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壹肆肆』怖景砌漾陈忆萦缠

【落笔于无光处之秘辛】

【楚令昭卷·陆】

秦厦国境,峙祯十七年,西京。

车驾一路分割疾风,轮毂密繁的纹迹于夜幕内缭乱眼目,随伴众侍策周遭护舆马匹骑行,车驾内仅二人并坐秉烛。

萧罂把玩着一枚铜印,“北院详稳司六名要官遇刺之事父帝本就起疑,再经祈寿塔倒塌,割裂两秦便成必然,父帝不会再犹豫其他。”

秦厦亲王各自拥印,公主则仅授册,并无持私印的惯例,萧罂私铸下这枚铜印,所欲于此舆室已彰。

女孩捧着珐琅彩手炉,靠坐着道:“秦厦不割裂,阿罂便无法真正赋予这枚私铸的铜印权力。两秦生,则散长皇子独据重势。阿罂与胄王同母双生,胄王分一杯权羹,你自亦随之获话语位席,又何故面含烦忧?”

萧罂倏望向身侧,言语间颇有愠意,“当真不知我为何恼你?太师是个处事毫无底线锱铢必较的!你坏他的事,就不怕回去被他制成人彘?”

听她提到人彘,女孩倒起了些兴致,但对着萧罂愠色,眼下探讨没得火上浇油,便只慰言道:“太师不会杀我,他大费周章将筹棋带来秦厦,作人彘摆着岂不亏损?秦帝沉眠,何有权重之臣愿从新君?两王争秦之状,太师亦乐见。”

观女孩神情便知她态度玩谑,萧罂压了压攻心怒,气极不再理她。

车夫驭马太快,弯道方舆偶有颠簸,女孩眼儿弯起,“阿罂顾及我的安危,我心领。”

萧罂将铜印摔在案上,回目冷言:“并未!令昭应当明白,接近你时我目的不纯。”

随身携着的私铸之印暗藏公主不可告人的权欲,紧要至此,却挂系着眼前女孩而摔,怒极重极。

萧罂摔印瞋视相对,女孩挑眉,搁置手炉于一旁,袖漾倾身,手臂拢环于萧罂颈边,附于少女脸颊近处耳语。

“从有识至如今,我身边所有人都未怀纯意……”女孩于她颊侧低笑,“我亦非益类。”

女孩周身冷香浮盈绕近,萧罂到底没自制维持住嗔态,下意识便扶住身前之人腰间紧束的蹀躞带,将人揽得更近,静聆耳畔萦言。

“既阿罂目的不纯,我便厌弃纯粹之物,配合着你于秦厦黑河中尽殒永堕。”

眼前女孩语调蛊惑,殊色胜过无边华绮,在凛夜中摄魂般昳丽,车驾外骤风狂舞,一帘之隔内,却是缱思暗转。

萧罂凝着,不觉间已消弭气怒。

长望不知几时,萧罂抬手取下簪间金针,女孩蹙眉,还是任由她握住细腕,指尖刺凉,紧接着一枚血珠便被她刺落,滴至簪上间隙收集住那滴血。

针尖锐光搅着赤色映入目中,潇华宫后殿殷红蚀骨的记忆再次翻涌,女孩沉了面抽回指尖,“这是作什么?”

萧罂则一瞥,道:“改日寻砚氏之人瞧瞧令昭是神是妖。”

“下次别这样。”女孩面上寒意暂缓。

察觉到女孩情绪异常,萧罂正色敛容,重又牵过女孩指尖细瞧,歉疚轻声,“是不是弄疼了?”

钻心刺瞳的旧忆难祛,耳畔轻声恍似昔时皇后倾柔教养交织折磨的扭曲爱意,阴晦如狰狞的金丝,深嵌勒割着绞束着七魄魂灵,往生无门。女孩戾气浓蕴于眼底,险近失控着拨开萧罂的手,“无事。”

舆室静默,良久,女孩敛息,重捧过身侧手炉,盈盈而笑,“先时传言贵妃宫中亦养着缸人彘,我颇想一观与太师豢养在府内那缸有何差异,阿罂带我去欣赏,可好?”

再提人彘,萧罂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