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大手一挥,“今天全都回家,各找各妈,吃顿安生晚饭!我们明天早晨到了单位就开始理卷,先不用管隋庆余的事,只对孙旺峰提请逮捕。所以,一定把这部分案件事实弄清楚、搞明白,一点儿都不能出纰漏!”
众人也是连忙了半个多月,个个筋疲力尽,于是一声“得令”,四散而归。
高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正巧赶上家里的饭菜刚做好、摆上桌。
高凌云和梁英华看见他,皆是一愣,“吖?你怎么回来了?”
高梁完全不像在单位那样生龙活虎,恹恹地说:“我回来吃饭呗。”
梁英华有些局促和窘迫,“我没有做你那份饭,这可怎么办?”
高梁一改刚才的颓废风,眼睛睁得老大,“没做我的饭,这是为什么?你们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吗?”
高凌云自然是维护自己老婆的,“瞎说什么呢?你好几天也不回来吃饭,我们都习惯了不做你的饭!要不这样,冰箱里还有你大姨送来的包子,拿出来熥一下,将就一口。”
梁英华低声说:“那包子得有半个月了,还能吃吗?”
高凌云用更低的声音回答:“应该没问题,我放在冷冻格了。”
高梁有气无力地制止了二位,“行了,就熥包子吧!别商量了,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老两口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从冰箱里拿出了半个月前的四个包子,放在了蒸笼上。
晚饭终于好了。高梁一口一口地吃着包子,却满怀心事。
梁英华自然也看出儿子的不对劲,他用筷子头敲了敲饭碗,“怎么回事?饭也不好好吃,把脸都埋在碗里了!”
高梁抬起头,突然想起来自己老妈退休前是在中板厂做财务的,“您和钢铁厂的关系怎么样?我记得市里国企财务科会计应该是经常有联系的。”
“当然有联系了!钢铁厂是中板厂的上游单位,他们供货,我们生产,再销往全国,我们之间自然经常联系。”梁英华想起以前工作的那段日子,“钢铁厂不仅给中板厂供货,还给全国好多家企业供货呢!钢铁的生产量非常大,效益也是市里最好的!”
高梁心头一喜,说不定自己这记忆力超群的老妈还能记得些什么,“那您知不知道钢铁厂当年盖宿舍分房子的事情?”
“我知道呀!这事还有些典故呢!当初太和庄村地方可大着,钢铁厂准备收地盖家属楼。当时给出的条件是很优厚的——村民如果愿意和钢铁厂家属住在一起,就会分一间楼房;如果不愿意,就补一些钱,再给一座瓦房。”梁英华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嗯,老头子又把鸡蛋炒咸了!
“条件真的挺优厚啊!”高梁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条件。
“当然不能一直这么优厚,钢铁厂给村民的条件是有时间限制的,越拖到后面的条件越不好。那时候,村民大部分签了协议,有的住楼房,有的给瓦房,都还不错……”梁英华顿了一下,“不过,我记得那时候有一家闹了起来,好像是既想要钱又想要楼房。”
“好嘛,这您都知道,打听可够清楚了!”高梁调侃。
梁英华白了他一眼,“不是我想打听,是我当时正好去钢铁厂去办公,那村民家带着人就闹了过来。我还记得领头的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妇女,看起来是又有力气又能吵架。”
高梁听这形容,没忍住笑了,“还有其他人家吗?”
“其他人家?好像没有了。”梁英华想起一件惨剧,不胜唏嘘“当时,钢铁厂有一个女工好像是被吓得早产了,送到医院生下个女儿,人就去了。妇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
“还有这样的事情?!”高梁想了想,“那您知道那女工叫什么名字吗?”
梁英华翻了翻白眼,“你当你妈是神仙吗?这都能知道!这事的后续也是听着钢铁厂的会计说的,我也不方便多问。”
高梁挠了挠后脑勺,“也是!”
高凌云憋了一晚上,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我听说,你在办的这起案件就是和太和庄有关,怎么想起来回家打听了?平时你总说不把工作拿回家,要避嫌。”
高梁一看自己老爹的话里话外全是讽刺,于是死皮赖脸地笑道:“说是那么说,但我还是有求于老爹老妈呀!我们查到一对青年男女自由恋爱造成的悲剧,现在这悲剧的结果是不是这起案件的起因,我们还没有查清楚,所以想从别的角度入手看一看。或许,这起命案不只是为情,还可能是为财呢!”
高凌云想起,上次儿子回家时候说到那具青年女尸,不免讥讽:“你们这些年轻的警察,一看到女青年的尸体,第一反应就是情杀。有的时候真不一定,仇杀、财杀都有可能!”
高梁苦笑:“是啊,实话跟您说,现在我们手上两起案件是有关联的。本来找到一起案件的凶手,可是另一起案件依然毫无头绪。本以为破了一个,就破了第二个,现在看来还真不是!”
“那女青年和太和庄有关系吗?”高凌云目光如炬,敏锐不减当年。
高梁隐藏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把孙家和迟家的情况跟老两口讲了。末了,他还是问老妈:“您对这两家人有没有什么印象?他们当年也是在太和庄比较‘风云’的人家!”
“胡说八道!家家都有难唱曲,只不过这两家闹得比较大!哪有什么风云!”梁英华是不能理解儿子这些新鲜词。
高梁看自己老妈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好,自己老爸也开始不自然,心里也犯了嘀咕——这老两口今天就是怎么了?
直到晚饭吃完,三口人也没有再说话。
吃过晚饭,梁英华收拾灶台;高梁负责刷碗。
母子俩沉默了半天,还是当妈的心疼儿子,“你也别愁眉苦脸了。你说的这两家人,我还真是有印象。你说的孙家母亲,我听起来恐怕就是当天闹事的那个妇女。”
“您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高梁把碗筷摆进橱柜。
“因为那妇女后来在钢铁厂闹过很多次,我也是撞见过几次了。”梁英华其实还听过很多她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