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安平对顾平安还是不同寻常的,比如他对待任何女人都是非常绅士并且很有风度的,可是偏偏对顾平安异常刻薄。总是爱嘲笑她。小时候顾平安发育的晚,在一帮孩子里最矮,他就总嘲笑她是矮子协会会长,只要她和个子小的人说话,他就说是矮子协会在开会。
后来顾平安突然开始发育,个子蹭蹭的窜到班上女生里第二高,可是她就蹭蹭的只长个子不长胸,于是沈安平又开始改口,喊她太平公主,一见到她就高呼公主千岁。
在他出国的那几年,顾平安开始出落的日渐水灵,虽然她自己持续自卑着,但是身边还是不乏有追求者。可是等沈安平回来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面对顾平安他微微偏头,认真而仔细的打量着她,随后伸手软软的掐了掐她的脸,微笑着说:“我的平安,怎么还是这么难看?”
他鲜少会这样亲昵的喊她的名字,并且带上了归属性质的定语,这一句“我的平安”喊的她异常的心猿意马,甚至都开始胡思乱想,可是后一句一说出来,顾平安除了想阉了他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沈安平对顾平安的态度?那就更加玄乎了。要说不上心?好像也不是。不管是哪个女人,在沈安平身边都待不过一百天,可顾平安不一样,她在沈安平身边已经待了无数个一百天了,并且他还一直没有腻。
很久以前关小宝曾经对她转述过她哥的一句话:沈安平这个人啊,说什么都行,找他要什么他都给,唯一除了顾平安,只要跟他扯到顾平安,他一准翻脸。
这一点顾平安是相信的,因为关小宝的哥哥关大宝也是沈安平的发小,虽然他名字难听,但是人是真的长得人模狗样,这一点看看关小宝就知道了,虽然猥琐至极,但是不得不说关小宝就是个标准的美女。
关大宝和沈安平多少年的兄弟了,他能说出口的话,多半是没有错的。可是顾平安一点也没有觉得异样。因为沈安平对她就跟哥哥对妹妹似地。她做什么他都要把关,管的比她爸爸还多。
不过沈安平自小相交的哥们儿倒是真不错,从来没有谁敢打顾平安的主意。顾平安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关小宝总在她耳边咋乎,让她也开始有些飘了,有次顾平安实在是忍不住了,带着满脑子粉红色的幻想去问沈安平,希冀着他说出点什么浪漫的话来结果结果他们这段虐恋情深的青梅竹马。不想沈安平无比淡定不带丝毫情分的回答:“我这人一贯厚道,怎么可能容忍你祸害我熟人?”
当时顾平安正喝着沈安平给她买的草莓奶昔,只一瞬间就觉得有一只侏罗纪时期的喷火龙上身,她直接把奶昔抡沈安平头上去了,谁知沈安平这狡猾的家伙眼疾手快,躲了过去。当然,如果有人当时在场也是不难发现,在奶昔被举起的那一刻,顾平安是稍微丢歪了一点点,只一点点哦。
晚上九点,沈安平准时把顾平安送到她租住的小区。沈安平时间观念特别强,而顾平安则和他相反,是个墨迹到极致的人,吃饭慢,走路慢,还特别爱迟到,这也直接导致了身边的人养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习惯,比如明明是要和她约12点,就会特意提前说成10点。但是即便是这样,约她的人还是能看着她在12点之后才姗姗来迟。
她这臭德行为什么会形成呢?这说起来,也和她生命中的三个男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她爸,沈安平,以及,毕冉。
顾平安回到家就拾掇着把裙子给换了,高跟鞋穿了一天,小腿酸的跟拧了麻花儿似地,她困倦的洗漱完毕,末了还十分有闲情的整了个睡眠面膜。
上床前她才发现阳台的窗户没有关,是说怎么进了屋还冷飕飕的呢。她趿拉着拖鞋还没走到窗户前就忍不住的打了几个喷嚏,全身一个寒噤。她揉着鼻子关了窗户,还难能的把窗帘全闭上了,可是身上还是有些发寒。顾平安估摸着自己是要感冒了,白天那裙子穿的太坏事儿了,这变天的档儿她是臭哪门子的美呢!
她懊恼的给自己冲了一杯板蓝根才慢慢吞吞的摸上床。
虽然她各种准备都做齐整儿了,可是病来如山倒,她还是于几个小时内就阵亡了。凌晨三四点的样子,顾平安迷迷糊糊的挣扎着醒了,浑身像火一样,她只觉得有一股腾腾的热气直往她头顶冲,整个脑袋疼的跟有人拿榔头敲了似地。她鼻涕拉撒晕晕乎乎的爬起来,全身软绵绵的,脚下一阵虚浮。
拿了温度计量了下体温,她对着房间里那盏白炽灯看了半天才看清,三十八度二。
她怔楞了一分钟,下一刻,她本能的找出手机拨通了沈安平的电话。
嘟了两声沈安平就接通了,他的声音有些厚重,喘息的有些急切,却又带点慵懒:“平安?”
“嗯……”顾平安虚弱的逸出一声。沈安平立刻警醒了声音,稍稍提高了分贝:“怎么了?怎么不睡觉?”
