形成,是有其深刻的历史渊源的。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上,女性疾病首先被人们重视的,不是月经与带下的异常,而是宗族延续的妊娠和分娩带来的痛苦与死亡威胁。汉代《大戴礼记》中男子向妇女提出离婚的理由,名为“七出”。“无子” [10]便是七出之一。《汉书》中霍光夫人显说:“妇人免(娩)乳大故,十死一生。” [3]说明汉代产科死亡率是很高的。汉代独重胎产的现象,相沿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证并治》篇中,首先提出了妊娠的早期诊断,认为“妇人得平脉,阴脉小弱,其人渴,不能食,无寒热,名妊娠……于法六十日当有此症”,如违背医理,而“医治逆者,却一月,加吐下者,则绝之”。指出这种症状的加剧,是医源性的疾病,应该马上停止治疗。书中提出妇人漏下,或半产(小产)下血不绝,或胞阻(妊娠下血、腹痛),可用温经养血固冲的胶艾汤(川芎、阿胶、甘草、艾叶、当归、芍药、干地黄)治疗;妊娠腹中 痛,用和血健脾渗湿的当归芍药散(当归、芍药、茯苓、白术、泽泻、川芎)治疗;要助养胎儿,促使发育,主张常服有养胎功效的当归散(当归、黄芩、芍药、川芎、白术)或健脾和血、散寒燥湿的白术散(白术、川芎、蜀椒、牡蛎),前方中的黄芩、白术配伍,成为后世安胎的最佳药对;妊娠呕吐不止,可用温中健脾降逆的干姜人参半夏丸(干姜、人参、半夏)治疗;妊娠小便难,饮食如故,用和血开郁、清泄湿热的当归贝母苦参丸和利水通淋的葵子茯苓散治疗。这些妇产科方剂,经过数千年临床实践的证明,都具有非常好的效果,是妇产科的名方。妊娠合并子宫肌瘤,常引起出血与自然流产,故张仲景说:“妇人宿有癥病,经断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胎动在脐上者,为癥痼害。”为了安胎,必当止血,“所以血不止者,其癥不去故也,当下其癥,桂枝茯苓丸(桂枝、茯苓、牡丹、桃仁、芍药)主之”。这种治疗法则,是以《黄帝内经》“有故无殒亦无殒”的思想为指导的,桂枝茯苓丸也因此成为妇产科领域中一张活血消癥的代表方剂。通读此篇,就有6首方剂运用活血化瘀药物。可以确定,目前来看,张仲景是运用活血化瘀方法治疗妊娠疾病的开山鼻祖,对现今的妇产科学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在《金匮要略·妇人产后病脉证治》篇中,首先提出了,“新产妇人有三病,一者病痓,二者病郁冒,三者大便难”的论点,这是对产后疾病提出规律性总结探讨的开始。“新产血虚多出汗,喜中风,故令病痓;亡血复汗寒多,故令郁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难。”所有这些论述,都围绕产妇的耗血伤津为中心议题,突出津血在妇女产褥过程中的重要性,从而确立了津血损伤在妇女产后发病中的机理。此外,还论及用大承气汤(大黄、枳实、厚朴、芒硝)治疗产后胃实的发热;用当归生姜羊肉汤(当归、生姜、羊肉)治疗产后虚寒的腹中 痛;用枳实芍药散(枳实、芍药)治疗产后气血阻滞的腹痛;用下瘀血汤(大黄、桃仁、 虫)治疗产后瘀血着于脐下的腹痛;用大承气汤治疗热在里、结在膀胱的产后少腹坚痛,不大便,烦燥发热;用阳旦汤(有认为即是桂枝汤,有认为是桂枝汤加黄芩)治疗产后风,续之数十日不解,头微痛,恶寒,时时有热,心下闷,干呕汗出;用竹叶汤(竹叶、葛根、防风、桔梗、桂枝、人参、甘草、附子、大枣、生姜)治疗产后中风,发热,面正赤,喘而头痛;用竹皮大丸(生竹茹、石膏、桂枝、甘草、白薇、枣肉)治疗妇人乳中虚,烦乱,呕逆;用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白头翁、秦皮、黄连、柏皮、阿胶、甘草)治疗产后下利虚极。这些方剂经过临床验证,均具有很高的临床疗效。分析上述病证,有虚有实,虚实夹杂;斟酌遣方用药,治疗有攻有补,攻补兼施。这些体现了汉代治疗产后疾病树立的不忘乎产后,又不泥于产后的辩证思想。
在《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篇中,提出了“妇人之病,因虚、积冷、结气”的病因观点。这是妇科中最早的病因学说,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从中可以推导出汉代妇产科遣方用药的特点——温补、行气、攻导的治疗风格。这一论点对以后的妇产科学影响甚巨,乃至唐末宋初,历时八九百年,均奉此为圭臬。该篇用行气散结、降逆化痰的半夏厚朴汤(半夏、厚朴、茯苓、生姜、苏叶)治疗妇人咽中如有炙脔(梅核气或癔球);用养心安神、和中缓急的甘草小麦大枣汤(甘草、小麦、大枣)治疗妇人脏躁(癔病),喜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欠伸;连同《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篇中用调和阴阳、重镇安神的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桂枝、芍药、生姜、甘草、大枣、龙骨、牡蛎)治疗女子梦交,均有很高的疗效,开创妇女情志病治疗之先河。