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2月31号,今年的最后一天。
叶芬芬一大早醒来,没有准备起身去上班。因为作为一个保险销售,每个月最后一天肯定会被领导追业绩。叶芬芬不想面对那些,就躺着没起身。
叶路昨天去去值班了,8点半的时候,叶芬芬听到有人敲门,赶紧穿着短袖短裤就去给叶路开门去了。叶路眼睛都睁不开。吃完早饭,她躺倒沙发上睡着了。
她儿子博研在叶母那屋,光着屁股在玩。
叶芬芬看到叶路睡得熟,没有多说什么。
每次值班,叶芬芬知道自己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她没有孩子,也没有公婆老公需要交待。
但叶芬芬偶尔也想休息一下。虽然每次休息,都要面对叶路疲惫的黑眼圈,她儿子晚上离开妈妈的吵闹,叶母晚上睡不踏实多次起夜去给外孙盖被子。
但是人还是需要一点喘息的空间。不能老是被三天一次三天一次的机械的生活操纵。
到中午,母亲做好饭,叫叶路起来吃饭。
叶芬芬跟叶路坐一起吃。
“昨天整夜没睡?”
“嗯,咱姥姥也不知道啥情况,前半夜尿了4、5次,后半夜躺床上不睡,也不让我睡,框框的摇她床边的栏杆,又一直喊我,大半夜2点非要起来坐轮椅。我不理她她就说要尿尿,闹到5点多,我刚躺下,,她又框框的推栏杆。整夜不能睡。早上8点我看没人来接班,去门外边的车里坐了一会儿眯一下。快8点半,看见咱舅舅过来,我就直接开车回来了。”
叶芬芬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
“又开始作妖了。”叶芬芬叹气。
“前一段高血压后遗症消停了一阵儿,现在觉得身体恢复点儿了,又开始闹腾了。”
“是呀。又开始闹了。”
叶芬芬看叶路的黑眼圈,忍不住跟她分享经验。
“下回她要闹,你就盯着她眼睛看她,看到她眼神躲闪了再拽她起来。实在不行,你就学咱妗妗,使劲瞪,就是不要去跟她讲道理,她耳朵不好,不管你跟她说的啥,她都以为你跟她互动,大半夜的,她不睡你得睡。”
“还有,她前半夜不管因为什么喊你,只要她喊人,你就马上把她拽起来坐到马桶上,每次坐最少20分钟,反正她手边就是电暖气,冷不着,等她坐够20多分钟,再把她抱床上。前半夜8点到12点期间,不管她喊3次还是5次,你都这样晾着她,后半夜你就能消停一会。也能稍微眯一会儿。”
叶路点头,“嗯,下次我试试。”
“嗯,你要在前半夜跟她表明立场你不会由着她胡闹的立场。重点是不要试图跟她讲道理,你多说一句话她能多闹一个小时。”
叶芬芬把自己的经验毫不保留的分享,希望下回叶路能不这么辛苦,这样她心理负担能少一点。
吃完中午饭,叶路有了一点精神。
“我们去买一包魔芋爽吧。”叶芬芬提议。她反应过来,原来明天就是新年了。可以去买一包自己喜欢的零食,假期在家吃三天,还不长胖。
叶路有一点心动,但是她儿子博研看起来脸蛋有些红,怕她儿子感冒,就打消了出门的想法。
叶芬芬和叶路一个坐在茶几旁的小板凳上,一个盖着被子躺在沙发上,两个人都拿着手机刷抖音。叶路儿子则安静的在里屋玩游戏。谁也不打扫谁。
“今天晚上跨年夜,有晚会可以看。”叶路放下手机,说到。
“是,可以看晚会。”叶芬芬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她已经好几次忘记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新年了。
“我原来的店长,在朋友圈里发她们店里的活动,彪马新品满300减100。”
叶路看着手机说。
“嗯,我也看到了。估计她们今晚会加班到12点。”每次节日都是导购们加班的时候。
“你店长也挺厉害的,从你进彪马,她就是店长,这么多年了,她还在彪马。”
叶芬芬感慨。因为商场的下班时间太晚,有活动甚至要到晚上1、2点才能下班,叶路婆婆家去商场路太远,不好走,儿子又不放心放到婆婆家,但是老放娘家又不是一回事儿,所以叶路结婚不久,就从彪马辞职了。
“姐,你还记得不?那年也是跨年夜,雪下的特别大,咱俩从商场下班,已经半夜1点多了,电车半路还没电了,咱俩边推着电车往回走边打车。幸亏那天有个出租司机回家,把咱俩捎回来,要不从市里出来往家走,根本打不着车。”
叶路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个跨年夜。
“哪能忘了。那天我都绝望了,我还以为咱俩真要在雪地里,推着电车走十几公里回家。”
叶芬芬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你说咱俩那会儿怎么那么啥?明知道旧电车一个人一个来回可以,两人一块儿电量不够,还不知道提前找个地方充电,非要等1点下班再去充电,结果一路上一个开着门的充电站都没有。”
“明知道电不够了,也不知道把电车在停车棚放一夜,生怕晚上有人偷咱的破电车,硬是推着电车走。”
“那天打车费,司机要了咱俩30块钱,我那会儿心疼的都不敢跟咱娘说。其实人家带着咱俩,还在后备箱带着电车一起,大雪天半夜给咱大老远送家门口,30块钱要的真不多。”
“可不是。后来第二年圣诞节1点下班,我们公司说给报销打车费,我打了个出租去接你一块儿回家,打表都快30了,那个司机非说咱俩是县里的耽误他回城接单,要了咱俩50块!”
