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蹊跷是什么意思?”李清舒的声音闷闷的。
烛火的光芒照在李清舒的脸侧,柔和的光芒勾勒出她美好的脸容,可陈阿嫂抬头却看见,那一双眼睛,沉淀着黑夜的光彩,竟然有了一些让她捉摸不透的意味,这姑娘像是藏了许多心事在心中。
“那蹊跷就是我在前日才遇见过他,他刚说要给家中的妻儿置办些家具,他前日还在说这些事情,更何况他还欠了一大笔钱,又怎么敢死。”说道这里陈阿嫂也是无奈,无奈的叹息,甚至说道债务,她的身子在李清舒的眼中竟然比刚刚更弯曲了。
李清舒蹙眉:“债务?”
陈阿嫂这才惊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可是已经说了这么多,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幽幽说道:“巨人村谁不是背着债务呢?”
“什么意思?”
陈阿嫂这才开口接着说道:“姑娘,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只是陈阿牛的死,我到现在都怀疑一个人。”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样子是还未从刚才自家姑娘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只是现下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话,意味深长,甚至她望着李清舒便开口问:“我虽是一届农妇,可姑娘你从进入村子开始就一直有意无意在查陈阿牛的案子,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是好人,但是却是不想你牵扯到其中,你势单力薄,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说道此,陈阿嫂的眸子从她的脸上扫过,放在身上的手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但是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怀疑的人不是别人,是我们村长的儿子,就是刚才在外面和你说话的那男人。”
“阿嫂子为何会怀疑他?”李清舒想着刚才脑海之中的那个男人看着根本不像是会杀人的模样,但是现下她唯一能闻到话的人只有她便细细听了下去。
陈阿嫂又接着开口说道:“这件事本来不该我说的,只是我他们二人素来不和,在村子里面传开了,村里面大多人其实都怀疑过他,只是碍于村长的颜面,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李清舒眉头微挑又开口问:“既然如此,陈阿牛出事了,县丞就没有过问一声吗?”
陈阿嫂摇摇头,左顾右盼之后,故意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县丞当然不会过问,毕竟陈阿牛敢的是······”
她像是清醒过来了,连忙摆摆手说道:“天太黑了,还劳烦姑娘今夜照顾一下我家丫头。”
陈阿嫂连忙走了出去,从另外一个屋子抱一床被子又将小床从外面搬了进来,在里屋的炕上的不远处又搭了一个小床给她,而她又守到她姑娘的床边。
但是李清舒瞧着床上的小姑娘,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姑娘现下这个情形,怕是这几日都不太能见人了,她还是委婉提醒道:“阿嫂子,你家妹子最好是离开巨人村。”
这里的人今夜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件事,对于这姑娘来说也是一种伤害,最好是能离开这个地方,去外地先住上几年,兴许还能忘记这件事。
第二日。
李清舒很早便起来了,她又去详细查看了那小姑娘的伤口,没曾想那姑娘第二天一醒就说要去报官。
陈阿嫂和她直接吵了起来,可那姑娘异常的执著,说着说着她掉着眼泪开口说道:“发生这件事,表哥他肯定不要我了吧!”
她口中所说的表哥应当就是李清舒昨夜劝回去的那个年轻男子,只是他们之间的婚约怕是要作废了。
姑娘想到婚约仿佛眼眸中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一泄不止,“阿娘,表哥一定不要我了,即使表哥他还要我,那那他家里面的人肯定也不会允许的。”
听到小姑娘说道这里,陈阿嫂也不在和她争执,连忙过去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没事,没有表哥就没有表哥了。”
“你好好养病。”
李清舒走了出去,不知道王石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她刚刚听见三司法里面独特的传信暗号连忙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门口就瞧见躲在树上的王石。
他见到李清舒,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开口说道:“姑娘,这个扳指却是只在和外邦来往的市场上有,而且买的人还不多,只是外邦那些人不记得有谁买过了,我又查了查购买名薄,发现购买者里面竟然有蕲州的几个人,但是这几人联系都不太大,只是有一人是巨人村的人。”
“名字,你还记得吗?”
王石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好像叫什么陈春儒。”他顿了顿,想起来自己听到的这个村子的故事连忙说道:“李姑娘这村子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这里面的人都不与外界接触的,只是恰巧站着这片地,肥沃,所以其他村子的人自然十分羡慕他们。”
李清舒道:“关于这个地方的县丞,你有查到什么吗?”
