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心掉在谷底,她虽不识什么字,但是也知道这案子牵涉到公主便是任由她怎么说,只要牵涉到公主便是无人愿意主办。
可饶是如此,还有两人愿意帮她,她心中也是感激,十分感激。
尚宰却脸色沉沉,他深知这案子对世子来说,尽是坏事,唯有一丝丝好处,恐怕便是这位魏小姐能在地下见到真相,即使知道世子态度,他还是开口劝道:“世子,你已经和太后交恶了,难道连内阁也要一起得罪了吗?”言官无论好坏,手中拿着笔杆,也不论事情真假,便会死谏。
话音刚落,太后的旨意便到了宋景昭手中。
从宫中所来的太监站在上位拿出橙黄的圣旨,一开一合朗声念道:“奉公主旨意,魏云枝一案由上吊自缢结案,不可再查,公主还附:魏云枝也是个行为不检之人,自缢也在常理之中。”
旁人虽看不出这个太监是谁,但是宋景昭却熟知他是宫中一方掌印大太监,而且还是太后宫中的人,这已经是在明晃晃的警告他了。
尚宰彻底的着急了在掌印大太监离开后,便一把跪在地上用匕首低着自己脖子,用他自己性命逼着宋景昭放弃这个案子。
宋景昭原本神情平淡,唯独在瞧见尚宰将剑搭在自己脖颈上逼他时,脸色变成青色,慢慢说道:“尚宰,你可知道,你现在的举动与当日逼我离开京城的人有何区别?”
尚宰脸色一变,手腕发抖,手中的匕首一下没握紧,掉落在地上。
而云芝见状,却在自己心中暗自的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求告无人,便想办法去找能查此案的人。她低下头将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收敛入心头,尽量不叫人察觉。
***
今日是十五号了,也是三司法考题截止时期的最后一日,他和夏学洪相约去三司法。
即使今年无法进入三司法,也要将自己所查结果尽数告知,也算对得起自己的努力了,夏学洪回家后颓丧几日,进入三司法跟随翁大人一直他的夙愿,可能也是他命不该进此地。
好不容易将自己收拾干净,便遇见李清舒相邀他一同去三司法。
而三司法近日因为宋景昭和翁伯康刑法变革的矛盾已经打乱了,激进派和保守派之间矛盾累积,导致许多事情都搁置了。
原本守在门前的便是前几日李清舒遇见的王石,王石见到李清舒,脸庞羞涩的笑了一下,但是神情为难的说道:“今日,你们怕是进不去了。”
李清舒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在吵架。”说完,王石长叹口气,已经吵很多天了,而就在此时,翁伯康却从里面懒懒散散地走了出来,摸着自己虚白的胡须,一边提溜着书袋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将自己书袋子扔到旁边身影的怀中,边说道:“跟我走。”
李清舒抱着沉重的书袋,一时间愕然,茫然的看看夏学洪,又看看王石,王石便立马眨了眨眼示意她跟上去。
李清舒温和笑颜如花道:“多谢。”
说完,她又将书袋子里面的书分成了两份,一份给了夏学洪,两人同时跟上了翁伯康的脚步。
翁伯康在三司法呆了二十多年,虽说官阶没有宋景昭高,却在此处深得人心,若是他不愿意的事情,任何人来说项都无用,而且他又教出许多学生,遍布各处,也算得上有些桃李的人,加之在破案方面能力强悍,别人都愿意敬着他,尊着他。
翁伯康一路也没发现身后人的不对劲,只是又走进办公务的书房内,低头在黄色纸张上勾勾画画,而后一边指挥身后的人道:“将书按照平常归置便好。”
夏学洪正想问,李清舒便阻止了他,因为从她拿到书后便发现了,每本树上有不同颜色封条,若是她没有猜错,那封条便是将书籍分来的方法。
当翁伯康把自己想记下的东西写完后,仰起头就发现两个不速之客,他蹙眉,问道:“你们何时进来的?”
夏学洪先开口说道:“禀报大人,我们从刚才您进来时,便是一起进来的。”
看着书袋子里面的书都被放回原位,他大致也明白了,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问道:“上官府的案子可有结果了?”
李清舒便先开口说道:“未曾结案。只是凭着经验,我们先是找到魏姑娘的尸身,验出她的死因,时间,只是地点还尚未确切确定。”
翁伯康转头看着夏学洪,夏学洪又将自己所查详细道出。
翁伯康点点头,问道:“你们觉得这案子可否还能查下去?”