“是啊。”叶芬芬想起以前跨年夜的事儿,觉得恍如隔梦。
明明也没有过几年。可能是以前20多岁能吃苦吧,叶芬芬自嘲,现在31岁,明年过了生日就32了,虽然还是一事无成,甚至比年轻那会儿麻烦事儿更多了,但是要她再在跨年夜推着电车走几公里,她可来不了了。
那些年她跟叶路,一起上班下班,夏天碰到过大风大雨,在铁轨上被轨道别倒,趴在雨水里。也碰到过在路上被横冲直撞的车子碰倒在路口,甚至也碰倒过别人被那个老头讹了几百块钱。形形色色的事情和人,经得太多了。
“所以,我跟叶路,好像都变懒,变矫情了。”
叶芬芬心想。
“虽然岁月带给我们的只有年龄,没有财富,但是我们好像依然长大了,知道心疼自己了。”
这也是一种财富吧。心灵的财富。
虽然有时候,有些了解叶芬芬的人,会觉得她家里4个孩子,她却独自承担了太多。但是,没有父母教导撑腰的孩子进入社会,每一个都不容易。
叶芬芬虽然偶尔会觉得委屈,但她委屈自己的原因,是想自己多承担一些,让其他的兄弟姐妹能负担少一点,可以像一个正常家庭的孩子,过上过年买新衣服,平常可以偶尔看电影,喝奶茶的普通生活。
弟弟每次从外地回来,在家呆几天,都会跟他兄弟们出去喝酒吃饭,联络一下感情。如果有一次他可以在聚餐后,给叶芬芬带回来一杯奶茶,都会让叶芬芬感到幸福很久。
下午,叶路带着她儿子博研,回婆家了。家里又是只剩叶芬芬和父母。
每次叶路带着儿子过来一整天,叶芬芬都会有点烦。因为她们两个人破坏力惊人,每次来都会把整整齐齐的家弄的下不去脚。每次她们走后,会留下满地的玩具,乱糟糟的沙发和桌面,不拖地不整理让人看不下去。
但是叶芬芬感觉母亲虽然有点烦,但还有点期待。
可能家里只有叶芬芬这个闷葫芦和瘫痪不能说话的父亲,会让母亲觉得寂寞吧。
晚会开始了。
主持人煽情的回忆过去,展望新年,让坐在躺椅上的父亲,被感染的哭出来。
他每次看电视,听到煽情的话,都会又哭又笑一翻,让坐在他身边喂饭的母亲生气不已,“一口饭在嘴边等你多久了!”母亲吼父亲。
叶芬芬坐在旁边的床上,充耳不闻的看节目。
叶芬芬常想,如果她也结婚了,现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的可能只有老两口了。父亲也不能起来坐会儿了,因为母亲一个人弄不动他。
“如果我结婚了,难道让大姐回来吗?还是算了,她就是因为父亲瘫痪,才匆匆嫁人的。让她回来照顾父母跟父母一起生活不可能。弟弟更不可能。母亲受姥姥影响,有点不好惹这个唯一的儿子。有需要他搭把手的事儿也不会去叫他。叶路更不可能,她家嫁的远,在铁路西,每次过来过桥的路都不好走,就算开车也不方便。”
“我还是要争点气,明年多攒点钱,或者明年能奇迹般的找到一个对象,恰巧他同意在家5分钟路程的小区买房子,这样我可以跟他一起出首付。”叶芬芬无聊的想着。“或者我可以明年发个财,正好可以在家旁边的小区买上房,最好三室一厅,小了对于住农村小院的人来说,住着不宽敞。可以带着父母一起住进去。这样冬天的时候,母亲就不会老感冒了。早上起床也没有那么冷。在家也不用穿棉袄棉裤,可以轻便一点。”
“到时候结不结婚就不是必须选项了,我可以更从容一点。”
好了,叶芬芬的新年愿望出现了。
“我希望,明年家里人都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父亲不指望他可以重新站起来走路,只希望他可以说话,能准确表达自己,这样就不会生闷气。母亲明年开心,家里孩子可以让她省心一点。弟弟可以再升一级,这样可以拿年薪,买房娶媳妇不用愁了。妹妹可以心想事成,家庭和睦。大姐可以理顺家庭关系。”
“至于我自己,明年一定要暴富呀。一富解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