王石点点头,又开口接着说道:“这个县丞说来也奇怪,他是直接从外地派来的,可他到这个地方之后很快就打通了四面八法的关系,而且我们在衙门见到的那位冉大人好像也收过他的贿赂,甚至是连这蕲州的蕲王爷也收到过,四面八方他都去打点的十分清楚,只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这个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李清舒察觉到了什么,大步走了过去,门外站着一个跑得面红脖子粗的小孩子,头上梳着两个小圆包,他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陈阿嫂,你快去祠堂看看吧,景表哥要退婚。”
小孩子仰起头发现面前开门的人不是陈阿嫂才发现自己传达错人了,连忙侧身跑了进去,可还没得他进门,里面的小姑娘自己就起来了,陈阿嫂一边搀扶着她,一边开口问道:“真的要亲自去吗?”
她很坚定,每一步子都走的异常坚定,只是她走到李清舒的身旁时,她在她耳旁轻声低语了一句话。
瞧见那姑娘单薄的背影,李清舒不由得坚定说道:“王石这个案子,我们必须查下去,否者怕是有更多的受害人。”
王石不理解李姑娘为何要说出这句话,但是现下这个情况,他也是十分坚定的跟在李姑娘的身旁,但是又想到一个难缠的人,他又问道:“姑娘,陈珏那太监可怎么办?”
李清舒恍然大悟,既然来的时候就用了陈珏的幌子,为何她现在还不能用这个幌子呢?
“既然他那么想来找我们,为何不让他找到我们呢?现在就给他这个机会,王石,你这样做······”
李清舒在村子里面找陈春儒,没曾想这陈春儒竟然就是村长的儿子,想到昨晚陈阿嫂说的那些话,她不能打草惊蛇,但是也从村民的口中知晓了一些事情。
她和王石刚查到一点线索,陈珏这人晚上就带着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巨人村,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在蕲州初见的郭长久,他现下是陈珏身边最得力的狗腿子。
没想到县丞刚听见有大人物来了巨人村连忙就赶了过来,整个村子谁也不敢懈怠,陈珏住在这个村子里面最好的房子里面,大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是等门开的时候,李清舒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只是说道:“公公说,他想要这种扳指。”她将从陈阿牛尸体上面取下来的扳指递给县丞看了一眼。
没曾想县丞立马领会意思,连忙弯腰低头说道:“我这就去办!”
这件事很快就落实到了实处,只是李清舒察觉到在她拿出来这个扳指的时候,那陈春儒神情十分不正常,只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何处不正常。
陈珏没想到李清舒竟然还想来查这个案子,眼前的红木桌上摆放着满满的一桌美食佳肴,举目望去,皆是佳品,里面还有许多这个地方没有的吃食,郭长久在他身上是下了心思的,他抿唇开口道:“若是真的想回去,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郭长久这几日一直陪在陈珏的身旁等的就是这句话,没想到自己还真的等到了。
他一语未尽,李清舒就从外面走进来了,打断他说话:“公公,单独说几句话。”
此话一出,气氛就是一肃。只有陈珏开口说道:“既然这样,自然是行的。”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李清舒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找我,所以我故意让王石带你到此处来,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亲自过来。”
听到这番话,陈珏摆摆手,神情满不在乎地说道:“咱家在乎你养父,你养父在乎你,咱家自然要替你养父好好护着你。”
李清舒很坚定地说道:“我必须要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京都的人已经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世子,而且这个案子死者不是自杀,是有人将细针盯入他后脖颈的死穴,你也是知道的。”
陈珏点点头道:“我知道,只是你可知道现下有多少人不想你查出此案,而且觉得现在的解决就已经是最好的解决了,你若是执意查下去,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害你,更何况还有太后。”
他几乎算是明明白白说出太后的意思,小人物妄想和大人物斗,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
可李清舒已经决定了,能做一件事就做好一件事,能帮助一个死者,就洗清一件冤案,既然她不像宋景昭那样能做大事,那么她就做好自己的小事情。
“陈公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活着的意义,我自然也是;若是能做一点点事情,那么我死也甘愿。我相信定然也会有人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这才是我心中的道义,更何况我现在查出此案现在的嫌疑人就在这寨子之中。”
听到这句话,陈珏忽然来了兴趣便开口问道:“你已经查到了嫌疑人?”这件事十分棘手,她竟然还能查出一点东西,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既然如此,你说来听听,兴许我会改变想法呢?”
“在死者的手上发现的扳指和他的身份不符合,而且,在我给死者验尸后,与死者出现在那街道的时间对不上,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杀人之后,故意将尸体移到那街道处。”
陈珏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李清舒又道:“而且我让王石去查这扳指的出处,现下只有一人既与死者有关系,又购买过这个扳指。”
陈珏微微点头,又问道:“你可知道,蕲王爷前几日因为这个案子暴怒,现下刚听闻案子了解,才稍稍好些,你若是又将这个案子翻出来,他会如何?难道你以为把我搬出来,就能在王爷面前保住你的性命吗?”