“我……”还不等顾平安说出情况,她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女人娇媚而满足的呻/吟声,她纵使再傻也明白了沈安平此刻是在干什么。她只感觉一股火苗窜到脸上,臊的不知道怎么好。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没……没什么,就是提醒下你,回家的事儿……别忘了……”
“平安?”沈安平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下一刻,电话那端传来了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音。沈安平似乎是一边在穿衣服一边和她说话:“你是不是病了?”
顾平安昏昏沉沉的,却还嘴硬的回答:“没有。”
沈安平没有回话。
“你是不是要过来?”
“嗯。”沈安平理所应当的应声。
“那你洗个澡再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了这么一句。事实上她对于打断了沈安平春宵一刻这件事丝毫没有觉得愧疚。反而有种理所应当腰板很硬气的感觉,她就是有种隐隐的自信,他沈安平在外面再怎么玩,对她再怎么嘴坏,只要她钩钩小指头,他一定会出现,不管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平安迷迷糊糊的关了灯又睡着了,梦里水深火热的,她只觉得意识开始越来越飘忽,身上汗津津的,却又不想动。
房间里静悄悄的,灯也没开,只有天花板是一片刺眼的白,家具都在一片黑暗中静静隐匿着。她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人风尘仆仆但又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她床前。
一只很大又略显冰凉的手出现在她火热的额头上。这猝不及防的冰凉缓解了她身上难受的燥热,她舒服的嘤咛了一声,半晌,她眯着眼试探的问:“沈安平?”
沈安平开了床头灯,缀着流苏的灯罩下是暖黄的灯光,他俊朗的面容被笼在这片光亮中,轮廓模糊,他眉头轻蹙着将顾平安挂在一旁的风衣取过来,又伸手去揽她,轻叹一口气:“看着挺结实的,怎么老是生病呢?”
他声音里有种温存的宠溺,这是她清醒的时候不曾见过的沈安平。她乖顺的伸手穿上沈安平递过来的风衣。沈安平把她扶起来,然后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咱去医院。”
沈安平背对着她,背脊宽厚,像一堵厚实的墙。顾平安迷迷糊糊的安心趴在了他的背上。他身上一股清新的沐浴乳味道涌进她的鼻腔,明明感冒又发烧鼻子早堵了,可是她就是这么诡异的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短短的头发还有些潮,大概是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弄干就急匆匆的出门了。她想起自己在电话里最后说的那句话,就突然有了些后悔。
她用自己烫的灼人的爪子搂紧了沈安平的脖子,像小时候她摔断腿的那次一样,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脸靠在他左肩上,紧贴着他的脸侧,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心安,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
沈安平收拾着把她弄到了医院,也不知是不是对医院有敏感,那浓得能把人熏死的消毒水儿味让顾平安一进来就清醒了。医生给她诊治完了就给她下了诊断。顾平安嘟囔着嘴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沈安平:“安平哥……”她只要一喊沈安平“哥”,一准是有事求他,果然,下一刻她就嗫嗫嚅嚅的说:“挂水吧,挂水吧,我不要打屁股针。”
沈安平哭笑不得,“这么大人了,还怕打针?”
“那你这么大人了,还怕蟑螂呢!”
沈安平脸色一白,片刻后笑的极其邪肆的说:“烧糊涂了吧,说胡话了!”
顾平安彻底撕掉了小绵羊的面具,开始耍赖:“我不管,我不打屁股针,我要挂水!不然我就把你怕蟑螂的事告诉你那些个女朋友!”
沈安平:“……”
坐在一旁的医生终于看不下去,把病历和诊断往沈安平面前一送:“去去,要耍花腔出去耍,这么大人了还怕打个针?”他回头睨了沈安平一眼:“女朋友不是这么惯的!”
沈安平一笑,也没有纠正医生对他们关系的误解,只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成。”
他这一句“成”,受苦的可是顾平安,他亲自押解着她进了注射室,给她屁股上来了一针,然后就看着蔫儿成茄子的顾平安捂着屁股有气无力的从注射室一瘸一拐的出来。
因为最近流感、肺炎盛行,病房稀缺。沈安平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了张软椅子,就把顾平安领过去了。
顾平安一路都不理他,瞪都懒得瞪他,只挂着一脸令人恐怖的丧相,一屁股坐在了软软的椅子上,末了,她眉头蹙成一道川,埋怨的嚷着:“沈安平,你也太不不子弟了吧!不说特级病房!病床你总得给我整一张吧!一会儿还得挂水呢!你就让我这么坐着挂啊?”这是什么劳什子高干啊!丁点特权都不讲!
沈安平轻笑,眼微微眯着,慢条斯理的说:“你自个儿也子弟,自个儿去找啊!”
顾平安一噎,瓮声瓮气的嗔骂他:“沈安平,我这辈子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了!”
沈安平怔了一下,随即正色道:“你要是能一辈子都对我保持这种畸形而执着的感情,倒也挺难得。”
“……”顾平安无语,她扭过头不再看他,和这妖孽斗嘴她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得了,她还是省口力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