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最后一次放假，两天的时间。
虞荷给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又拉着陈嘉禾一起去了趟商场，破天荒地给她买了两件新衣服。
上高中以来，陈嘉禾就几乎没有买过什么衣服了，她已经跟那些流行的款式分道扬镳了。在学校都是穿校服，每个月一次的放假时间更是短得不行，再加上要写作业，大部分时间被占据，她也很少出门了，更多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
虞荷这次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陈嘉禾有点受宠若惊。
“你一会回家换上，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
“出去吃？”陈嘉禾望着虞荷，先是怔然了一下，而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十多分钟的时间，陈嘉禾下楼，虞荷有一辆新买的汽车，是新能源的，不贵。
一直到饭店门口，这之前虞荷什么都没有跟陈嘉禾交代，再然后，就是见到了那个人。
虞荷不说，不代表陈嘉禾不知道，高二升高三的家长会上，虞荷带着一个男人去了。
陈嘉禾当时只叫了对方一声“叔叔”，男人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
陈嘉禾不知道虞荷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她不太喜欢这个男人，不是说这个男人品行不好，就只是单纯的第一眼的感觉。回家之后，虞荷也把自己跟这个男人的聊天记录给陈嘉禾看了，还问她感觉这个男人怎么样。
字里行间可以看得出来，男人挺老实的，踏实肯干的类型，但就是太老实了，也显得人很干瘪、枯燥，陈嘉禾觉得自己肯定跟这样的人过不到一起的，那样她会疯。
“我不知道，你喜欢就行，”陈嘉禾是这么回答虞荷的，“是你跟他过，不是我。”
虞荷后来还是跟那个男人断断续续了一段时间，“他家里面有两个女儿，老大结婚了有个孩子，老二跟你年纪差不多，但是已经不上学了，我感觉你要是过去的话...学习是不是会受影响啊？”
陈嘉禾：“我都行，你考虑自己就行，喜欢就在一起。”
陈嘉禾不知道虞荷后来怎么跟那个男人分的，她只知道虞荷很久都没有跟他联系过了，想着也差不多是没戏了。
今天一下午的时间，陈嘉禾都觉得虞荷有些不对劲，又是买衣服又是出去吃饭的，陈嘉禾猜了个大概，八九不离十。
“这就是嘉嘉呀！来来来，快进来！”
“别站在门口了。”
男人一笑，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
看上去是挺顺眼的。
陈嘉禾跟着礼貌地笑了笑，一句话刚要出口，虞荷推着她往前，“叫人啊，这是你王叔叔。”
“...王叔叔好。”
“哎，好好好，快进来！”
进去之后，王力安排着让入座，还把菜单推到了陈嘉禾跟前，“嘉嘉，看看喜欢吃什么。”
几根手指按在桌子的边缘，陈嘉禾就要把菜单推回去，“不用了，王......”
“就是就是，她也不知道吃什么，还是一会等着奕森来了再点吧。”
先陈嘉禾一步，余荷已经把菜单给王力推了过去，两人来回推搡着，也倒是客气。
服务员进来添了次茶水然后又出去了。
王力跟虞荷聊着，不一会，虞荷口中的“奕森”就来了。
“爸，姨，对不起啊，我同学那边有点事，来晚了。”
男生个子很高，模样周正，举手投足间都可见的光明磊落。
很大气。
“没事没事，我们也才到，”虞荷说。
王奕森入座，就顺其自然地挨在了虞荷的另一边。
陈嘉禾坐在最边缘，默默地喝着茶水，虞荷的手绕到了桌下面，拍了下她的手背，陈嘉禾抬头，恰好对上虞荷给她使的眼色。
顿了下，然后也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陈嘉禾放眼望去，只见着王力跟王奕森也正看着她。
不同的是，一个笑眯眯的和善，一个目不转睛的打量。
陈嘉禾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她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水杯，略显尴尬地对着两人笑了笑。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更多的时候是听着大人们讲话，不同于王奕森的侃侃而谈彬彬有礼，对比之下，陈嘉禾就像是一个弱智的小学鸡，只会笑，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虞荷帮她解释着，说她从小就不爱说话，王力说没事，女孩子内秀点也好。
“你呀，别总是窝在房间里面，多出来与人说说话，走动走动，你看看哥哥，让人看着就喜欢。”
这话虞荷没有当着王力和王奕森的面说，陈嘉禾只淡漠地看着她，“嗯。”
“你就会敷衍我，”虞荷摇着头。
“......”
那要她怎么说？
...
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嘉禾晚上又做了相同的梦，她梦到陈凯蹲在她跟前，问她是要爸爸还是要妈妈，陈嘉禾说：“要妈妈。”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母亲是她最依赖的大人，这不过分。
梦里面，陈凯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妈，我想回家一趟。”
吃完早饭，陈嘉禾跟虞荷说，她手捏着点上衣下摆直视着虞荷的眼睛，但是又不敢完全地直视着，有着稍微的躲闪。
面容明显地僵了下，虞荷反应过来，但似乎是有点意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很快就被她给掩饰了过去，“啊，去吧，”轻描淡写地应了句，虞荷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嘉禾知道，即使她不问，虞荷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毕竟当初两人离婚的时候说好了，离婚只是父母之间的事情，跟孩子无关，双方也不会过多地干涉她。
但是她有自己的私心。
跟着陈凯的这些年，虞荷任劳任怨，陈嘉禾都知道，如果没有虞荷，这个家早就败没了。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陈凯不嫖不赌，但是喜欢喝酒，没事还会自己整点下酒菜什么的，每到年关都会有商店的人找上门来要账，数额还不小。
会花钱，会挣钱也就好了。但是陈凯不会，他这人好吃懒做的，在整个镇上都是出了名的，但是这话也没人真的当着他的面指出来，邻里邻居的，大家面上也都过得去，但是这就给他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挺好的。
有时候陈嘉禾想想都觉得好笑，很想问他一句：你凭什么啊？你哪来的优越感啊？
当然，这些话她从前也只在心里面想想就算了，真的要去跟陈凯说什么的话，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大概就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你总觉得他哪里都是不好的，哪哪都不好，任何一个缺点，或大或小，都会被无限放大放大再放大，大到你觉得这个人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