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有些不理解,“其实你想从郝鹏飞的手里要回自己的钱,应该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王文喆冷笑一声,“很多方法?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没有别的办法。他和冷雪是不会给我钱的,我只有让他们也陷入险境,才会想到让我帮忙,我才能趁此机会拿回我自己的钱!”
高梁看了一眼李永秋;李永秋却没有回给他眼神,依然奋笔疾书。
他没有得到默契的鼓励,只能按下委屈,继续审讯:“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是怎么逃离的现场?”
“逃离现场很简单。”王文喆语气轻松,“我当时穿着一件防水双面外套。虽然天气很热,但多亏这件双面外套阻挡了血迹;我确实江尚玲死了之后,把她的身体摆正了位置,让她靠在椅背上,就像睡着似的,这样外边人看过来,也不会有什么怀疑;我原本还想清理一下车玻璃,可是我发现周围有人走动,心里害怕,所以就撤离了现场。”
“撤离现场之后,你又去了哪里?”
“我哪也没去,我就回家等着。我想公安局一定会发案情通告,到时候我就去找郝鹏飞!”
“你在什么时候决定给白山做辩护律师的?”高梁继续问道。
“我本来是想等郝鹏飞被抓到以后,我给他做辩护律师的。可是没想到,第二天的新闻竟然报道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郝鹏飞!我一下子慌了,但我不知道另一个凶手是,也不敢贸然行动。很快,新闻又播报有了重大进展。”王文喆紧紧握住双手,似乎回忆起当时紧张的心情,“我通过冷雪打听到了,杀害郝鹏飞的人就是另一个医药代表白山;我也认识白山,他和郝鹏飞曾经闹矛盾,还是我去解决的争端。所以我就假装是白山的委托律师,实际上是想让他背上杀害郝鹏飞和江尚玲两条人命的罪名。”
高梁长舒了一口气,和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李永秋这个时候也抬头了,“你的那笔钱想怎么办?”
说到这里,王文喆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原本我还想着从郝鹏飞那里拿回这笔钱,可是自从得知他死了,我知道这笔钱彻底落空了;之后我就只想着怎么脱罪;等到冷雪进入到你们视线的时候,我更懵了,我也没有办法判断谁杀害了郝鹏飞。我只能想办法让冷雪和白山都进入你们的视线,或许我脱罪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李永秋停下了笔,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矛盾的人,“你这人挺有意思啊,计划的极其周详高明,就想让郝鹏飞担下杀人罪名,甚至不惜自己手染鲜血,可是发现事情有所变化之后,立刻又后悔了……”
“我不后悔,我的计划是完美的!我只是把替罪羊从郝鹏飞换成了白山或者冷雪,我的计划是没有问题的!”王文喆非常不满意他的说法,强调自己的计划是完美的。
高梁抿了抿嘴唇,压住下撇的嘴角——这个人看来真的是无比的自信,甚至有些盲目了!
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被叩响了。
李永秋站起来拉开门,杨东升拿着物证袋站在门外,“东升哥,正好等你的最后一击呢!”
杨东升向王文喆出示手中的物证袋。其中一个物证袋里装着的是他的衬衫,而另一个物证袋里是那件防水双面外套。“王文喆,这两件衣服是从你家里搜查出来的,白色衬衫的袖口沾有血迹,已经被你用强力洗涤剂清洗了,化验里面的血液恐怕很难得出准确的结论。”
王文喆紧张地看着杨东升,可是突然又松懈下来,“无所谓了,我把什么都交代了,你们查出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杨东升摇了摇头,“你不能这么想,实物证据还是定罪量刑的关键证据,所以我得跟你讲清楚。”
他又拿出另一件防水双面外套,“这件外套应该是案发当日你所穿的。衬衫袖口的血迹形状非常不规则,并不像是喷溅上去的,相反像是涂抹上去的。我怀疑你在衬衫的外面还有一件衣服。而这件外套的两面都是深色的,血迹干涸后,根本看不出来。所以你在清洗衣物的时候落下了它,才让我们找到了关键的证据!我们已经从衣服纤维里提取到了血液,很快就会得出结论。”
高梁语气轻松地说:“原本这些物证是想逼你就范的,可我看你竹筒倒豆子讲的倒是一清二楚,这些物证只是让你彻底死心,不论你说不说、无论你的计划多么完美,我们都是能查到真相的!”
王文喆一脸苦涩,“是啊,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喜欢冷雪是错的,相信冷雪也是错的,为了冷雪做了这么多疯狂的事也是错的……”
突然,李永秋第二次把笔拍在了桌子上,发出巨大声响,“够了,你真的是为了冷雪吗?明明是他们给你的利息太高了,才让你产生了贪念!你本以为能够从中赚上一笔,却没想到郝鹏飞根本不是一个可相信的人,所以你亏得血本无归!冷雪医生固然有错,可是你自己完全是无辜的吗?更何况,你还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王文喆被他一连串的诘问弄得哑口无言,低下头把脸埋在了双手里。
高梁捅了捅李永秋,“你上楼把拘留手续做出来,别忘了再和各级领导汇报一下,别让他们惦记了!”
李永秋点了点头,和杨东升一起离开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剩下高梁和王文喆两个人。
高梁走到审讯椅前,拍了拍王文喆的肩膀,“行了,你也别懊悔了!再说了,你根本就不是因为杀害了一条人命而懊悔。你懊悔的是被我们抓住了,懊悔的是因为冷雪把你拖进了深渊,懊悔的是你在这所谓完美计划里步步都是漏洞!”
王文喆抬起头,大颗的泪水还挂在脸上,整个人仰着头愣愣地看着他。