此外,《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篇中用泻火清热的泻心汤(大黄、黄连、黄芩)治疗热痞;用温经散寒、祛瘀养血的温经汤(吴茱萸、当归、川芎、芍药、人参、桂枝、阿胶、牡丹皮、生姜、甘草、半夏、麦门冬)治疗冲任虚实寒热夹杂的崩漏下血;用活血化瘀的土瓜根散(土瓜根、芍药、桂枝、 虫)治疗瘀血内阻经水不利,少腹满痛,经一月再见。经一月再见,是月经先期的最早记载;用破血活血的抵当汤(水蛭、虻虫、桃仁、大黄)治疗经水不利;用攻逐瘀血、养血扶正的大黄甘遂汤(大黄、甘遂、阿胶)治疗水血互结的少腹满,小便微难;用和血健脾渗湿的当归芍药散、温中补虚的小建中汤(桂枝、芍药、炙甘草、饴糖、生姜、大枣)、活血化瘀的红蓝花酒(红蓝花、酒)等治疗腹中痛;用温补肾阳的肾气丸(干地黄、薯蓣、山茱萸、泽泻、茯苓、牡丹皮、桂枝、附子)治疗转胞;用膏发煎(猪膏、乱发)治疗阴吹。这些方剂的临床效果均十分理想,因而成为流传千古的妇产科代表方剂。该篇中还运用矾石丸(矾石、杏仁)“内脏中”以治“下白物”,以蛇床子散(蛇床子、白粉)为“温阴中坐药”,用狼牙汤(狼牙)“沥阴中”以治“阴中即生疮,阴中蚀烂者”,这是我国现存最早的阴道用药资料,包括丸剂、散剂与洗剂。从剂型上看,较以前已经丰富多彩,在治疗方法上,局部直接用药治疗外阴或阴道疾病,比起传统的口服给药,疗效可以大大提高,这是治疗方法与疗效的一个飞跃。
在《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中,提出“经水前断,后病水,名曰血分,此病难治;先病水,后经水断,名曰水分,此病易治。何以故?去水,其经自下。” [11]这是中医妇科领域“水血学说”之嚆矢,以后历代的妇产科学,均沿用该理论进行延续与发展的。
张仲景在《伤寒论》与《金匮要略》中提出经期前后或适值经期外邪侵袭而致的热入血室病,以针刺期门或投服小柴胡汤治疗。由于没有对血室的实质详加说明,因此引起后世医家的诸多争论。
《金匮要略》妇人病三篇,对妇产科学产生的影响十分深远,书中介绍的绝大多数妇产科疾病与治疗,从目今现存的资料来看,都是最早的。虽然其治疗方法,基本上尚属于辨病论治的方式,但作者是在辨别疾病的脉象与症状之后再提出治疗,因此其中仍隐含着一种辨证论治的思维。从书中涉及的内容看,已具备妇产科经、带、胎、产、杂病的基本内容,并在理论上有所建树。可以说,这三篇是妇产科治疗学的经典,为妇产科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难经》是中医的重要理论著作,成书约在东汉以前(一说在秦汉之际)。书中指出:“脉有逆顺,男女有恒……男得女脉为不足……女得男脉为太过……”还说:“命门者……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 [12]男女脉象的差异、反常脉象的意义,命门对于不同性别生理功能的特异性,都是前所未及的内容。《难经》对奇经八脉的内涵有新的发挥,而奇经八脉中的冲、任、督、带与妇女的生理、病理关系尤为密切。《难经》关于奇经八脉的内容,对以后的妇产科发展,起到积极的推进作用。

五、汉代妇产科的医案

西汉名医淳于意在他创制的25个著名医案中,有2则妇产科医案,这就是当今见到最早的妇产科案例。
《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载:“菑川王美人怀子而不乳,来召臣意。臣意往,饮以莨 药一撮,以酒饮之,旋乳。臣意复诊其脉,而脉躁。躁者有余病,即饮以消石一齐,出血,血如豆比五六枚。” [13]这是一则最早的治疗难产及产后瘀血停滞的医案。
另一则医案云:“济北王侍者韩女病要(腰)背痛,寒热,众医皆以为寒热也。臣意诊脉,曰:‘内寒,月事不下也。’即窜以药(窜以药,谓以熏熏之),旋下,病已。病得之欲男子而不可得也。所以知韩女之病者,诊其脉时,切之,肾脉也,啬而不属。啬而不属者,其来难,坚,故曰月不下。肝脉弦,出左口,故曰欲男子不可得也。” [13]这是一则关于女子情志不遂引起经闭的医案。从误诊到正确的诊断,到采取有效的治疗措施(熏治法治疗闭经始见于此),主要是根据脉象加以判断的,由此可见汉代脉学的发展以及在妇产科疾病诊断中的重要作用。
东汉华佗,医名极隆,在他频繁的医事活动中,也曾留下极有价值的妇产科医案。
《三国志》记载:“故甘陵相夫人有娠六月,腹痛不安,佗视脉,曰:‘胎已死矣。’使人手摸知所在,在左则男,在右则女。人云:‘在左。’于是为汤下之,果下男形,即愈。” [14]汉代运用诊脉来测知胎儿的存亡,并用药物排下死胎,其技术已臻成熟。
《后汉书》记载:“有李将军者,妻病,呼佗视脉。佗曰:‘伤身而胎不去。’将军言:‘间实伤身,胎已去矣。’佗曰:‘案脉,胎未去也。’将军以为不然。妻稍差,百余日复动,更呼佗。佗曰:‘脉理如前,是两胎。先生者去,血多,故后儿不得出也。胎既已死,血脉不复归,必燥著母脊。’乃为下针,并令进汤。妇因欲产而不通。佗曰:‘死胎枯燥,势不自生。’使人探之,果得死胎,人形可识,但其色已黑。佗之绝技,皆此类也。” [15]从这一则医案中可以表明,汉代已经可以运用脉诊诊断胎死不下,并运用针刺或服中药促使死胎排出。对于稽留日久不能排出的死胎,还可以用手从宫腔中取下胎儿,反映了汉代最高的产科技术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