李清舒抬眸跟他对视,脸上一片清冷:“凶手现在应当是在巨人村。”
“你继续查吧!”陈珏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是此案与我无关,接下来要全由你自己查下去了。”
李清舒心重重一条,她要快点把这个案子查完,她想去到宋景昭身边,那边真的太危险了,在这边多呆上一刻,她都快等不及了。
“多谢公公。”
李清舒转身就继续安排王石去查看陈春儒,谁也没想到前俩日的大夫现在竟然是跟在贵人身边的人。
陈阿嫂的小姑娘找到李清舒,跪在她面前,恳求她把自己带离这个村子,她身上的婚约已经接触了现下她孤身一人,本来按照她现在的情形应当在祠堂里面自尽的,而且她也看见了祠堂里面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牌位,但是她还这么年轻,她不想死,所以她要抓住所有能够活下来的机会。
她知道李清舒可以帮她。
李清舒看见她的脸色,抿紧双唇问道:“若你真想跟着我,可否告诉我这村子里面的事情?”
她自然是无有不应,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这小姑娘也性陈,叫陈春莲,在村子里面辈分算高,但是年龄小,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都是从陈阿嫂哪里听到的,但是她却告诉李清舒一个重要的消息。
陈阿牛曾经帮着县丞做过测量土地的事情,所以陈春儒这才和他闹翻了,至于详细的过程她这个小姑娘自然就不清楚了,这些事情也过去很久,道听途说也不能全然的相信。
“怎么样现下这种情形,谁还能知晓这些情况?”
陈春莲摇摇头:“村子里面的人是不敢告诉你这些时期的,因为村长不让,而且我们现在还欠着钱,所有村民都签了死契,若是将欠钱的事情说出去,那会直接死的。”
李清舒蹙眉:“什么意思?”
顿了顿,李清舒还是问道:“那你能带我去陈阿牛的住所吗?”
陈春莲点点头:“我从小路带你去吧!”
她们走在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见,径直从后山坡走下来就到了村门口,就在村门口附近就瞧见了陈阿牛的住所,只是大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陈春莲像是看出她的疑虑,直接说道:“有人在,只是这几日陈阿生的媳妇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前不久还去县衙里面闹了一番,但是也没讨到好。”
李清舒望着她,心中隐隐钦佩这个小姑娘太坚强了,可是她明白陈春莲跟着她做这些事情只是想活下去,可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他们人走进去就瞧见里面的情形,陈阿生的媳妇颓废的躺在床上,外面养的鸡鸭到处乱飞,地上各处脏乱不堪,看起来是有段时间没有收拾了,只是现下这种情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有谁有心情收拾呢?
蹲在门口的小孩子面颊消瘦,他瞧见熟悉的面孔上来就抱着陈春莲叫姐姐一直说他饿,在李清舒的示意下,陈春莲带着那小孩出去吃东西,而她直接去找陈阿生的媳妇。
“你也是来查这个案子的人?”
陈阿生媳妇也懒得说话,直接说明李清舒的想法。
“是,现下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李清舒开口说道。
她点点头说道:“你问吧!”
“再问问题之前,我先告诉你,你家相公是他杀,死因是死于后脖颈被人用银针刺入,你家相公在生前和谁结过仇?”
李清舒开口问话,却用余光在扫射周围。
陈阿生媳妇开口说道:“若是说结仇自然是有的,村长的儿子,还有村中其他人。”
“他们之间是为什么?”
陈阿生媳妇摆摆手:“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画土地的时候,我家那口子给他们画多了,他们就因为这样闹了起来,没曾想闹的这么大,我家那口子虽说平日里面有些小算计,但是从来没有想着害人,若是真的要害人,那真的还比不上陈春儒。”
李清舒疑惑不解,便又问道:“你所说的这些只是猜测,可有什么证据?”
“能有什么证据,现下这种情形都只能说按照感觉猜的,更何况我家那口子死的时候,他还不在村里面。”
说到此处,陈阿生媳妇费劲地起身,有些怀疑的开口说道:“只是我家那口子那几日给了我这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死有关。”
“我其实在衙门见到过你,听说你是从京都来的,那么我想请你查一查这巨人村的赋税,这巨人村的······”
她人都还没有说完,身体如大山轰塌直直地倒了下去,她睁大双眼,双唇微动,李清舒还没听清楚她喃喃的话,她就直接死了。
李清舒从未想到过在这附近竟然还有人在,她走了出去,已经不见刚才人的踪迹。她再次确定陈阿生媳妇已经死了,又摸到她脖颈后面的银针,从她的死穴之中抽取出来。
她用帕子把这银针包裹起来,神情严肃,看来他们凶手已经知道她在此处查案才会派人来跟着她,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凶手竟然能当着她的面杀人。
现下需要查到这个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