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和阮思礼都知道司琳是苏木衍的婢女,也知道她武功高强,虽然阮思礼时有调侃,但他们平时也只是把她当做普通下属,而且司琳也是知进退,识礼节,毫无僭越。
但今日如此险境,司琳没有丝毫畏惧和犹豫,而且果断有谋略,着实让他们刮目相看。
司琳拿过药瓶往后面隐蔽处走去,将衣服微微拉下,箭穿透肩骨,伤口极深,她忍着疼痛把药粉倒在伤口上面。
整理好衣衫,欲要离开,她听见一声微弱的声响,寻其源头,应该是从佛像底下传来的。
她定了定,走向苏木衍,
“公子,两位大人,佛像底下好像有密道。”
他们眼中顿了一霎,有疑惑也有了然。
苏木衍唤了声“思礼”
阮思礼闻声了然,他擅长机关之术,摸索一会儿便找到了打开密道的机关。
佛像从外面看上去威严高大,但内里中空,旋转机关后佛像的后背一块向内折过,搭起一条通往暗处的路。
阮思礼拿起火折子,
“我先同阿陆进去探一探,阿衍、司琳,你们先不要进去,以防不测。”
商陆看了看他们叮嘱了一句
“要小心。”就跟了过去
阮思礼和商陆借着微弱的光沿着密道向前走,在拐角处看见墙上架起的火把便用火折子点燃,火把的光亮让他们看清了密道的走势,道路一直向前延伸,看样子应该是通往法严寺的后山。
阮思礼转身观察密道局势,抬眼间他愣了一下,也惊了一下,
“是火药!”
商陆闻声也看了过去,方才没有光亮,所以并未发现在靠近佛像处堆满了火药,火药的量足够将主殿炸平。
“看样子这火药是刚搬来的,这地上还有痕迹。”商陆说道,
密道的空气是流动的,一股微风夹着浓烈的火油味儿窜进阮思礼和商陆的鼻间,二人心中大骇,紧接着一股热浪从背后袭来,火光照亮了整个隧道,他们透着火焰看着隐约的人影向外跑去,火焰也随着火油的流动沿着火碾向火药靠近。
他们稳住心神后立刻原路返回,离开暗道,苏木衍和司琳还在殿内等候,在说着什么,
阮思礼率先出来,拉了商陆一把,向苏木衍喊到
“下面有火药,快跑。”
闻声司琳表情一紧,不顾肩伤,推起轮椅向殿外跑去,商陆和阮思礼也冲了出去。
跑到殿门时有门槛阻拦,司琳情急之下运起内力将苏木衍送了出去。
苏木衍坐着轮椅被内力打出去,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商陆和阮思礼施展轻功一人一边抓住轮椅平稳地落在殿前的空地上。但司琳因为身体虚弱慢了一步,刚出殿廊就听到“轰”的一声,一股热浪带着强大的推力将司琳震了出来。
商陆这边刚稳住苏木衍,便纵身飞去接住了司琳。
由于受到火药强大的冲击力,加上受伤的身体,司琳难以承受,被震晕了过去。
苏木衍看到司琳从远处摔来,神情微紧,他看到商陆怀中娇软的人儿没了往日的强大心中像被谁拧了一下。
看到司琳这般模样,阮思礼和也商陆十分担心,毕竟火药的威力不容小觑。
“过来让我看一下”苏木衍开口道,
苏木衍接过司琳,将她抱入怀中。他这举动却让一旁的人愣住了,他们眼神交流了一番,了然,眼眸自含深意。苏木衍却未在意,自然地为她诊看,
“没事,只是身体虚弱,被震晕了,回去开几服药喝几天便好了。”
然后苏木衍道“今天到此为止,回去吧。”
商陆抱着司琳,阮思礼推着苏木衍,一行人下了山。
回去的路上换成阮思礼驾车,马车内铺着上好的狐裘,柔软舒适,司琳躺在上面平稳方便,苏木衍仔细地照顾她。商陆的眼神在苏木衍和司琳身上来回打量,若有所思。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苏木衍终于受不了他的目光,
“阿衍待司琳与别人不同,莫不是阿衍你...”商陆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苏木衍。
“阿陆想多了,司琳侍奉我多年,几次三番拼命救我,如今她为救我而伤,我为她诊治,照顾她,是理所应当。”
“是吗?”商陆别有深意的回了一句。
“先回府吧,法严寺之事需要从长计议。”
宣王府
商陆将司琳放进卧房后,苏木衍便让管家把他和阮思礼带到浴房换洗一番。
他们走后苏木衍看着床上安静柔弱的姑娘,思绪飘得很远,当年他的腿意外伤残,外祖为护他安全就把司琳带到他面前,为了护他,她几次三番不顾性命,但她从不邀功,也无二意,就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思绪飘远,侍婢端水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水来了。”