李清舒和夏学洪同时沉默。
翁伯康见状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权之一字有利有弊,全看当权者如何用之,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努力一搏,也能看见高处风景,山下平民。”说完他打哈切,“怎么和你们说起这些了。”
李清舒心中一跳,她虽然心中藏得有事,却一直忘记了,拥有了权力,才拥有说话的权利,和解决事情的能力。
可是,为何翁大人要和他们说这些?
翁伯康神情遗憾的说道:“这案子,既然未能找出真凶,恐怕你们也无法进入三司法了。既然是我们定下的题目,我也不好有些改动,若是······不进入三司法,做我的抄书员倒是还有一席之地。”
李清舒和夏学洪激动对视,两人毫不犹豫拱手作揖朝着翁伯康行礼道:“见过老师。”
翁伯康摆摆手,吹了一下胡子道:“我才不是你们什么老师,别乱叫。”他却弯起唇角,眼中含笑。
两人竟然同日进入自己想进的三司法,还是同是在翁伯康手下,这也算得上同门了,和翁伯康交代一下后便相邀去吃西市的抄手。
哪里的抄手也是从南方过来的,一碗羊骨头、猪骨头熬出的底汤和单独的猪蹄熬出的油脂浓汤,和魔芋熬煮在一起形成凝胶状的油膏,在京都忽然就火了起来。
李清舒和夏学洪在办案路途中,偶然买过一碗面,原本以为不好吃,没想到那味道让他们久久不忘。
一路上街道被京城护卫团团围住,这些时日京都的人员管控很是严格,他们也忘记了今日也是圣上出宫斋醮之日。
当圣驾路过那面摊子,李清舒和夏学洪才反应过来,立刻跟着百姓一起跪在地上,而在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异常的身影,偷偷仰头的李清舒忽然察觉那身形熟悉,再见到云芝血气不足的脸庞,心中暗道不好!
她想起身却被人流死死的挤在这一处角落,因为云芝的突然出现,导致小皇帝原本圣驾的路线变更了。
可不知道云芝是怎么引起小皇帝的注意,竟然让云芝面圣。
在闯过圣上的护卫后,云芝的身上已经被好几个刀剑在身上捅出好几个窟窿,那些是用什么东西都填补不好的窟窿。
萧耀有些痛疼,见着面前的血书,尤其是那一副活灵活现的魏三姐上吊图,图中魏三姐貌美如芙蓉般艳丽,却被厉鬼活生生勾住了脖颈,而在她身前站着一群人,里面有人穿着官员的衣服,有人穿着常服,但大家都一副冷漠的表情,都等着魏三姐吊死后,拿走她身后的珠宝。
被人吊死的魏三姐眼中含泪,落下的眼泪成了珍珠,从她视线望去,竟然是和人群中伸出双手,面容和蔼的老妇人对视,那位老妇人神情凄厉与魏三姐之间眉眼十分相似,四肢被人用绳索控制,走不到魏三姐身边。
原本这幅画没有什么,可是它却被小皇帝看见了。
在萧耀身旁的太监谢吉瞧见这幅画,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打量皇帝的脸色,虽说那件事极为隐晦,但是现下也还有不少知情人。
当今圣上和太后毫无血缘关系,而当年圣上六岁时,被迫和生身母亲分离,亲眼见着生身母亲被迫上吊,而圣上不就是犹如这魏三姐身后的珠宝吗?
听闻当年圣上因为反抗激烈,才被人捆住全身,这不就是和图中两人倒换过来了吗?
这是谁这么大胆?
谢吉立马严声呵斥道:“大胆刁民,竟然那此画来内涵圣上!”
萧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去,慢慢说道:“你是有什么冤情想说吗?”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京都最大的审查冤案的衙门,登闻鼓便设在此处。
云芝磕了好几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合盘脱出,甚至还哭道:“江南老夫人因为知道此事,晕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晕过去,小姐的母亲眼睛已经哭瞎了,却因为······因为上官府和公主的婚事,此案悬而未决,由小姐行为不检草草结案。草民,犯哔真是不得已而为之,任何处罚草民都认。”
谢吉听闻她的话语,皱起的眉头便没松开过,若是她出现在圣上面前无人安排,他定然不信,可瞧见陛下逐渐加重出气的状态,他便知道,这背后安排之人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