“放这吧”
侍婢将水放在床头的架子上,
“你先出去吧。”
“是”侍婢行了礼,退出了房间。
苏木衍撑起身子坐在床边,将司琳的衣服解开露出伤处。
看到她只剩下的肚兜,苏木衍眸色微变,不过瞬间恢复原样,云淡风轻。
苏木衍将巾帕在温水里洗了洗,拧干水小心仔细的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渍和伤口上残留的杂质,又将药粉的撒在上面,然后轻轻地为她包扎。
苏木衍唤来侍婢换了一盆水为她擦洗了一番,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即使在睡梦中司琳也紧拧着眉头,额头也冒出细汗。
苏木衍唤来侍婢,给了她一瓶药,吩咐她每隔半个时辰便将药丸溶于水,为司琳擦拭额头。
吩咐完之后,苏木衍推着轮椅直接去了阅安阁,阮思礼和商陆早已收拾好了在那等候。
看见苏木衍还是那身儿衣服,未换洗过的样子,他们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苏木衍出身皇室,生活素来讲究,平时他也极爱干净,衣服每日都得换洗,若是无意沾了泥土也会尽快换下去,但是今日他却——
如此这般,二人心中便懂了一些,
铁树也开花了。
阮思礼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没想到我们衿贵的宣王爷也心开窍了。”
“不过”阮思礼想到了什么,“司琳的身份地位怕是不妥,她只是一个婢女。”阮思礼认真的看着苏木衍。
商陆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司琳是个好姑娘,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了她。
“我要做什么谁能干涉!”苏木衍带着些霸道和轻狂的话语,却总温和平淡的表情说道。
这时一名暗卫进入
“王爷”他呈给苏木衍一个竹筒,里面装的是他吩咐暗卫查获的消息。
他看过之后将递给了商陆和阮思礼。
鄢朝火药由官府管控,今日法严寺的火药是从工部侍郎关海的手里签出的。
阮思礼道“关海这个人油滑得很,平日好美色,光妾就娶了五六房,平时还是韵香楼的常客,听说最近对韵香楼的红樱姑娘很是痴迷,
不过法严寺的事情不像他那个脑子能想出来的。”
苏木衍想了想,对一旁的暗卫说“青石,去查一查最近有多少地方使用过火药。”暗卫收到命令就退了出去。
“今日法严寺一行太过蹊跷,那些杀手真怎么知道今天我们会去法严寺。”阮思礼说道。
“他们不是知道,而是一直潜伏在那。”商陆眼含凌厉,随即又恢复平静。
苏木衍坐在书案前,到了一杯茶,“从阿月带着泽儿去祈福开始,或者说是更早他们就开始谋划,
他们早就知道阿月每年都在泽儿生辰之日带着他去法严寺祈福,便一早将寺中的僧人全部换掉,然后借口加持平安符为泽儿除灾,阿月爱子心切必定会在法严寺留宿一晚,
僧人都会为留宿的香客燃上一根安魂香,清心助眠,他们便是在这香中放入了破魂草,
香燃了一夜,吸入脏腑,也必会熏染了衣裳。”
“所以在第二日长公主拿到平安符为小公子贴身佩戴,便将两种毒物混在了一起,以如此气味作毒,必然药效缓慢,所以小公子直到晚上才发病。”阮思礼瞬间明了。
“绣影花与破魂草混合作毒本就罕见,而且这两者皆不是我鄢朝所有,御医查不出病症也很正常,而且即使查到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很难根除病症,”苏木衍接着道
“所以他们料定长公主会向你求助,她同你一起长大,你定不会袖手旁观,必会来郢都为小公子诊治,诊断时你也定会发现其中的蹊跷,然后去查,他们便趁此时机杀了你。”阮思礼接过话,神情认真,也带了些凌厉。
“谋了那么长时间的局,步步为营,还真是煞费苦心。”苏木衍眸中带讽,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过据我所知,长公主每年去法严寺都是轻车简从,知道的人甚少。
而且这个人还能动得起火药,这谋划之人定是在郢都权贵之中。”
苏木衍神情露出讽刺狂妄之感。阮思礼的神情也带上了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